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縣，長坪村。
楊若晴推開了擋在身前，還在一臉神秘，絮絮叨叨的劉氏，徑直進了東屋。
東屋的床上，譚氏蜷縮著，一張臉慘白如紙，三丫頭守在她的床邊，手里拿著一塊帕子，不時給譚氏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
老楊頭都沒有坐輪椅了，兩臂撐著拐杖站在床邊，緊張的盯著床上的譚氏。
“老太婆，老太婆，你這會子覺著咋樣啊？”他嘶啞著聲音問。
而譚氏只是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痛苦的搖了搖頭。
這就是不咋樣，很不好的意思了。
老楊頭的臉色越發陰郁，他扭頭去催促楊華忠和楊華明：“還愣著做啥呀？你們娘都這副樣子，還不快些送去鎮上醫館？”
楊華忠和楊華明連連點頭。
老楊頭吩咐楊華明：“你今個也別去道觀了，一起去鎮上，你三哥一個人照看不過來。”
楊華明點頭，“好！”
老楊頭又對楊華忠說：“你娘不時的要上茅廁，就你們兩個大老爺們也不方便，叫晴兒娘……”
話說了一半他想到什么，改口說：“不行，晴兒娘這會子要照看外孫，也騰不出空來，老四，老四媳婦，你去！”
劉氏跟在楊若晴身后剛進東屋，聽到老漢這話，嚇得她趕緊將捂在口鼻上的手放下來，驚恐大叫起來。
“爹，不能啊，我也得留家里幫著三丫頭照看外孫呀，我走不開，走不開的！”
劉氏邊說邊擺手邊搖頭，這副抗拒的激烈樣子，任誰看了都得皺眉頭。
這哪里是真的要留下來幫三丫頭照看孩子啊，這壓根就是嫌棄譚氏拉撒。
因為就沒咋看她幫三丫頭帶外孫，都是三丫頭自己帶娃，劉氏這個嘎婆自己玩自己的。
“娘，你在家里幫我照看孩子，我跟三伯和爹一起去鎮上照顧我奶奶。”
三丫頭抬起頭跟劉氏這說。
劉氏滿臉訝異，“哎呀，那不行啊，孩子都是你一手帶，我幫你打打下手行，讓我一個人帶我怕我犯迷糊啊！”
這話，劉氏可沒有瞎說，說的也是真心話。
讓她獨立帶孩子，她是真的沒有信心的，帶孩子不像帶別的小貓小狗之類的小寵物，這可是孩子呀，是自己的外孫。
帶不好，咋跟閨女和女婿那交待？
“娘，沒事的，我相信你可以。”三丫頭說。
老楊頭也不耐煩的呵斥劉氏：“幾個孩子都是你自己帶大的，咋讓你帶下外孫就這難那難的？行了行了，別推來讓去的了，一會兒老太婆死了，大家都得吃席！”
一聽‘吃席’兩字，劉氏脫口而出：“要是吃席，可得吃咱莊戶人家的老式席，昨兒那種新式席面可不好吃，吃不飽呢！”
說剛說完，劉氏感覺到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齊聚在自己身上。
尤其是楊華明，那眼神更是像啐了毒的刀子，冰冷冰冷的。
里面還夾雜著濃濃的譴責和失望。
三丫頭也是輕輕搖頭，無奈到不行。
至于被人，那就更不用說了，反正這些目光讓劉氏頓感自己說的話真的有些過分了。
于是，她抬手輕輕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說：“哎呀瞧我這張烏鴉嘴，真是瞎說，咱娘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大家伙兒就當我先前的話是放屁好了，我不說話了，你們忙！”
說完這話，劉氏縮著肩膀往后退了幾步，好躲開眾人譴責的視線。
眾人也都沒興趣去跟劉氏那深扒話里的意思，那是浪費時間。
楊華忠當下過去將譚氏打橫抱起就往外走。
楊華明緊隨其后，三丫頭則拉開衣裳柜子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幾件譚氏換洗的衣裳放到一只包袱卷里，也小跑著跟在后面。
在三丫頭收拾的那些衣裳里，多半都是下身的衣裳，因為譚氏這個情況……對吧？
所以對衣褲的需求量會相對比較多。
楊若晴也跟著大家一起回到了村口，此時，馬車已經套好，楊華忠將譚氏放到了馬車上。
三丫頭也坐了進去，腳邊還被楊若晴塞了一只帶蓋子的痰盂，以及一大把草紙。
這意思，楊若晴不說，三丫頭也懂的。
“去吧，路上小心點兒。”楊若晴叮囑說。
“有啥情況隨時跟家里捎個信。”她又說。
這邊送走了譚氏他們，后腳，劉氏便抱著小外孫過來村口串門了。
因為孫氏都在駱家，所以劉氏自然是抱著小外孫來了駱家。
此時，鮑素云曹八妹她們也都過來了，孩子們放在邊上玩，大人們湊在一塊兒說著話，說的話題自然都是圍繞著譚氏的這場突如其來的病。
劉氏還在堅持她的理論，“不是我故意要給梅兒抹黑，咱老太太這病啊，九成九就是去她家吃席給吃出來的！”
大家都沉默，但是臉上的表情都透露出相同的意思。
那就是，大家都贊同劉氏的猜測，八成就是跟昨日的酒席有關的。
而且，十里八村，好幾個人都鬧肚子了。
“姑姑，旺生叔過來了。”
院子里突然傳來繡紅的聲音，丫頭帶著一幫弟弟妹妹們在外面院子里玩耍，這是看到了旺生過來，所以提前扯著嗓子朝堂屋里的楊若晴這報信呢！
話音落下沒一會兒，旺生便挎著藥箱匆匆忙忙進了堂屋。
一看堂屋里這么多女眷，還有抱在懷里的小孩子，旺生愣了一下。
楊若晴站起身招呼他：“旺生哥，你這是剛從外面出診回來？”
旺生點頭，直接道出來意。
“剛從外村出診回家，聽到你嫂子說你四叔過去了兩趟，好像是老太太病了，我趕緊過來看看。可是我去老宅卻沒見著老人家，老宅也沒見著其他人……”
這是沒法打聽了，所以只能直奔村口這邊來。
楊若晴于是把譚氏的情況告訴了旺生，并說：“因為你在忙，也不曉得啥時能回來，這邊我奶奶的情況又很急，所以我爹和四叔他們已經把我奶奶送去了鎮上醫館。”
旺生點點頭：“那也好，只要能及時救治，甭管在哪都一樣。”
劉氏是個八卦精，一直等候在旁邊，嘴巴張了又閉，閉上了又張，來來回回好兩趟就為了等楊若晴和旺生的談話結束，她好打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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