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的格局是這樣的:
楊華忠坐在主位抽著旱煙,孫氏坐在他身旁。
楊若晴和駱風棠坐在楊華忠的左手邊,而楊永仙單獨坐在右邊。
廖梅英喊著沖進來的時候,看到楊永仙,徑直沖過去,抓起他面前那碗孫氏剛給他泡的茶直接潑到他身上。
燙得楊永仙哎喲了一聲,從凳子上彈起來,抖著衣裳往后退。
“這個瘋女人,沒得救了……”
廖梅英一下子撲到楊永仙面前,雙手死死揪住楊永仙的衣裳領,面目幾近扭曲,五官已然猙獰:“沒錯,我就是個瘋子,你不惹我,咱相安無事。你要是敢把主意打到珍兒身上,我這個瘋子就跟你拼命!”
“你個瘋婆子滾一邊去!”
楊永仙突然用力一推,廖梅英趔趄著往后退。
楊永青趕緊過來扶住廖梅英,“大嫂你沒事吧?”
廖梅英搖搖頭,氣得嗓子眼痛,眼淚更是吧嗒往下掉。
楊永青讓廖梅英站穩,然后笑嘻嘻來到楊永仙跟前:“大哥,我有句話跟你說,你把臉湊過來些……”
楊永仙是大房四兄弟里個頭最高的那個,高高瘦瘦的。
不是因為楊永仙繼承的基因更好,而是因為在當時幾兄弟成長發育的歲月里,老楊家沒有分家,條件也不咋樣,老楊頭和譚氏把最好的資源全都放在楊永仙的身上。
就跟那稻田里的禾苗似的,他得到的養料最充足,所以個頭方面自然是要勝過其他三個兄弟的。
所以楊永青每回往楊永仙跟前一站,看到這小半個頭的差距,肚子里那股子邪火就滋滋的燒。
“什么話?”楊永仙沒好氣的問,把頭探了過來。
“啪!”
楊永青一巴掌拍在楊永仙的臉上,又重又響亮,打得楊永仙臉上瞬時出現一個清晰的五指紅印。
“你、你也瘋了嘛?我可是你大哥,長兄為父!”楊永仙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今天是什么日子?
自己妻子拿繡花針戳自己,拿熱茶潑自己,自己兄弟也打自己。
“你是替那個瘋女人出頭的?”楊永仙喝問。
楊永青齜牙:“是有怎樣?不是又怎樣?”
楊永仙打量著楊永青和廖梅英,眼神突然變了。
“我懂了,你們,你們兩個有私情……”
“有你個頭!”
“永仙別胡說!”
“閉嘴!”
好幾道聲音同時響起,全都在呵斥楊永仙。
“三叔,你也看到了,他們兩個,他們兩個怎么對我的,這不正常!”楊永仙捂著臉跑到楊華忠跟前哭訴。
“你再潑我和大嫂的臟水,信不信我讓你喝洗腳水?”楊永青擼起袖子瞪起眼,也被氣到了。
廖梅英更是捂著臉嗚嗚的哭,楊若晴和孫氏趕緊過來把她扶到一旁,一邊安撫一邊跟她那詢問情況。
因為先前都是楊永仙的一面之詞,而大家伙兒顯然是不相信楊永仙的,所以得讓廖梅英自己說到底怎么回事。
楊永仙那邊還在跟楊華忠哭訴,而這邊,楊若晴和孫氏也已經從廖梅英處得知了事情的全貌。
楊若晴對廖梅英道:“大嫂你別哭了,有我們在,珍兒不會被他搶去的。”
楊若晴的話,無疑是讓廖梅英吃了一顆定心丸,她感激得當時就要跪下去給楊若晴磕頭,被楊若晴攔住。
“兒子是我的,我憑什么不能自己撫養?”楊永仙在楊華忠那里得到的都是一些和稀泥的話,然后就聽到身后傳來楊若晴這句話,他猛地轉身,怒不可遏的道:“就算風棠是護國大將軍,你們也不可以仗勢欺人,阻礙我們父子骨肉團聚。”
看到楊永仙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印堂處一縷縷黑氣在跑,楊若晴挑了挑眉。
定睛再看時,他的印堂又恢復了正常。
這是啥情況?是我眼花?
“楊永仙,你想要兒子你就去外面找別的女人生,十個八個我都不管你,但珍兒,我是絕不允許被你帶去白鵝鎮!”
“珍兒是我的兒子,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依靠和念想,珍兒要跟我在一起!”
廖梅英一字一句,聲嘶力竭。
楊永仙瞇起眼:“那我就休了你!”
“休大嫂之前,你會得到消息被驅逐出老楊家,甚至長坪村,你已不屬于老楊家一份子,還有什么資格休老楊家的媳婦?嗯?”楊若晴再次開口,笑嘻嘻的樣子,落在楊永仙的眼中真的很欠揍。
“你、你們就是這么欺負人的?”楊永仙氣到翻白眼。
轉過身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楊華忠。
卻發現這個素來最正直的三叔,竟然也學會了和稀泥,裝糊涂。
“三叔,你作為三叔的身份或許會包庇他們欺負我,但此刻我請你以里正的身份來處理這件事,否則,我即刻撤回鋪橋修路的決定!”
楊華忠愕然抬眸,這是要挾?
駱風棠重重拍了下桌子:“撤回就撤回,不就是鋪橋修路么?我出!”
他劍眉一挑,威嚴的目光掃向楊永仙:“但你出爾反爾,玩弄鄉親父老,行為惡劣,本將軍嚴重質疑你居心叵測,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將交由官府處理!”
饒是楊永仙這段時日做生意賺了錢,與之打交道的也都是些有錢人,自認為自己的修養和城府各方面都得到了提升。
可駱風棠這番話還是讓楊永仙氣得所有的修為全報廢。
一瞬間他仿佛打回了原形,依舊是從前那個一事無成的窮酸秀才。
“好,好,算你們厲害,我們走著瞧!”
撂下這話楊永仙拂袖而去。
堂屋里,廖梅英幾近虛脫,癱倒在孫氏懷里。
“三嬸,咋辦啊?他說要走著瞧,該不會搶孩子吧?”
孫氏道:“放心,他沒那個膽子。”
楊華忠道:“沒錯,他要是敢搶孩子,咱就讓他一輩子走不出長坪村,啥生意,都給我停了,打斷他的腿關起來!”
楊若晴也拍了拍廖梅英的肩膀,以示安撫。
“對了小堂哥,我多嘴問一句哈,你為啥進來就要打他呀?他又是哪里招惹到你了?”楊若晴笑瞇瞇問。
楊永青還在回味先前那一巴掌帶來的爽快,聞言回味無窮的道:“我是為我閨女打的,要不是他跑過去跟大嫂鬧騰,娘也不會去追她,娘不追她,我閨女也不會掉到天井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