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看了孫氏一眼，嘴角滿意的抿了抿，心安理得的享受了孫氏剝的瓜子仁。
吃完后又嘆了口氣，扭頭望著窗外。
“奶你咋啦？我和我娘一塊兒伺候你，咋還嘆氣了呢？“
楊若晴真是啥都敢問啊，譚氏也習慣了。
老太太雖然不是很喜歡眼前這個胖丫，覺得這個孫女從小到大都太過霸道，在她面前自己這個祖母壓根就討不好啥好。
可同時也奇怪，自己在這個孫女面前也很暢快，經常斗嘴斗得酣暢淋漓，有啥說啥，說完了就完事兒，也舒服。
“我在替你姑姑擔心。“譚氏如實道。
“我姑姑又咋啦？“
“還能咋地？兩個兒子不爭氣唄！“譚氏沒好氣的說。
經過了那么多事情，譚氏如今對兩個外孫的失望系數也是蹭蹭上漲。
“大白生意做得那么好，小黑在一門心思念書，這不蠻爭氣的嘛，奶你就是瞎操心！“
楊若晴白了譚氏一眼，搖搖頭說。
譚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懂個啥？大白就算掙一堆的錢也很難拿出來孝敬你姑姑的，至于小黑，馬上就十五歲了連個童生都沒考上，念了那么多年的書書卷氣沒念出來，倒把自個念得膀闊腰圓跟個屠戶似的！“
楊若晴忍不住笑了，瓜子仁從嘴里噴出來。
她不好意思的捂著嘴，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讓自己穩定下來。
“奶，你這些話要是被姑姑聽到得氣死。“
“我又不傻，這些話只當著你們這說，當她面我不說，說了她也聽不進去，還得惱我。“
譚氏撇撇嘴，轉過臉來又說：“昨日五房辦酒席，你姑姑過來找我說話，提到了大白小黑。“
“聽她話語里的意思，上回大白盤鋪子的錢，她打算先幫著還一些給你們呢，瞧這事兒給整的，別人家是父債子償，到了她這里倒好，這個年紀了還得去給兔崽子們還錢，不像話！“
楊若晴和孫氏對視了一眼，母女兩個都被譚氏這個爆料給驚訝到了。
“咋？我姑姑他們還有這個意思啊？這還真沒聽她提起過。“楊若晴道。
“她和王栓子那個病秧子在湊錢，打算年內先陸續還一些，一個子兒都不還都要過年了說不過去。“譚氏又補充。
楊若晴點點頭，大白混賬，可憐了姑姑和姑父他們，這個年紀了還在為兒子買單。
“奶，我姑到了這個年紀還在為她的兒子擔當，你呢？你該不會也會因為心疼姑姑而掏腰包貼補她吧？“楊若晴又問。
這還真是啥都敢問啊，孫氏忍不住多看了楊若晴一眼，眼中有些擔憂。
楊若晴卻笑瞇瞇的，一點兒都不慌。
譚氏的臉漸漸垮下去，眉頭皺到一起，抿著嘴不吭聲。
楊若晴也不急，慢悠悠喝著茶，接著跟譚氏說：“奶你若是心疼姑姑想幫她一把，我不會跟其他人那樣硬攔，因為在我看來那些錢在你手里就是你的錢，你想給誰都是你的自由。“
“只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你是老楊家的老太太，晚輩們敬重你孝敬你，你才有了匣子里那些私貨。“
“而姑姑，她已經被你明著暗著貼補了那么多年，繼續下去，啥時候是個頭？“
“該狠心的時候你也得狠下心，就像你勸我姑的那些話，也得反過來勸勸自個。“
在楊若晴跟譚氏開門見山講這些話的時候，孫氏垂下頭連看都不敢去看譚氏的表情。
甚至一度還嚇得渾身發抖，這一塊可是老太太的底線啊，是逆鱗，晴兒說得這么直接，待會老太太會不會掀桌子？
又或是拿茶碗砸人？
想到這兒，孫氏的眼睛偷偷往桌上的茶碗那里看，放在腿上的雙手也隨時準備著，但凡譚氏有拿茶碗的意思，她就立馬把碗搶過去……
好在孫氏擔憂的事情并沒有發生，譚氏耷拉著肩膀坐在那里，滿臉黯然。
“哎，道理誰都明白……不說了不說了，說了煩。“譚氏說。
楊若晴道：“好，那就不說。“
孫氏趕緊起身把桌上的茶碗全部收走。
譚氏又跟楊若晴這道：“我不擔心我自個，有你爹和五叔他們，不怕沒人給我養老送終。“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姑，她命不好，出閣前就把一輩子的福給享了，養了兩個兒子到頭來養老送終估計都要互相推諉了。“
“奶，你也別那么悲觀……“
“我不是悲觀，我看得出來，今個把話撂這兒不信你將來再看。“
楊若晴笑了笑，對這個預測不給于辯駁。
因為……她相信譚氏的預測。
小黑暫時不敢說，但大白真是一年比一年歪，估計大家都看到了，所以這才紛紛勸楊華梅要多為自己做打算。
譚氏說了一會兒話就累了，或許也是因為談到了楊華梅的事情觸動了老太太心里最脆弱的那一片，所以她提前回屋歇息去了。
堂屋里，孫氏終于敢大口喘氣了。
“晴兒啊，你往后還是別問你奶那些話了，我先前在邊上聽得渾身冒冷汗。“
楊若晴無所謂的笑了笑：“娘別怕，我奶其實也沒那么喜歡發脾氣，她嘴上喜歡罵人但心里拎得清，就跟那刺猬似的，有時候張口閉口的罵人或許是一層保護甲。“
孫氏聽得半懂不懂，“不管咋說，你姑不容易就對了。實在不行，我和你爹借出去的那十兩銀子，就、就不要了吧？“
楊若晴想都不想直接拒絕：“娘你這說的哪里話？該咋樣就咋樣，你和我爹不要了，我也無所謂我借出去的那二十兩，可你讓四叔五叔咋想？咋做？“
“我、我這不是心疼你姑么，我和你爹也不缺那十兩銀子啊……“
“這不是缺不缺的問題，借債還錢天經地義，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楊若晴很嚴肅的糾正孫氏的思想。
“你心疼我姑了，好人被你做去了，那當初也出于心疼我姑才借錢的四叔五叔又該咋整？他們是要還是不要？“
“要了吧，你們沒要，顯得他們很尷尬。不要吧，那可是真金白銀，他們也是拖家帶口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