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小凡離開陸廠長辦公室之后，心情帶著幾分莫名的沉重。
這種被感染的情緒，并非釋放出來的，卻偏偏說那種壓制住的，更讓人不好受。
劉芳走了過來，低聲問道：“小凡，周娟想要見你。”
周娟就是周虎錢的倒霉姐姐，也是陸知鳴的妻子。
梵小凡點了點頭，因著如今周娟已經沒了工廠的工作，是不能進來工廠的，于是就約在了出了工廠離這里不遠的一處江水畔。
入秋的江邊，習習涼風，梵小凡第一次正式見這位前任陸夫人。
周娟長相很溫和，自帶一種包容人的氣質，見到梵小凡，已經露出溫和又帶了幾分拘謹的笑容。
“很抱歉，還要你來見我一面。”
“介意花些時間聽聽我和知鳴的故事么？”
周娟的聲音柔柔的。
梵小凡搖頭，露出大大的笑容，仿佛兩人之間沒有各種各樣事情造成的隔閡一般，就好像是偶然間碰到的一樹洞好友，你有故事，我有時間，你講，我聽，
“那時候還亂糟糟的，知鳴還是一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
仿佛想到什么美好的回憶，她唇角忍不住微微泯起。
“我和他成婚后，他出國學習，后來那些人陸陸續續回來，帶回來很多新潮的東西，那些有讓我也覺得驚奇的，可也覺得害怕的，不少人覺得他們曾經的婚事成了封建糟粕，打著自由名義離婚再娶志同道合的同志，我也有些慌，怕他不要我。”
說到這里，臉上還帶了幾分忐忑。
梵小凡和她兩人就立在江邊，卻又覺得自己似乎好像由著她的講述，見到了那個忐忑的婦人。
“所有人，都覺得，他要丟下我了，畢竟我不懂他的思想，我只是一個目光短淺的小女人。”
“可是，他回來了，牽著我的手，皺著眉頭，我從不曾見他那么鄭重，他說，什么追求自由，不過是極度的自私者，不愿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將喜新厭舊用道貌岸然的志同道合包裝，不過是不愿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將錯誤歸咎在柔弱的無法反抗者身上，犧牲別人成全自己。”
“他那時候脾氣還挺不好的，可他對我很好，生氣的時候，就把自己關起來生悶氣，怕傷了我，后來我和他，就如這樹樁的年輪，過了一年又一年踏實的日子，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時光。”
她的面容滿是因為甜蜜的回憶漾起的笑容。
“那你們分開……”豈不是很難過……
周娟輕輕一笑，干燥溫軟的手安撫的拍了拍她：“怎么會呢？我挺好的，年輕時候的我是慌亂的，可是現在的我更知道，他想要做的是什么，他給了我一輩子的幸福，我也想他能實現他一直以來的抱負，我們不是分開，是成全，是兩份的幸福。”
“心在一起，天涯若比鄰，心若是散了，只一句同床異夢。”
她的語氣，是愜意的。
轉而鄭重的看向梵小凡，十分認真的開口：“所以，他的抱負，拜托您了，幼弟頑劣，卻與他無關。”
她一雙眸子溫柔而清亮，是信任一只雄鷹終將展翅高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