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將兒子打發去歇息,卻是在家中翻箱倒柜,朱光武他爹朱有貴被她鬧得睡不著,翻身起來道,
“你這半夜三更是做甚么!”
金氏笑道,
“我尋件新衣裳到那日好穿出去相看!”
朱有貴嘆氣道,
“還有幾日才到呢,你明日找也不遲……快些上床睡了!”
這婆娘人家相看的是老二又不是她,這般著緊作甚!
金氏哦了一聲,這才脫了鞋上床去,
“他爹你轉過來呀!”
“嗯……”
朱有貴轉過去一伸手摟了她肩膀,輕輕拍了拍,
“睡吧!”
“沒你抱著我也睡不著啊!”
“睡吧!睡吧!”
又拍了她幾拍,
“嗯!睡了!睡了!”
金氏卻是做了一整夜給兒子娶媳婦的美夢,第二日神清氣爽起床,歡歡喜喜盼著兒子沐修好去相看人家。
到了一這日預備妥當,蒲國公府上馬車四輛,前頭坐了穆紅鸞,后頭坐了燕黃蕊,再后頭卻是裝了兩車野地用的東西,卻是打算著在城郊就地扎營,燒火野炊。
燕岐晟騎馬只身一人護衛在旁,一行人一路出城五里,到了一處山林起伏之地,這才停下了馬來。
不多時早一步喬裝出城的燕杰,此時也過來報道,
“世子爺,小的們四處查看過沒有異動!”
燕岐晟這才過去撩簾子扶了穆紅鸞下車,卻是挑眉道,
“那刺客受了重傷必沒有離開臨安,現下竟不如隱藏在了何處?”
他們暗中已是將臨安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尋到人,他們這樣大張旗鼓的出來,設下埋伏也是想引那人出來,卻還是一無扎獲!
粗使的婆子這廂早將后頭兩車的東西一一卸下,搭架子支帳篷,挖坑埋鍋,點火燒柴。
穆紅鸞拉了下車的黃蕊過來笑道,
“今兒你哥哥他們要去打獵,待打到了獵物我們便烤著吃!”
一指那處堆好的柴火,黃蕊歡喜道,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穆紅鸞笑瞇瞇點頭道,
“我特意叫人帶了輕弓過來,待會兒你跟著去試試!”
眾人正忙碌著,那朱家馬車也到了,朱光武他老娘一把拍開,兒子伸過來的手跳下馬車來,遠遠見著燕岐晟與穆紅鸞便行禮道,
“老身見過世子爺同夫人!”
燕岐晟忙回禮道,
“伯母不必多禮,我與光武乃是過命的兄弟,伯母只將我當做子侄看待便是!”
金氏聞言臉上笑開了花,伸手啪一聲打在朱光武后腦,
“我們家老二憨傻得狠,能得世子爺看重是他的造化,這小子旁的沒有力氣倒是一大把,世子爺盡管使喚就是!”
朱光武縮著腦袋沖燕岐晟嘿嘿一笑,瞧見他身后的穆紅鸞,眼前一亮忙上前兩步行禮,
“嫂嫂!嫂嫂在上……朱光武有禮了!”
穆紅鸞忙斂裙還禮,又上前來與朱光武老娘行禮,
“伯母萬安!”
金氏瞧見穆紅鸞一雙眼立時直了,嘴里嘖嘖有聲,一伸手便抓了她手腕子拉到身前道,
“瞧瞧……瞧瞧這般俊的女兒家,也只我們世子爺能配得!”
穆紅鸞笑著招手讓跟在后頭的黃蕊過來,
“過來給伯母見禮!”
金氏一見這孩子,生得白白胖胖,圓臉紅嘴兒很是喜慶,立時便笑瞇了眼,放了穆紅鸞又去拉黃蕊軟綿綿地小手,
“好孩子……這孩子一看便是個乖巧!”
卻是上看下看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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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左看,看個不停,看得朱光武那大老粗都受不了了,忙道,
“娘……娘……待會兒再看……待會兒再看!”
穆紅鸞強忍了笑,過去拉了神色驚惶的黃蕊到身后,
“伯母,不如我們去前頭那處吃茶說話?”
“好好好!”
金氏笑瞇瞇一手牽著一個走了,留下朱光武立在原地傻笑,燕岐晟一拍他肩頭,
“怎得,我妹子如何?”
朱光武應道,
“倒是生得福氣,就是……瞧著膽子有些小……”
瞧了瞧前頭三個女人走遠,這才道,
“嫂嫂那樣的人怎得帶出來的妹子,這般膽小?”
燕岐晟笑道,
“我那妹子只是怕生,內向了些,與你熟識便不怕了!”
朱光武點頭兩人相約便要去打獵,黃蕊見他們牽了馬顯是要走,她雖是有些懼怕那高壯的大漢,但心里又極是想打獵,忍了害怕在一旁拉穆紅鸞衣袖,穆紅鸞見狀笑道,
“蕊妹妹即是要去便讓紫鴛陪你去吧!”
當下叫了紫鴛過來,
“你帶了蕊妹妹騎馬……”
便是拿了家里帶來的輕弓,說是輕弓不過手臂長短,與兒童玩意兒差不多,專用來哄黃蕊玩兒的,
“在外頭轉轉不可深入林中!”
“奴婢知道了!”
紫鴛當下過去牽了馬,先是扶著黃蕊上去,自己也跟著跳上了馬背,一拍馬股便跟著世子爺們追了下去。
金氏見了笑道,
“夫人果然厲害,手下的丫頭都是身手利索的!”
穆紅鸞笑道,
“伯母叫我紅鸞便是,我這丫頭際遇坎坷,一個人帶著她娘在江湖上流浪,倒是很吃了些苦頭……”
金氏聞言嘆道,
“一個女兒家要護著老娘闖江湖,這也是個命苦的!”
兩人閑話幾句,那朱光武的娘是個爽快的人,倒也是竹筒倒豆子講起了家里的情景,
“我家里三個兒子,光武是老二,前頭老大在外頭做小吏,媳婦也跟著過去了,家里老三還要學堂識字,總歸祖上留了兩間鋪子,自己做一間,出租一間倒也能糊口……”
頓了頓又道,
“老二那小子在禁軍之中每月的俸祿,也是給他存著呢,待他成了親便買院子讓他們搬出去,我與他爹守著鋪子養老三倒是不難,老二也同老大一般,一年給些孝敬銀子就是!”
她話說的實在,穆紅鸞也是開門見山,
“伯母是爽快人,我這妹妹前頭世子爺想來也是同光武講過,她出身在東陵王府,家里還有個爹和后娘,下頭幾個弟弟,雖說是帶在我身邊,只她畢竟上頭還有娘老子……”
頓了頓金氏的臉色,那金氏想了想問道,
“可是她那老子娘不好?”
穆紅鸞冷笑一道,
“何止不好!我也不瞞你老人家,我這一回也是想尋一個硬氣的,日后對上她娘老子也好有人給她撐腰!”
朱光武他娘一拍大腿很是豪氣的笑道
“即是入了我們家,便是我們家的人了,娘老子若是良善,兩家親近走動也是應該,若是娘老子是些混賬不開眼的東西,我們家文的不成,要來武的卻是不怕!”
穆紅鸞聞言便笑,雖說朱光武家境只算小民,她為何想來相看,便是左思右想,瞧上了朱光武高大強壯,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人,有起事來比那朱三郎必是只強不弱的!
沒想到他這娘也是個能頂事兒的,當下對這門親事倒看好了三分。
金氏說得歡喜卻是講起了當年的往事,
“紅鸞放心,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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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你笑話,你伯母我可不是受氣的主兒!那時節老二在我肚子里,老大才四歲,分家的時候老太爺連他爹親娘留下的嫁妝也不許他帶走……”
“朱全福?”
穆紅鸞神情一動,
“這名字怎么好些有耳熟……”
卻又聽金氏道,
“還是我挺著一個大肚子……”
卻原來這朱光武的祖上行武,后頭祖父朱良轉而在外經商,倒也攢下了些家財,生了四個兒子,朱光武的老子朱全貴是老大,卻是前頭原配所生,后頭三個是繼室所生。
朱良向來不喜老大呆拙,卻是花了大價錢供了下頭幾個讀書,老二也是爭氣進了國監讀書,后頭朱良病重便想將家分了,卻是想連前頭原配的妻子嫁妝也要給老二,在床榻上接著老大的手道,
“有了這些銀子,助你弟弟打點做官兒,以后也好帶攜著你們兄弟得些好處……”
朱全貴老實,雖說心里不愿在父親病榻前也不好搖頭,家便這么分了下來,老大一房只得了五畝薄田,金氏得知卻不是個肯依的主兒,當下挺著大肚子,提了菜刀立在朱家大門之前,扯開了喉嚨叫人來看,
“這家必要重分,若是不然一嘛我吊死在這大門之上,告你一個逼死大嫂,讓你朱老二屁官也當不了。二嘛我立時就沖進去砍死全家,我再自刎,一大家子到黃泉去見我那親婆婆去!”
這么一鬧驚動了街坊四鄰,將朱家大門圍個水泄不通,金氏便挺著大肚子,坐在門檻上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將這些年家里的老頭子如何如何偏疼小的,如何如何對老大不公都一股腦兒倒了出來,說著還一指自己道,
“你們瞧瞧……瞧瞧我……那老子頭聽了后娘的唆擺,圖我娘家窮彩禮收得少,便給老大娶了我……”
她那身板兒立在門前都能當門板了,一張臉扎上胡子便是個猛張飛,朱老大能娶了她,小夫妻日子還過得和和美美,還真是月老爺爺保佑了。
有她這一番現身說法,眾人聞聽都對那朱家指指點點,內宅里朱家老頭兒聽了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一命歸了西。
連忙叫人去拉那金氏,只她那樣兒多少男人都近不了身,又是個凸肚腆腹的大肚婆子,誰也不敢真去拉她,惹急了一菜刀揮過去嚇得人連退幾步,臉都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