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劉氏的那個荒誕的夢,譚氏愣了幾愣。
“我滴個親娘咧,那便宜紙扎一燒,給親家母添亂了,你說說看,老四這辦的叫啥事兒!”譚氏聽完就有些惱火,直接數落起了楊華明。
老楊頭也是搖頭:“那小子,確實辦事不咋地。”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他,別看他也人到中年了,可那方面的事情也沒做過幾回,沒經驗,檢查不出瑕疵才被人忽悠了,也不稀奇。”
譚氏點點頭。
“既然老親家母給劉氏托夢了,那回頭再請袁道長設個法子唄!”
傍晚的時候,楊華忠和楊華明一塊兒從道觀回來了。
才剛進門,楊華明就迫不及待的跟孫氏和楊若晴這里樂不可支的說了起來:
“這下搞笑了,袁道長讓我再去買一個紙扎回來,說再給那邊燒個管事過去!”
“啊?用管事來約束那兩個仆人?”
“是啊,明天一早我還去那家買,這回我要找那掌柜好好理論理論,這個管事也要給我打折,不然我跟他沒完!”
當天夜里,劉氏又做夢了。
夢里,她又被她老娘喊去幫她找了一宿的雞鴨。
氣得劉氏第二天早上醒來,兩個眼睛下方都是黑眼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這一夜又是當牛做馬去了。
“我嘎婆也是,找我們去幫忙也行啊,咋逮著我娘使喚呢?”
吃早飯的時候,康小子說起劉氏的事情,難免心疼。
劉金釧說:“待會上晝我給娘殺只雞,讓她好好補補。”
康小子又說:“那就辛苦你了。”
“說的哪里話,那是我婆婆呀,我孝順她是應當的。”
康小子又說:“待會我爹去買紙扎的管事,我也要跟去把把關,省得他貪便宜又買到不好的。”
說起這個,劉金釧只能說是哭笑不得,大家活了這么大,這種事是頭一回見。
日上三竿的時候,楊華忠和楊華明兄弟就一起從外面回來了。
“咋樣啊老三老四?這回買的紙扎管事沒啥問題吧?”老楊頭掐著時辰等候在三房四房外面的大路上。
楊華明一臉得意的說:“我今個亮明了身份,把那紙扎店的掌柜捏在手里訓一頓!”
“這個紙扎的管事,他提著腦袋保證不會有啥紕漏。”
“對了,針對那個女仆人偷懶,愛打扮那事兒,我也跟那掌柜的反應了。”
“那掌柜教了我一個法子,給我寫了一張銘文樣的東西放到管事口兜里一并燒了。”
“這樣到了底下,那管事就會管束著那兩個仆人,讓我老丈母娘這回能真正高枕無憂了!”
“那就好……”
因為昨天去燒過一回,所以今天楊華忠和楊華明再去,根本不需要進劉家村去驚動劉氏的兩位大舅哥。
哥倆趕著驢車徑直就往山里去了,找到昨日的墳頭燒了趕緊回家。
回到家,才剛剛日上三竿,天早地早的。
楊華明正準備回道觀去當差,這時,大路那邊來了幾個人。
隔著一段路就朝這邊大路門口招呼:“老四?”
楊華明一扭頭,看清走近的那幾個人,睜大了眼:“啥情況?兩個大舅哥咋來了?”
不僅兩個大舅哥來了,兩個大舅嫂子也來了。
不僅兩個大舅嫂子也來了,兩家的孫子孫女一眼掃過去,帶了五六個過來,從高到低,木板車上坐了一車的蘿卜頭。
“老四,我們過來探望我們妹子!”那邊的大舅哥再次傳來了聲音。
楊華明臉上露出笑容來,說著:“客氣客氣,歡迎歡迎!”
然而,一扭頭,他就咕噥開了:“探望就探望,帶一車的蘿卜頭干嘛?蹭飯?”
這話被老楊頭聽到,非常不悅的瞪了楊華明一眼:“你個大老爺們有點胸懷行不?”
且不說四房的條件還行,就算是普通人家走親戚,也不至于多來幾個小孩子就給吃窮吃垮。
就算是真揭不開鍋的那種,來了親戚,也要瞞著親戚私底下溜去鄰居家借點米面和雞蛋啥的。
該有的待客之禮,不能丟啊!
“老四,你趕緊回家招待客人去吧,待會有啥用得著我的,過來喊一聲!”楊華忠也拍了拍楊華明的肩膀,鄭重叮囑。
上晝,劉氏終于得以從自己廂房里走了出來,來到了堂屋。
當看到堂屋里的擺設,坐到暖呼呼的火桶里,看著敞開的堂屋門和門口趴在廊下睡覺曬日頭的土黃狗,劉氏有種重見天日,又活過來了的感覺。
但她說不出話來,只能坐在那里一個勁兒的抬手抹眼淚。
那眼淚卻越摸越多,嘩啦啦的流。
這一幕落在倆個哥嫂嚴重,想法可就多了。
大哥是真的心疼劉氏這個小妹,所以坐在一旁只是嘆氣。
二哥目光微微閃爍,不陰不陽的對楊華明說:“老四,你是不是不給我妹子吃飯?看看我妹子都瘦成啥樣了?”
二嫂立馬就接上,“對活人稍微好一點,比啥都強,用不著在那些燒東西的虛招子上折騰!”
楊華明嘿嘿兩聲,對他們說:“你們甭跟我這里做娘家人了,你們去打聽打聽,我啥時候不給她吃喝了?”
“你要給她吃,為啥她會瘦成這樣?”
“她瘦成這樣是她自己作的,你們要是不信我,回頭等康小子和菊兒來了,你們問他們姐弟,看看他們娘到底做了啥好事落到現在這樣!”
幾個哥嫂頓時就不吭聲了。
因為劉氏是個啥樣的人,沒人比他們更清楚了。
一張破嘴,禍從口出,而且斤斤計較,說跟人翻臉就翻臉,也不咋認娘家人。
即使今天這樣的場合,他們這些哥嫂帶了娘家的侄孫們過來探望她,還給她抓了一只老母雞補身子。
這做姑奶奶的,竟然都沒拿出點心來招待娘家的侄孫們,真是不懂事!
還有楊華明也是這么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哎,這個家里就沒有一個懂事的人么?
“舅舅,舅媽,孩子們,一路走累了吧?來,大家吃點茶墊吧下肚子,我一會兒就去燒晌午飯。”
這當口,劉金釧端著一只木托盤進了堂屋,木托盤上擺了大大小小幾個碗,每一只碗里都是肉丸子和荷包蛋,適量的湯湯水水覆蓋著,還撒了稀碎的蔥花沫子,剛端進堂屋,一股子香味兒便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