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男人三妻四妾是正統,就算是晴兒都拿不出哪一條明文律法來指責你不能納妾,這兩天我在駱家柴房關押的時候反復推敲過很多遍,計劃失敗的關鍵點就出在我身上。”
“若是那天夜里我沒有出那種事兒被他們拿住把柄,他們就沒法要挾你……”
老楊頭打斷楊永仙的話,“不僅是要挾,還有挑撥的成分在里頭。”
當時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孫子跟自己最寵愛的女人抱在一起……老漢承認自己氣到啥都不顧了,甚至都忘記了去冷靜思考這里面的漏洞,以至于盛怒之下真的配合他們去酒席上跟賓客們宣布要給永仙納妾的事兒。
若是自己當時能夠冷靜下來,或許,這件事還有挽回的余地。
而現在,是自己親手將云伢退給了永仙……
“都不用猜了,這個坑是老三家的那個死晴兒給咱挖的,別人……沒那個腦子,也沒那么多一環套一環的鬼心眼!”
擼順了一切后,老楊頭咬牙切齒來了一句總結。
楊永仙點頭,這不用猜了,從昨夜晴兒拿過去的那一摞冊子,他就知道這回是她出手了。
他第一回替老漢謀劃,想來一招先斬后奏,沒想到對手就是她。
一招暗度陳倉,直接讓他這邊偷雞不成蝕把米!
“哼,那個死丫頭,以為搞出這招我就拿她沒轍,我就不能反轉了嗎?還是太嫩!”
聽到老楊頭說得這么自信,而且幾根手指頭還攥了一個蒼勁有力的拳頭,楊永仙死灰般的眼睛瞬間亮了幾分。
“姜還是老的辣,爺,您老想到什么好法子來破解這個困局了?”
“快說來聽聽,孫兒打死都不想要云伢那個老女人啊!”
老楊頭神秘莫測的笑了笑,吐出一個字:“賴!”
“賴?”
楊永仙琢磨著。
“爺,怎么個賴法?請您老明示啊,不要再打啞謎了!”
“永仙莫急,做老賴,很簡單。”老漢從容一笑。
“咱仨明面上不吵也不鬧,就這么接受他們的安排,我是橫豎出不去長坪村,我也不打算出去了,累了,而你,你和云伢也不要離開長坪村,想盡法子賴在村里不要走。”
“只要你們不走,他們就提心吊膽,就坐立不安,就會來跟咱談條件!”
“談條件?”
原本的計劃是楊永仙謀的,可現在楊永仙的思維卻完全被老楊頭牽著走了。
“爺,你想跟他們談啥條件啊?”
老楊頭欲言又止。
“爺,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想啥條件就別瞞我了。”
“好吧,爺的條件就是放我出村,我還得去白鵝鎮。”
“為啥?之前爺你不是說你累了,想要留在村里落葉歸根嗎?”
“那是見你之前的想法,”老楊頭道,“這不是曉得了這一切不是你們故意背叛我的,而是被他們陰了么,我誤解了你,更誤解了云伢……”
“哦……我懂了,爺你還是對云伢的心思不死,即便她跟我睡了,你還樂意要她,還想去白鵝鎮跟她雙宿雙飛是這樣不?”
心里話被楊永仙一針見血的說出來,饒是老楊頭這么厚的臉皮,還是有點小不自然。
“咳……也不是永仙你說的那樣,主要是我誤解她了,讓她受了委屈,想好好補償補償她……”
楊永仙表情怪異。
上下打量著老楊頭,突然發現自己這爺……早晚得死在女人手里!
老楊頭心里有些虛,嘴上開始語無倫次的接著往后延伸計劃:“……等到合適的機會,咱再想個同樣的法子坑老三老四老五他們一把,總之,這個仇一定要報回來!”
楊永仙擺擺手,先前亮起來的眼神再次熄滅下去。
“爺,你的那些短期計劃和長期復仇的謀略都是紙上談兵,行不通的!”
“永仙,你做人咋這么不堪一擊呢?當年你念了二十多年的書都沒考上舉人,也沒見你像現在這樣沮喪過啊!年輕人要振作起來!”
楊永仙垮下肩膀,笑得一臉諷刺一臉絕望。
“爺,你以為你站在第一層?晴兒已經站到第五層了。”
“你要賴你賴吧,我是沒法兒賴了,她也不曉得從哪里弄到我生意場上的把柄,逼我今天就帶著云伢離開長坪村,往后再不準云伢踏足長坪村!”
老楊頭也被這個消息給震怒到了,用力拍打著輪椅扶手:“她叫你走你就走?不要你們回你們就真的不敢回?永仙啊永仙,你可是個純爺們啊,你的骨氣呢?你的傲氣呢?”
楊永仙也重重跺了下地面:“爺你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橫豎破罐子破摔,可我不一樣啊!我好不容易做下的生意,打開的局面,賺到的錢……我要是不聽她的,她會把我往絕路上搞啊!”
“絕路上搞?能有多絕?”老楊頭問。
楊永仙雙目赤紅,從牙齒縫里咬出八個字:“一無所有!牢底坐穿!”
老楊頭徹底傻眼了。
爺孫兩個大眼瞪小眼,相顧兩無言。
門外,小老楊頭耳朵貼在門上,聽到里面的動靜,一顆心揪到了嗓子眼。
里面爺孫倆的對話他聽了個七七八八,啥坑不坑的,他也懶得去判斷誰對誰錯了,一句話,斗智斗勇就對了,但顯然老三他們更勝一籌,因為他們找了晴丫頭過來做軍師。
這一切都是老楊家的家事,盡管自己也姓楊,但打一巴掌隔一層,自己只要在他們‘混亂’的時候幫著照看一下老哥哥就行了,其他的事兒……不是他能管的。
聽到里面在很大的響動和吵架之后并沒有爆發出更激烈的事情,小老楊頭的心放了回去。
尤其是聽到屋里楊永仙說他該走了……小老楊頭趕緊躡手躡腳的退回了堂屋的桌邊,剛抓起桌布假裝擦桌子的時候,楊永仙拉開屋門出來了。
一張臉陰云密布,頭頂一團黑云,好像隨時都要抓狂。
小老楊頭朝楊永仙那兒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楊永仙則直接無視長輩的笑容,快步離開了屋子,一只小馬扎擱在門口附近,壓根不擋他的去路。
他走過去,又退了回來,飛起一腳,小馬扎滾到了院子里,頓時摔得四散。
小老楊頭眼皮子狠狠跳了幾下,喃喃著:“這小子……何必呢?何必跟一只小馬扎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