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細封延的臉上又挨了一下,四丫怒道,
“你這個混賬!我都要成親了,你還來夢里禍害我!你走……你走!我以后要把你忘得一干二凈,再不許來煩我了,我要嫁人了!”
一句話倒似一把刀扎進他心里,耳朵里嗡嗡響著最后那一句,
“我以后要把你忘得一干二凈,再不許來煩我……我要嫁人了!”
“你……你要忘了我……要嫁人……”
細封延臉色慘白,目光變幻幾番,咬牙又去抓她,
“不許忘了我,不許嫁人!便是綁……我也要將你綁走!”
四丫一聲尖叫,拼命捶打他,他們這一番動作終是將兩個小丫頭驚醒了,在外頭推門進來驚道,
“四娘子!四娘子!你怎么了?”
細封延想抱了她跳窗出去,拼著驚動這一府的人都要帶著她走,卻不料四丫伸手死死扣著窗臺,身子往下滑,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不跟他走!
小丫頭已推開了門眼看就是繞過屏風進內室,細封延無法只得一咬牙,
“我還會再來的!”
說話間人已如大鳥穿林一般跳出了窗去,小丫頭進來一看,只瞧見四娘子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坐在窗前地上,手還死死摳在窗臺之上,嘴里恨恨罵道,
“混蛋!混蛋讓你來煩我!讓你來煩我!”
兩個小丫頭這也是一時睡死了過去,驚醒過來見狀只當四娘子在發酒瘋,也不敢報了給旁人知曉,便過去扶了四丫上床去,喂了幾口溫水給她,四丫躺在床上,一徑兒指著外頭罵,
“我都多大年紀了,怎么就不能嫁人了!”
“我就要嫁王佑君,你管得著么!”
“說甚么要帶我去瞧遍西北風光,你來呀!你倒是人來呀,跑進我夢里三番五次的折騰……”
“我都要嫁人啦,我不要想你啦!”
這一通嚷嚷又鬧了半個時辰才算是消停。
待到第二日已是近晌午,穆紅鸞才被兒子搖醒,
“娘!娘!你怎么還不醒?”
穆紅鸞睜開眼一看,丑奴可愛的小臉兒正擱在床沿邊兒上,一雙大眼睛忽閃著,
“娘……”
丑奴湊過來親了她一口,穆紅鸞嫣然一笑,也湊過去親了兒子一口,母子正在親膩間,丑奴便被人自后頭提著衣領拎了起來,燕岐晟憤然道,
“臭小子,你胡亂親甚么!”
丑奴不理他,只扭著身子往穆紅鸞懷里撲,
“娘!”
燕岐晟一手提了他,一手將他小腦袋轉了過來瞪他道,
“小子,這是我媳婦兒,要親你自家尋個媳婦親去!”
丑奴也不甘示弱,一雙肖似穆紅鸞的大眼兒回瞪他道,
“這是我娘!”
“這是我媳婦兒!臭小子……男子漢大丈夫成日膩在娘親懷里算甚么事兒,你也不怕以后長成娘們兒唧唧的模樣!”
丑奴聞言一愣,
“甚么是娘們兒唧唧的?”
燕岐晟嘿嘿一笑道,
“男人大丈夫就應有男子漢的樣兒,若是變成了娘們兒……你瞧瞧鉆天豹那樣兒,以后你就會變成他那樣兒!”
“鉆天豹!”
丑奴掛在那處,皺起好看的小眉頭想起鉆天豹那膀大腰圓的樣兒,前頭兩日跟著他出府時,還去了成衣鋪子里買衣服,后頭扯了一件小兜兜來看,粉粉的上頭還繡了一個水里的鳥兒,那鋪子里的掌柜瞧著臉都是綠的……
丑奴想了想搖頭,
“我不要像他一樣,我又不喜歡粉紅的兜兜!”
穆紅鸞聽得噗嗤一笑,瞧著丈夫一面哄著兒子,一面將他拎到外頭去了。
穆紅鸞這才起身喚了人端熱水來,待到打理完畢已是用午飯的時候了,叫了四丫過來用飯,姐妹倆對視一眼,穆紅鸞神色如常,四丫卻是一臉的慘白,坐在桌前支肘扶著腦袋,只能小口小口的吃著清粥,燕岐晟一面給兒子夾菜一面笑著對小姨子道,
“宿醉最是難受,讓人再端上一碗酒來吃下去便好了!”
四丫頭昏得厲害,聽在耳里卻是當了真,白著臉問他,
“大姐夫,是真的么?”
燕岐晟一本正經誆她道,
“自然是真的,這乃是偏方兒,名謂酒解酒!”
穆紅鸞聞言瞪了他一眼,
“你少逗她!”
燕岐晟哈哈笑著,低頭同兒子一起扒飯。穆紅鸞關切的看著妹子,
“若是還覺著不舒服,待會兒回屋睡一會兒了!”
四丫嗯了一聲,低頭喝粥,一碗溫溫的清粥下了肚,這才覺得胃里舒坦了些,腦子也回復了些清明,昨晚上的情形她還隱約記得些,好似是做了一個夢,夢里頭那人來尋她了,這一回可不是砍著羊腿兒,冷著臉一言不發的樣兒。
這一回他卻是抱著她說是要向大姐姐提親,還說是他有些家底,要帶著他游西北,還不讓她嫁給王佑君!
他在夢里說的話,從未有的多,自己卻是越聽越是火大,越聽越是惱怒,啪啪啪打了他三個耳光,將他打了出去!
自己都打定了主意忘記他,下定了決心嫁給王佑君好好過日子的,這時節他又跑出來搗亂!
喝完最后一口粥,四丫站起了身,
“大姐姐,大姐夫我再回房睡一會兒!”
“去吧!去吧!”
四丫轉身出來,低頭看了看有些發腫的手掌,有些納悶兒,
不是一場夢么,怎得我今日起身時手掌莫名有些發腫發疼呢!
哦!對了兩個小丫頭說我昨兒扒著窗戶叫嚷呢,難道是我在窗戶上拍的?
不過……昨晚上那一場夢做得比前頭哪一回都真!
她這廂揣著一腔的疑惑回去補眠了!
那頭王佑君卻是一臉莫名的瞧著眼前的男人,
“你……你是……”
這人瞧著有些面熟,看他相貌應不是漢人,只他在這蘭州中見過的異族甚多,想不起這人是在何處見過!
王佑君自然是在陣前見過細封延,一來隔的遠,二來那時細封延一身鎧甲,面罩遮了大半臉,現下細封延一身平民百姓打扮,他自然想不起此人是誰來!
當下拱手笑道,
“這位兄臺瞧著眼熟,只不知我們在何處見過?在這處攔住在下的路有何貴干?”
這處離了大街不遠,四周都是民居,此時正是晌午,家家戶戶都在閉門造飯,外頭來往的人并不多,這名男子跳出來攔了自己的路,卻是一臉的不善,只一邊臉頰似有此輕微的紅腫,像是被人打了的。
細封延立在這處上下打量王佑君,心中卻是止不住的嫉妒,眼前的漢子生得高大,比自己還高出一頭,面龐英俊,舉止大方,聽說還是世家子弟,比起自己來確實不遜分毫。
想到這處沉下臉冷冷道,
“你別管我是誰!今日我是來向你討教的!”
說話間將腰間的長刀抽了出來,刀身映了午時的陽光,晃得王佑君眼前一花,忙抬手擋了口中道,
“這位兄弟,王某人與你素未相識,前無仇后無怨,何必動刀動劍?”
細封延冷笑一聲道,
“少廢話!快抽了你的刀,讓我稱量稱量你,若是能勝得了我手中的刀,我立時轉頭就走再不回來,若是你輸了……”
手中的長刀一擺,
“你便老實回軍營去,再不要去尋她!”
王佑君聽了半晌這才聽出了些端倪來,
“尋她?尋哪一個她?”
只對面的男子再不答話,跨前一步腳尖一踮人便沖了過來,王佑君見他來勢洶洶,刀勢犀利,忙腳下連點人已退后數步,此時間還想著講道理,
“這位兄臺,莫非是認錯人了?”
“嗡……”
長刀鋒利的刀尖兒已是近在鼻端,耳邊已聽到了破空之聲,王佑君終于臉色大變,一個后仰使了一個鐵板橋,偌大的身子平平挺了下去,躲過了這直奔咽喉的一刀。
細封延順勢往前,一個翻身,后手一挑,刀尖便往起身的王佑君后背而來,王佑君來不及躲,一個側身右手一夾,將他的刀尖夾在了腋下。
他這廂終是面泛怒容,
“兄臺咄咄相逼,便別怪王某人不客氣了!”
“哼!正是要你不客氣!”
說話間兩人分開,王佑君已是抽了腰間佩刀,當當當之聲不絕,便戰到了一處。
王佑君的武藝雖是不錯,只比上燕岐晟還是差上一截,對上休養恢復后的細封延自然不是對手,交手過了五十招,已是險象環生,敗局已現。
細封延冷哼道,
“你只這點子本事,如何能娶她!”
王佑君氣道,
“我有沒有本事與你何干!我要娶誰又與你何干!”
說話間兩人又戰到了一處,細封延刀法如電,手中長刀舞起來猶如一團銀光,刀鋒之間殺氣隱隱,寒光到處銳氣森森,王佑君越打越是心驚,越打越是背后冒汗,心中暗道,
“此人乃是個高手,我實不能敵,此時看來他只怕是對我動了殺機,我不能坐以待斃,得想法子逃走!”
想到這處虛晃一招人便往街口退去,此時間左右人少,但大街之上人多,只要到了大街之上,來回巡邏的兵士每半個時辰來回,只要將人引來,他便殺不了自己。
細封延瞧出他的打算,更是冷笑一聲道,
“膽小如鼠之輩,你不配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