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忽兒不防他有此一著,他也是功夫不錯,臉上受襲立時身子下沉,那座下木椅禁不起力道,竟是轟一聲迸裂開來,人坐到了地面之上,卻是躲過了燕岐晟第二拳。
拖忽兒大吼一聲自地面之上躍起,立時便與燕岐晟打成了一團,這屋子里家具擺設被兩人拳風打得四散裂開。
孫延榮見狀大叫一聲忙撲上去將桌面上的一堆兒寶石壓在了身下,扯了那袋子拼命往里塞寶石,待確認這一袋子寶石一個未落,這才轉身過去一把抱了燕岐晟的腰,沖那拖忽兒大叫道,
“你快走!你快走!”
拖忽兒眼見得外頭店家被里頭的動靜,引得眾人過來查看,他也是怕事情鬧大,只得捂著鼻子先行離開了!
燕岐晟見狀回頭就給了孫延榮一拳頭,卻是打得他似蝦一般躬起了身子,
“唔……”
孫延榮一口酸水自嘴里噴了出來,倒在地上卻是死死抓著那袋子寶石,燕岐晟冷冷道,
“孫大郎,你若是再不將那遼人送出臨安去,便別怪兄弟不給你留情面了!”
孫延榮見狀忙伸手抱了燕岐晟大腿,
“兄弟……兄弟……哥哥這也是沒法子!沒法子啊!”
燕岐晟應道,
“你若是日子難過,說一聲自有兄弟周濟你,為何要走這歪路,你可知私通遼人便是開國公也護不了你的,你這世子之位還要不要了?”
孫延榮聞言卻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紅著眼嚷嚷道,
“你當老子不想做么!老子又不是你投胎投的好,那開國公不過一個名頭,內里實則過得還不如一個富家子,我那老子又偏心,一心寵那小孽種,哥哥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勉強認識幾個字兒已是頂天了……”
又哭又說,一張臉眼淚鼻涕糊成了一團,便扯了袖子來抹臉,
“我現下又養著人,銀子缺得厲害!哥哥我雖說沒出息總還是要張臉的,一時靠你難道時時靠你么,總歸要想法子活的……”
想到自己家里那些破事兒,又恨自己年少時不長進,現下年長了再后悔已是開不及了,越想越悔,越想越恨,越想越覺著自己可憐可悲,不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嗚……”
那茶樓的老板與店小二此時已到這處來瞧究竟,見一個高大漢子捂了臉逃竄出去,又有一個立在那屋中,一個坐在地上抱著大腿哭得不成,不由的面面相覷,
這三位爺倒是演得那一處啊?
燕岐晟立在那處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當下只得自掏了腰包給那老板銀子,
“這處的損失,我們自會賠償,再打二斤燒酒來!”
那老板接了銀子便把酒打來,兩人關了門在房中吃了一頓酒,二斤的燒酒大半都入了孫延榮的肚子,他這回倒是真傷心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傷心起來便大口灌了黃湯下去,來個一醉方休才能暫時避開這擾人的俗事!
燕岐晟見他醉了這才將人送了回去,又留了一千兩銀子給那荷兒,叮囑道,
“不用吵他,讓他好好睡一覺,我隔兩日再來看他!”
那荷兒輕聲應了,卻也是目含淚光,
“多謝叔叔!叔叔破費了!”
一旁那蓮兒一雙妙目卻是只盯著燕岐晟不放,如今孫延榮已是靠不住了,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若是再不尋個靠山,難道等著孫延榮倒了再回去給人洗衣做飯,當下人么?
“燕公子!”
蓮兒上前一步道,妙目流轉,身姿如柳,說著便去拉他,
“如今已是天黑路遠,倒不如今日晚上便在這府上歇了吧!”
燕岐晟前頭念著孫延榮的情面,對這一對姐妹倒還要客氣一番,經了前頭穆紅鸞那一回,他怎還會讓那蓮兒往身前湊!
當下退后兩步避過了她的手應道,
“確是時辰不早了,燕某便先告辭了!”
蓮兒自是不甘心,追上去兩步便去扯他袖子,
“燕公子,你……你是瞧不上蓮兒么?”
說話間兩行清淚便劃了下來,
“你……你可是怕你家里那兇惡的夫人……蓮兒也不敢奢望能進府與夫人爭寵,只望公子有空便能來瞧蓮兒一眼,蓮兒已是心滿意足了!”
一旁那荷兒也是輕聲嘆道,
“叔叔,我們家這妹子確是對叔叔癡心一片,前頭那一回后叔叔再也沒來,蓮兒每日里盼著念著,茶飯不思,我們這等出身自是不敢對公子有何奢望,只盼著公子能憐惜她兩分,時時過來坐坐就是了!”
那蓮兒說話間,又是眼淚滴落,真正是梨花帶雨,海棠含露,這樣嬌美的俏佳人雖不如穆紅鸞絕色明麗,卻也不似她一般氣勢懾人,自有她柔媚乖順之處,若是尋常男人那一個不想家里有個能當家理事的,外頭有個乖巧聽話的。
只她們卻是碰上了一個燕岐晟!
她們若是不提穆紅鸞倒還罷了,提起了她來,燕岐晟便是連最后的一絲情面也不愿留給孫延榮了,當下狠狠一揮袖,將蓮兒帶到一邊冷哼一聲道,
“我前頭只當你們身世可憐,見面便多留了一份情面,卻是沒得讓你得寸進尺不知好歹了,女兒家當自重自強,你便是出身再低,爹娘也不教的么!”
當下濃眉緊皺,神情十分厭惡,轉身便走。
他自小與穆紅鸞在一處,見慣了她堅強的樣兒,私心里只覺女子便應似她一般,爽朗大氣,自尊自強。
雖說兩人已是有了夫妻名份,但長真與他再是嬉戲打鬧卻從來守著本份,決不越矩一步,那似這女子,不過見了兩面便上趕著貼上來,若是自己今兒晚上留在這處,她必會送上門來自薦枕席!
想起孫延榮那一幫子狐朋狗友時常到這處玩耍,不由心頭隱隱泛起一陣惡心來,這樣自輕自賤的女人,也不知借著這一招兒爬上過多少人的床!
哼!當小爺是甚么?
稀世珍寶不要,要你這破磚爛瓦,被你糾纏一番都生生掉了小爺的價!
心下厭惡便快馬加鞭往家里跑,回到九曲灣果然見的閨樓之中燈光明亮,上頭笑語聲陣陣,立時眉頭一陣舒展,蹬蹬上樓去一頭撲到了軟榻之上。
穆紅鸞聽他講了孫延榮,卻是留意到那遼人,當下問他,
“那遼人跑到了何處?”
燕岐晟應道,
“我是有意放那遼人走的,這事兒可大可小,終究他與我自小玩到大的,若是抓了那遼人牽扯出他來,倒是害了他!”
穆紅鸞聞言搖頭道,
“若是前頭沒遇上便罷了,若是遇上了你便應出手,任那遼人在臨安城中四處亂跑,被人抓了也是一樁禍事,倒不如將他抓在咱們手中,要殺要剮,要走要留也是咱們自己說了算!”
一句話點醒了燕岐晟,不由懊惱拍額頭道,
“我怎得沒有想到這處!不過那遼人身手不弱,我若是想不驚不動的拿下他,只怕有些難!”
穆紅鸞點頭道,
“現下一時放他走便走了,不過明日你再去見孫延榮,總要想法子自他嘴里套出那遼人的落腳處來,再悄悄派人把那遼人虜了,要賺銀子那處不能賺,你日后想法子幫他就是!”
燕岐晟把頭枕到她大腿上,任她纖長的手指揉弄著額頭,舒服的瞇著眼哼哼,
“哼!那小子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總覺著比我們幾個長兩歲,便擺個哥哥的架子,現下是拉不下臉來呢!”
穆紅鸞最是明白男人們這些可笑的心思,當下笑道,
“這有何難?弄個買賣只說是自己單干,人手不夠,讓他出面幫你便是!”
燕岐晟一聽便是一喜,拉了她的手道,
“果然還是我們家長真聰明!”
穆紅鸞只是微笑不語,這樣的主意很是平常,如何能想不到?
只是長青自小生活優渥,一帆風順又身處高位,對孫延榮的處境自是不能感同身受,長青欠得是人情世故,又不是聰明腦袋,稍一點撥他便明白了!
不過說起來長青脾氣雖不好,但有一點最好……但凡旁人說得對,他必是肯放下架子虛心接受的!
這必是因著自家公爹、婆母自小家教甚好的緣故!
若是似一般的世家子,仗著出身好,自己又有幾分本事便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只怕自己寧肯忤逆爹娘也要同他退婚的!
兩人在這處親親熱熱說著話兒,燕岐晟頭枕著她渾圓有致的大腿,鼻端全是她馥郁溫香,那酒氣涌上來,人便有些昏昏欲睡,穆紅鸞見他要睡便推他,
“起來,回你那處睡去!”
燕岐晟怎么肯走,只當沒聽到一般,哼哼了兩聲,轉身把頭埋到她小腹上,伸手去抱她的臀,穆紅鸞早知他慣耍這一招,又推他,
“起來!今兒可不許耍賴!”
原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將夏氏的事兒告訴他呢!怎得現下便要睡了!
燕岐晟只是不動裝睡,只那手卻是死死抱著不放,
“我吃了酒呢!不想動了!”
穆紅鸞又好氣又好笑,
“少裝模作樣!”
真要是不想動了,怎得一雙手還抱得死緊!
當下沉了臉又推他,
“再不走我便動手了!”
“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