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周邊強敵環繞,最可忌憚的卻是大遼,吐蕃諸部雖然強盛卻是各自為政,從不曾團結一致過,且又遠在高原深山之中,對大寧雖有騷擾卻也能應付。遼東海邊赤真人雖說厲害但偏安一隅,有遼國阻擋一時也不能威脅大寧,回紇與回鶻兩國自己戰亂不止,也一時不必擔心。
而西夏……一向夾在遼國與大寧之間,卻是個墻頭草兩邊倒的,大寧強時便靠向大寧打遼國,遼國強時卻是靠著遼國打大寧。
近三十年來,因著大寧國力漸微,卻是多借著遼國之威來尋大寧的晦氣,不過前頭一回犯邊,遇上了長青,沒討到便宜被長青帶人攆到了興慶府去。按西夏那欺軟怕惡的性子,理應是要消停個三五年的,怎得沒有多久又來犯邊了!
穆紅鸞將心中的疑惑對老道士一講,無癲聽了也是點頭道,
“長真所言確是不假,老道士于兵事一項雖說不甚精通,但也知西夏國力因內斗不斷,也是漸漸微弱,前頭一回出兵已是不易,這一回又卷土重來,確是有些蹊蹺!”
只師徒二人非是臨陣的將領,更不知軍情機密,只在這處瞎猜也是猜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長思在一旁卻是支肘長嘆,
“我們猜這些有何用?又上不得戰場,依我瞧著……管他西夏人打甚么鬼主意,我們自管上去殺他個落花流水,再多的陰謀詭計亦是無用了!”
無癲聽了瞪他一眼,
“廢話恁地多,今日的功課可是做了?”
長思聞言一縮脖,
“現下就去……”
當下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兒往外頭跑去。
無癲待得他一走這才嘆了一口氣,對穆紅鸞伸手道,
“讓為師再給你把脈!”
把過脈后,無癲點了點頭,
“你的身子已無大礙,以后只需再依著方子好好調養便是,若是有不妥便請那謝文昌瞧瞧,此人于婦科一道上倒是真有幾分火候!”
穆紅鸞聽他口氣似有離開之意,忙問道,
“師父……您老人家這是要走嗎?”
無癲點了點頭道,
“正是,我前頭到蘭州本就是為了紫薇異動之事,后頭才知曉……人算果不如天算,我來竟是推了長青一把,看來他奪權之心是不會改了!”
穆紅鸞聞言訕訕,
“師父……”
無癲一擺手,
“我前頭讓你勸他,你數日不敢來見我,老道士便已心中有數,回想前事老道士也是幡然醒悟,老道士一心為天下蒼生,自以為能改一改這天命,卻是沒想到倒成了這其中推手,我輩實在愚昧!即是天命難違,又何必一心執著,只長青殺心甚重,還要你在一旁好好約束,若是……若是有朝一日,他真有登大寶之時……還請對燕氏族中人手下留情!”
穆紅鸞忙點頭應是,
“師父放心!長青已是應了徒兒,若是真有那一日……他必留了燕守敬一命!”
無癲聞言詫異挑眉,長嘆一聲道,
“看來長青真是對你用情至深!他即肯放過燕守敬必也不會為難燕氏族人!罷……老道士確是應走了!”
穆紅鸞心知老道士性喜清靜不戀俗世,若不是記掛著燕氏江山,若不是記掛著她,也不會在這蘭州逗留數月。
當下點頭道,
“師父要走,徒兒不留,只您老人家到地方要派人送信與徒兒報了平安,莫讓徒兒心里掛念!”
無癲嗯了一聲,伸手一撫頜下胡須道,
“我這處卻是有三件事要你仔細聽好!”
“師父請講!”
“一來便是長青……讓他少造殺孽,多行善事……”
“是!”
“二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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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奴……這孩子命理比長青更加詭秘莫測,以老道士的道行實在瞧不清他的前程,離開蘭州之后老道士便會回轉哀嶗山,請你師祖出手再批一回命數,之后會派人送信于你!”
“是!”
“三來便是長思……”
無癲頓了頓道,
“長思實則也是燕氏一脈,他俗家名叫做思齊,……當年我祖父起兵謀反功敗垂成,終身圈禁,幾位叔伯全數流放,卻在途中暴斃的暴斃,病死的病死,剩下一個受不得屈辱,領著全家自焚而死。其余受牽連人等也是落了個全族上下抄斬的下場,只弘武帝手下留情,免了襁褓幼兒死罪。為師為贖祖輩之罪,遍尋當年各族后人,卻只尋到了一個長思,只沒想到……長思竟是我燕氏族人!”
說起來不過就是一樁燕氏族人的風流韻事,與那未婚的小娘暗結珠胎,卻是悄悄生下了一個兒子,這孩子被已嫁人的忠心丫頭養在了身邊,算起來也是燕君樂的子侄輩。
后頭族中出事,那小娘連同族人全數被斬,只有那丫頭因嫁給了府外人卻是逃過一劫,養著這孩子娶妻生下一子,便是長思。
只長思的命也不好,剛生下不過一歲,便父死母改嫁,祖父母也是年事已高,那時已是無癲道士的燕君樂尋到長思,那年老的婦人才說出了實情。
無癲嘆口氣道,
“我四處尋當年之人,原只想著周濟銀子以做補償,卻是沒想到尋到了長思,他是我燕氏族人又養在那家里活不活得成還是兩說,于是便將他帶在了身邊,這一養竟是已有二十二年了!”
說罷瞧向穆紅鸞道,
“只是長思的性子實在守不得清靜,不宜入道門,這一回便讓他跟在長青身邊吧!”
“這……師父……長青以后可是……”
以后可是要造反的,這是福是禍還難料呢!
無癲一擺手,
“老道士自是知曉的,只這事兒你可問過長思,若是他愿跟著長青……那是生是死,便隨他的心思,若是他不愿……便給他些銀兩,自家尋個地兒娶妻生子,好好過活就是!”
穆紅鸞聞言點了點頭,
“長真遵師父所言!”
“嗯!下去吧!”
無癲言罷,便又合上了雙眼。
穆紅鸞退了出來也是暗嘆了一口氣,
原來長思的身世竟是這般,算起來他也應是長青的堂兄長呢!
想到這處不由一撫額,
太祖他老人家可真是能生,這后世子孫實在太多,燕氏的兒孫真要論起輩份來,那真是多如牛毛的堂叔伯,堂兄弟,更不用說那些表親了!
老道士瀟灑自在,說走便要走,當天夜里只收拾兩件衣裳,人便如黃鶴一去無影蹤了!
待到第二日起身時,那院子里伺候的人來報,
“夫人,老神仙不見了!”
穆紅鸞聽了心中有數,當下起身過去瞧長思,果然見長思正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嗚嗚嗚……道爺心真狠,說走就走了!連我也不帶上……他……他這是不要我了!”
見著穆紅鸞過來便扯她袖子,
“大師姐……大師姐……道爺他不要我了!他……他定是嫌我又懶又饞,又不肯認真練功!”
穆紅鸞瞧著忍不住咧嘴,自己雖說是大師姐,可比他還小兩歲呢,見他一個男兒漢哭得眼淚鼻涕糊一臉的樣子,實在又好氣又好笑,當下勸他道,
“師父說是要回山門去的,想來他老人家到了便會捎信回來的!”
長思聞聽哭得更厲害了,
“以往道爺去吃香喝辣不帶上我就罷了,現下不過是回山門,怎得就不帶上我了!”
穆紅鸞聽了眼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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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師父將你留下來,是為了讓你跟著長青……”
長思一聽猛然抬起頭來,不哭了,
“讓我跟著長青做甚么……可是要去打仗?”
穆紅鸞道,
“師父他老人家說……全憑你的意思,你若是愿意……”
她話還未說話,長思已是歡呼一聲跳了起來,拿手一抹臉便去尋自己的佩劍,
“師姐早說嘛,我還當道爺不要我了,以后沒了去處要流浪呢!現下即然要跟著長青……”
進去尋著自己的寶劍,抽出來在半空之中一舞,
“嘿嘿!這一回總算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了!”
當下再不記恨老道士甩了自己,卻是吵著要去城頭上尋長青,穆紅鸞勸道,
“現下正同西夏人打仗,你過去長青也無暇顧你,待他得了空回來再說吧!”
長思雖說心里癢得厲害,但也知軍紀嚴明,也不想長青為難,當下點了點頭道,
“罷!一切待他回來再說吧!”
待到第三日,西夏又來攻城,這一仗打得十分激烈,韓伏虎招了眾將商議,
“前頭接了軍報,這一回不光是西夏人,便是遼人也有舉動,遼人如今也在四處調動兵馬,看來這一回只怕是遼人與西夏人同時犯我大寧,只西夏與遼國不能相比,朝廷便是有援軍只怕也會馳援大同、太原一帶,西寧、蘭州便只能靠我十六萬邊軍了!”
眾人在座下聽了點頭,韓伏虎又道,
“此次西夏派兵三十萬分兩路攻西寧、蘭州,我蘭州駐軍八萬,西寧駐軍六萬,統共不過十四萬人,要抵御西夏三十萬軍隊,雖說守易攻難,但諸君不可輕心,必要小心戒備才是!”
“喏!”
眾人又齊聲應道,韓伏虎再問,
“不知諸君有何計謀可以破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