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妹上了幾年大學,又參與了工作,與縣城的人已經完全不一樣。
她甚至已經是成熟的律師,之前還幫很多女性打了官司。
她能幫助很多人,她自己其實也知道很多道理。
她都想好忘掉這一切,好好和穆謹過日子。
可老天卻給了她這樣的難題。
婚禮不得不暫停,肚子里的孩子也成了難題。
醫生說可以先試著養好身體,等過段時間身體好了,不行再引產。
可是學妹哪里能養好身體。
肚子里的孩子,注定她無法休養。
學妹甚至不想顧自己的身體,強行打掉,可是卻因為穆謹不能成行。
后來學妹下意識的會傷害自己的身體,想著能自己掉了就好。
可是肚子里的孽障就像是故意和她作對,就算她故意撞肚子,故意勞累,甚至故意摔倒,它還是穩穩在肚子里。
明明之前說情況不好,可它就是不掉。
那個孩子成了解不開的結,讓穆謹也束手無策,他想盡辦法最后也沒辦法。
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多嘴,將學妹遭遇的事爆料了出去。
他們是海城大學的學生,那可是全國出名的學校,他們縣城也就出了那么一個,后來還遭遇了那樣的事。
有個記者機緣巧合之下知道了這件事,后來竟然找到了學妹。
他發現學妹懷孕,還偷偷拍照。
后來直接用個化名就報道了這件事。
他能這么做,當然不是什么正規媒體,而是八卦雜志。
可這種八卦雜志,很多人愛看。
在穆謹和學妹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們的事故被很多人看見,因為這個故事,雜志大賣,后來猜來猜去就人肉出了學妹和穆謹。
后來的一切,對穆謹來說就是永遠無法忘懷的噩夢。
他們家忽然全是看熱鬧的人,還有跑來偷拍的狗仔,縣城里的父母也來了,鬧得不像話。
甚至學妹他們律所的人也知道了。
他們用驚奇同情憐憫的目光看著問著,說是關心,卻也隱藏不住那八卦之心。
可能他們并沒多少惡意,可是這些事情對于學妹來說,就是壓垮她生命的最后一棵稻草。
穆謹看著學妹不對勁,帶著她離開了海城,想說讓她散散心。
學妹像是放下了一切,和他安安靜靜的和平的過了一周。
那一周,是最甜蜜最平和的,可接著就是噩夢。
在他們離開前一晚,穆謹醒來,學妹就不在床上,他順著痕跡找過去,只看到了從懸崖一躍而下的學妹。
學妹自殺了。
她到底承受不了,無法擺脫噩夢自殺了。
她掉下去的湖邊,一大攤血跡,那些血跡,根據救援人員的說法,是孩子掉了。
在她生命最后一刻,她也想將那孩子和她身體分離。
頑強的孩子終于沒了。
可學妹的身體最后也沒找回來。
穆謹瘋了一樣找,他不相信學妹就那么走了。
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可打撈來打撈去,也沒找到學妹的尸體。
穆謹說學妹沒死,可是救援人員說,學妹能活著的可能性為零。
她跳下去的時候是先砸在岸邊,孩子當場掉了,出了那么多的血,后來又掉下那湖里。
她掉的地方,水流湍急,就那么掉下去,就是身體好的游泳技術很好的,也不一定能活下來,更何況學妹。
沒找到她的尸體,可能是沖到哪里去。
畢竟她的鞋子也打撈上來了。
更何況還有她的絕筆書。
學妹只留下幾句話,讓穆謹不要太自責,讓他好好的,忘了她,找個好女孩結婚。
這是她最后的祝福。
從此消失在穆謹的世界中。
穆謹不相信她死了,一個人什么也不干找了一年。
他學會了打撈,打撈起來兩具白骨,卻沒有學妹的。
后來他迎著湖水順流的方向又找了半年,可都沒發現任何學妹的痕跡。
穆謹怪自己沒保護好學妹,這一份自責如影相隨跟了他這些年。
他以前性格豪爽,義薄云天,發誓做一個救苦救難的律師,可后來整個人都變了。
他發現律師能做的有限,很多時候什么都做不了。
律師多厲害,也不能改變學妹的情況,更不能改變她的父母。
學妹父母和縣城里的人甚至都不算什么,他沿著湖流找人那幾個月,看到了更多更落后的村莊,看到了太多太多。
看得越多,穆謹越失去了目標。
他這一生也沒追求過什么,無非就是做好律師,結婚生子。
可失去學妹后,這一切好像都實現不了了。
穆謹沒想過干脆跟著也死了,他只是太痛苦,沒有目標。
以前說抽煙喝酒傷身的穆謹,在學妹離開后抽煙酗酒,整日煙酒不離手。
一年后,找遍了所有地方,沒找到學妹,他終于放棄,接受現實。
穆謹奶奶將穆謹叫了回去,在奶奶的鼓勵下,穆謹重新站了起來。
只是他不在做律師,而是轉行做了導演,半自學半實踐也成功了。
平時沒事就跟著奶奶追狗血劇,發現了狗血劇的魅力,越狗血越喜歡,沉迷劇情忘掉痛苦。
和他拍出來的作品完全相反,大家都想不到穆謹喜歡的是什么。
等奶奶去世后,穆謹酒癮煙癮更大,有一次甚至差點酒精中毒。
從醫院醒來后,被凌程打了一頓,整個人才終于從渾渾噩噩中清醒。
之后酒戒了很多,煙癮卻一直很大。
這些年穆謹到底變了很多,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樣了,也一直沒忘了學妹。
凌程他們都知道,想幫他卻也沒法,而穆謹自己也找到了目標。
他不能改變學妹的悲劇,卻想著讓這樣的悲劇少發生一些。
他拍了不少紀錄片,引起大家重視,走入了很多深山老林閉塞縣城,每年都去普法,放影片,科普,盡可能的讓大家都知道。
少數人懂法并沒用,就像學妹,她是律師,她能不懂法?可因為父母因為縣城人不懂法,最后釀成了悲劇。
他只有一個人,能做的有限,卻盡量的想去避免下一個悲劇。
很多人不理解穆謹,不知道他這圖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