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上的疾病,除了一些無法治愈的,其他的病癥擺在那,針對治療總能慢慢治好。
就算痛苦些,可看得見摸得著,也有個底。
幻肢痛卻不一樣。
構成幻肢痛的病因和病理生理機制,到了如今仍不清楚,大多認為幻肢痛是一種心理作用。
心理上的病,看不見摸不著。
幻肢痛更是典型的代表。
明明沒有卻還感覺到疼痛,那種無奈絕望可想而知。
而邵景天的情況,比她感受過的還要嚴重,竟然直接暈過去。
那得是多疼?
時珞她顧不得太多,直接問道。
“他是手是什么時候沒了的?出現幻肢痛多長時間了?有沒有經過系統的治療?”
她心里差點被自責淹沒。
之前她該看出來的,還只以為只是不喜歡吃骨頭,卻沒想到直接有恐懼癥,會誘發幻肢痛。
因為很少聽人說不吃排骨的,她就做了,沒想到....她之前應該問清楚的。
鄒助理面露猶豫,“手...幾歲的時候沒了的,治療...不要說系統治療,什么治療都試過了。”
多先進的都治療過了,只是不管用罷了。
“什么?”時珞和小祈都被驚到了。
幾歲的時候就沒了?
時珞結合剛才的信息,再加上幻肢痛,推出一個可怕的事實。
幾歲的時候人小手也小,是可能被刀給...所以才不能見刀不能見骨頭?
時珞手有些顫抖,這樣的痛苦,就算是大人也無法承受,更何況是小孩子。
留下的心理陰影可想而知...不對,不止是心理陰影。
不能見刀,那不用說,不能見骨頭,還有幻肢痛...
之前她說無法想象他承受的痛苦,現在看看難道是看到刀和骨頭就會想起那時的痛嗎?
時珞倒吸一口冷氣,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他剛才是在一遍又一遍的感受那時候的痛苦?
時珞想起曾經在網上看到過的留言。
留言的網友,因為機器操作不當不小心被切了手指,后來連續好幾年看見骨頭就想吐,老想起自己那斷掉的指頭,吃骨頭就像是吃自己的似的,所以后來再也沒吃過。
邵景天...也許也是這樣。
時珞想得心都揪在了一起,懊惱無比,“我真的沒想到...我聽到他說不怎么喜歡去外面吃才...”
小祈拉了拉時珞的手,無聲給她安撫,看向鄒助理,“鄒大哥,邵叔叔這樣,那是不是很影響正常生活?”
鄒助理點頭,“沒錯。”
“我們先生基本不去醫院,也不去菜市場水果攤,廚房也不去,你們可能沒注意,他樓下的廚房沒有刀具,家里也沒有。”
這對普通人來說基本生活都困難了,好在老板也不是普通人。
這些地方他不能去就都可以不去。
因為他的身份,也沒人勉強他,所以一直很平安,沒想到在這里出了岔子。
鄒助理嘆口氣,“我說了這么多,雖然具體的不能講,不過大概你們也能猜到了,以后如果你們和先生接觸,請務必注意這些,算我拜托你們。”
鄒助理起身去拿了毛巾,拿下邵景天的眼鏡,幫他擦了擦臉上殘留的汗。
時珞和小祈干巴巴看著,就想做點什么,“要不要我們做點什么?”
鄒助理搖搖頭:“不用,你們也不用太擔心,不出意外應該很快會醒。”
他拿著毛巾走了。
時珞看著拿掉了眼鏡后雙目緊閉的邵景天,抿了抿唇。
此刻的邵景天,不懷好意斯文敗類的感覺少了很多,而且顯出一些脆弱年輕來。
戴上眼鏡和不戴眼鏡的感覺,差得有點明顯。
時珞看著摘掉眼鏡的邵景天,看到了當年那個低著頭害羞的男孩子影子。
她給邵景天拽了拽被子嘆氣,“他今天肯定被嚇到了,一進去是紅燒排骨,后來還有刀。”
小祈回憶一下自己拿著水果刀的畫面,點了點頭。
時珞想想問小祈,“你說要不要試著給他叫叫魂?”
小祈:“這個...不管用吧。”
就是哄小孩子的吧
嘴里這樣說,不過現實是時珞和小祈一起在邵景天床邊開始安慰。
“不怕,不怕,邵叔叔不怕...”
“不怕,邵景天不怕,回來,快回來...”
邵景天醒來就看到小祈和時珞在他頭頂上隔空做出撒鹽的動作,嘴里好像在哄他不要怕。
他有一瞬間的迷茫和無措,不知道是不是該再閉眼。
時珞和小祈卻狠狠松口氣,“醒了,醒了就好。”
“還疼得厲害嗎?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不用,我好多了。”邵景天反應了一下昏迷前,真的恨不能再暈過去。
他真的太丟人了。
竟然當著小祈的面給暈過去。
“對不起,嚇到你了吧,是我的錯...”
小祈抿抿嘴,“是我該說對不起。”
“是我該說對不起,我沒說清楚。”
他太想一起吃飯了,想得覺得會僥幸會沒事。
害怕自己說了失去一起吃飯的機會,所以沒說,結果事情被他搞砸了。
兩人一起道歉。
最后還是時珞自己叫停了這一場輪流道歉,“都相互嚇了一場,這事就過去了,咱們就不要道歉來道歉去了。”
她再一次確認,“邵律師,你確實好多了是吧?”
雖然邵景天點頭了,時珞還是特意的握住邵景天的機械手確認了一下,看他是不是真好了,還有沒有再抖。
邵景天措不及防被時珞握住手,整個人都呆了,低頭愣愣看著有些反應不過來。
天知道,這只機械手從來沒碰過女人的手。
不,應該說,還沒碰過人的手。
他一般都帶著手套,也沒機會碰。
可是此刻就這么被握住了。
他戴的智能仿生機械手,是最新科技最先進的,雖然說和真正的手有差別,沒那么敏感,可是也有觸感。
時珞的手是柔軟溫暖的。
她的手很白,細長細長的,看著就讓人身心愉悅感覺美好。
特別是在他那丑陋的傷疤對比下。
邵景天的手套,之前時珞嘗試脫過,手套口有點被拉下,露出了傷疤一角。
殘缺與美好,對比明顯。
邵景天瞳孔一縮,手一動,不自覺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