長坪村，小老楊頭家的飯桌上，關于買丫鬟的事兒還在繼續討論中。
“爺，通常做丫鬟的年紀都小，漿洗做飯倒是可以，可若是要伺候你上茅廁就有些力不從心了，不如……”
“永仙你這說的也有道理，那就不買丫鬟，換個年紀大一些的仆婦吧，仆婦力氣大一些。”老楊頭立馬順著楊永仙的話改口道，急切期待，唯恐遲了楊永仙就改變了主意。
楊永仙正要點頭，小老楊頭趕緊插嘴：“永仙，仆婦也別買了，咱這兩個老頭子跟一個婦人家同處一室，別人會說閑話的。”
“啊？”楊永仙有些錯愕，目光下意識投向老楊頭。
老楊頭急得漲紅了臉，很不滿的瞪著小老楊頭：“這買個仆婦回來伺候你也瞻前顧后，只要咱自個做人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別人背后指點。”
“哥，你不怕我怕。”小老楊頭賠著笑道。
“別人背后指點幾句咋啦？能掉塊肉？”老楊頭又問。
小老楊頭道：“人言可畏，咱就算不為自個著想，也得為孩子們打算啊，不能讓晚輩蒙羞。”
老楊頭氣得抬手指著小老楊頭，“你呀你呀，不就買個仆婦這種小事兒嘛，咋還越扯越遠了呢？”
小老楊頭繼續賠笑。
老楊頭氣不可遏，坐在輪椅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楊永仙目光微微轉了轉，側首跟小老楊頭那商量道：“小爺爺，這買回來的仆婦跟村里請的婦人不一樣，我是連著人家的賣身契一塊兒買回來的，相當于就是自己的人，就跟買了一只貓狗回來，想轉手發賣都行的那種……”
老楊頭迫不及待的問：“外面城鎮里有錢人家都買的那種，是不？”
楊永仙微笑著點頭：“對，就是那種，有錢人家不僅有仆婦還有仆人，主人家將仆婦配給仆人，生下的孩子就是家生子，家生子的生殺大權也都是掌握在主人家手里的。”
老楊頭聽得眼睛放光，他終于明白有錢人家那些七十多歲的老太爺為啥還能納十五六歲的年輕姑娘做小妾了，十有八九就是這么來的，跟家里后院養的貓狗雞鴨似的，還不是主人家想咋樣就咋樣么！
“哥，咱只是莊戶人家的老漢，犯不著去跟城鎮里的老太爺那樣奢侈。”小老楊頭還是笑，可是態度卻沒有半點動搖。
他又轉身跟楊永仙道：“永仙啊，你要是不放心你爺，你就去余家村把余興奎給請過來，丫鬟仆婦啥的，就算了吧。”
“不要余興奎！”老楊頭一臉憤怒，重重拍了下輪椅的扶手。
小老楊頭道：“哥，前幾日你還給我一兩銀子讓我去把余興奎請回來伺候半個月呢，咋這就不要人家了？”
老楊頭不辯解，脖子梗到一邊去了，顯然也是不肯讓步的。
楊永仙見狀，只得繼續跟小老楊頭那商量道：“小爺爺，這請人回來服侍你們，主要是用得舒心，若是用得不舒心那就失去了初衷，要不我們還是隨了我爺的意思吧？”
小老楊頭依舊和善的笑著，“永仙啊，你對你爺的孝心我懂，但我也有我的底線。”
“要不這樣吧，你若是買仆婦回來，那你就去跟你三叔四叔那里商量下，讓他們把村口那宅子的鑰匙拿出來讓你爺搬回去住，我老漢一個能跑能走，用不著人伺候。”
楊永仙明白小老楊頭的意思，買仆婦那就搬走，別在我這宅子里住了。
在我這宅子里住，那就只能請余興奎那些男的過來服侍。
楊永仙頓時犯了難，今個送魚過去給三叔四叔他們，剛剛修復了一丁點兒的好感度，咋能前腳送東西后腳就去要鑰匙呢？
“爺，這事兒您看……”
楊永仙搓著手，把難色全都寫在臉上了。
老楊頭被小老楊頭氣得想要跺腳，可惜雙腿殘掉了跺不動。于是所有的羞惱急躁一股腦兒往臉上堆，臉漲成了豬肝色，五官都扭曲得變了形。
“爺，要不，咱還是請興奎叔來伺候您吧？”楊永仙小心翼翼的詢問。
邊上，小老楊頭道：“之前都是余興奎伺候你爺，他摸清楚了你爺的喜好，有經驗。加之他是個男人，力氣大，也不用避嫌，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
楊永仙扭頭看了眼小老楊頭，沖他笑了笑，又轉過身來繼續用商量的目光望著老楊頭。
“爺，我先請興奎叔過來伺候你一段時日，您再忍耐忍耐。”
“等我賺了錢，回村來給你修蓋屋子，到時候你自己的院子你想買多少個仆人就多少個，一切都隨著您的心意，好么？”
這個大餅畫的，老楊頭心花怒放。
他抬手拍了拍楊永仙的手，長嘆一口氣：“永仙啊，爺受這些委屈可都是為了你啊，你可一定要爭口氣，這回定不能再讓大家伙兒看你笑話了！”
楊永仙也用力握住老楊頭的手，錚錚道：“爺你放心，孫兒明白，這回破釜沉舟必定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當天下晝，楊永仙便去了一趟長坪村后面的余家村，預付了一個月的工錢給余興奎，讓他收拾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就過來長坪村伺候老楊頭。
這個消息，很快就被小老楊頭傳到了楊華忠耳中。
“……你爹啊，人老心不老，那點心思我一眼就看穿啦！”小老楊頭擺擺手，自己都覺得躁得慌。
楊華忠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前祥子娘那邊的事兒還不長記性，還想在那些花花事情上動心思？我可真是服了他了！”楊華忠終于明白什么叫恨鐵不成鋼。
七十三歲的老漢了，站都站不起來，還想著買仆婦來伺候。
不對，是小丫鬟。
只可惜自個的老臉也覺得不好意思，曾孫女繡繡都十幾歲了，這太爺爺還想玩跟自己曾孫女年紀相仿的小丫鬟，這心，這臉，都是啥做的？是糞坑里的糞做的么？
“小叔，這回真是多虧了你攔住，沒讓他接著給咱老楊家丟臉。”
楊華忠起身，對小老楊頭俯身便拜。
小老楊頭也站起身來拉住楊華忠，“我也姓楊，這種事他要是做出來你了，咱一塊兒人丟臉，我肯定得攔著，哪怕他記恨我，我也得做這個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