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壽舉杯朝天上的明月邀飲,明月沒有理睬他,于是,他又邀請東西兩處的影子,這一次,影子做了同樣的動作,讓他很是滿意。
一杯酒下肚,酒氣翻涌,身體也就熱了起來。
劉章對徐元壽這種刻意模仿李白的行為很是看不慣,頓頓酒杯道:“你很寂寞嗎?”
徐元壽搖頭道:“你不懂,這是一種意境,也是一種幸福,如果不是我現在還沒有徹底喝醉,我說不定就會跳下這座懸崖去擁抱月亮。”
劉章道:“你有些自滿了。”
徐元壽大笑一聲道:“不僅僅是我會自滿,你們也有資格自滿一下的,天下英才盡出你我等人之手,老夫為何不能自滿一下?”
徐元壽道:“某家預備親自走一遭江南,會會昔日的故舊親朋。”
“衣錦還鄉嗎?”
“我玉山書院如火中鳳凰浴火重生,老夫衣錦還鄉有何不可?”
“比別忘記了,我們如今是賊寇!”
徐元壽就著酒壺痛飲了一頓道:“昨日國賊,今日棟梁,誰能說的準呢!”
劉章冷笑一聲道:“學說之見,高過峻嶺,深過鴻溝,莫說我藍田縣還沒有席卷天下,就算是有一日席卷天下了,該有的歧義還是會出現,且殺不光,禁不絕,依我看來,云昭也沒有朝這些人舉起屠刀的意思,你此次去江南恐怕會碰的頭破血流。”
徐元壽冷笑道:“終究要去探探底的。”
“我怕你死在江南。”
徐元壽笑道:“我若死在江南,對我橫渠一脈來說不一定就是壞事。”
劉章拍拍額頭道:“何苦這般激烈呢。”
徐元壽小聲道:“大爭之世,不爭就沒有立足之地。”
鼓樓傳來兩聲鼓響,喧鬧了一整天的玉山城終于慢慢的安靜了下來,高大結實的城門緩緩關閉,同時,也將月光關在了城門之外。
不過,月光還是堅強的越過高高的城墻,將清冷的光輝灑在城池里。
這樣的光輝其實作用不大,人在屋子里的時候同樣要點燈。
二更天對于忙碌了一天的普通人來說正好是睡眠的時候,但是,對于年輕的父母們來說,是最煩心的時候。
兩個粉嘟嘟的小肉團沒有一個肯睡覺的,一個在床上亂爬,一個在大哭。
錢多多頭發散亂的倒在床上生無可戀,云昭卻一會逗弄一下大兒子,一會抱抱小兒子,心情似乎非常的愉快,直到小兒子在床上弄了一灘黃金,云昭這才有點發急。
錢多多依舊一動不動,對于這東西她自從生了兒子之后見的多了,如果是別人家孩子的自然會讓她受不了,自己孩子剛才就在距離她臉部不足三尺的地方弄了一堆色香味俱全的,她完全沒有反應。
很快就來了一堆人,把鋪蓋全部換掉,錢多多這時候好像才從天國回到人間。
“他們為什么不睡覺?”
錢多多絕望的瞅著兩個在床上蠕動的肉團向云昭求救。
“何常氏她們做夢都想幫你看孩子,你不肯我有什么法子?”
錢多多咬著牙瞅著兩個胖孩子道:“我要他們欠我欠的足足的。”
云昭搖頭道:“做你的兒子估計比作我母親的兒子更加的凄慘。”
“我生的,我奶大的,都是我的。”
“這有些變態。”云昭覺得兩個兒子攤上這么一個母親將來一定沒好日子過。
錢多多披頭散發的趴在床上,透過頭發瞅著云昭道。
“你玉山書院出來的有幾個不是變態的?
韓陵山除過喜歡推動各種造反之外就沒干別的事情。
徐五想腦子里除過各種復雜的政務之外就剩下喜歡美女這么一個愛好了。
周國萍喜歡女人。
韓秀芬把自己當男人。
張國柱發誓全天下百姓過不上好日子他一輩子不成親,估計他這一輩子跟娶親無緣了,這我覺得他很可能是有隱疾!
孫國信八歲的時候就立志要當神棍。
常國玉眼睛里除了錢之外,再什么都裝不下了,睡覺都要把自己埋在錢堆里也不覺硌得慌。
段國仁整個人就是一個毒蛇,還是一個會吹笛子的毒蛇,而且誰跟他靠的近他他就咬誰。
錢少少滿腦子都是殺人的想法,除過殺人他已經不考慮用別的手段來解決事情了。
你還要我舉多少例子?你玉山書院出來的有一個正常的好人嗎?
我變態一點是合群,不是異類!”
云昭被錢多多駁斥的啞口無言,眼看著錢多多拽著兩個孩子的胖腿把孩子弄到自己懷里,眼瞅著四只小手在她胸口亂摸,得意的對云昭道:“這就是我的孩子。”
“我去馮英屋里睡。”見錢多多跟兩個孩子糾纏在一起,他就想跑。
“就睡在這里,馮英屋里可沒有一個大胸脯的女人等你,別想著跑路,孩子是我的,也是你的,我遭了多少罪,你也休想逃脫。”
云昭心中暗暗嘆息一聲,開始哄這三個人睡覺……
三更天的時候,房間里終于安靜下來了,最先睡著的是錢多多,衣衫凌亂地倒在最里面發出歡快的小呼嚕,接下來睡著的是云昭……至于兩個胖孩子歡快的在兩人中間啃著腳丫子。
何常氏悄悄走了進來,給這夫婦兩人蓋好被子,云花,云春一人抱起一個孩子輕輕地哼著歌,不一會兩個孩子也就沉沉的入睡了。
把這一家四口歸置好,何常氏帶上門,跟云春,云花一起躡手躡腳的出了門,此時,明月當空,星辰盈跡。
沒用的三個仆人端來板凳坐在屋檐下竊竊私語。
“嬤嬤,你說多多干嘛不要我們幫她呢,兩個少爺多讓人心疼啊。”
何常氏低聲道:“你們知道什么,嬤嬤我以前在大宅院里見多了母子反目成仇的事情,明明是親母子,偏偏一個恨不得弄死對方。
告訴你們啊,就是因為大宅門里的貴婦們只管生,不管養的,月子里還沒出呢就想著讓老爺在她屋子里睡,天爺爺啊,生怕老爺不喜歡她了,固寵固的連命都不要了。
這樣的人家,孩子怎么可能跟母親好呢,你們看著,馮英主母要是還這樣整天忙于國事,以后有她后悔的時候,彰少爺已經到了認人的時候了,你想啊,他身上的奶味是多多主母的,開始認人的時候,認的是多多主母,以后能不能認馮英主母這可是大問題。
就像剛破殼的小雞,給它丟一只鴨子過去,它就能把鴨子當娘。
你們以后成親生孩子了,記得要親自養孩子,對我們女人來說,天大的事情也沒有孩子重要。“
云春,云花齊齊點頭,不過,兩人馬上就一起發出了一聲悲慘的嘆息聲。
明月當空,普照大地,藍田縣此時都被這輪明月照耀的亮堂堂的,有說不出的平靜安逸之感。
藍田縣才剛剛到三更天,韓秀芬正坐在船舷上目送夕陽西下。
湛藍的海水被染上了一層金色,也將她杯中的白葡萄酒染成了金色。
“落帆,下錨!”
張明亮赤著腳踩在高高的桅桿上,等帆船緩緩駛進海港,風帆降落,船錨丟進海里之后,就抱著桅桿滑了下來,走到韓秀芬的身邊道:“你真的準備劫掠陸地上的城市了?”
韓秀芬淡淡的道:“我們必須有自己的海港,天堂島太小了。”
張明亮道:“你要想好了,海盜上岸是大忌,我們可以劫掠一番就離開,不能有占據一座港口的想法,這很可能會帶給我們滅頂之災的。”
韓秀芬一口將葡萄酒喝進肚子,起身拍拍張明亮的肩膀道:“荷蘭東印度公司能做到的事情,我們必須要做到,更何況我們此次面對的只是一個愚蠢的土王而已。”
張明亮擔憂的道:“我聽說這個土王手里有象兵。”
韓秀芬瞟了張明亮一眼道:“當火藥真正被當成武器開始使用之后,天底下,再也沒有哪一種野獸有資格成為人類之敵。
等傳禮回來,我們就有足夠的武器跟人手,占據一座大島開啟我藍田縣的海上生涯。”
張明亮拱拱手道:“你的行為已經獲得縣尊的首肯,藍田縣的支持,為了支持你,縣尊不惜與鄭芝龍結盟,讓出了很多陸地上的利益,我們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韓秀芬坐回船舷淡淡的回了一句道:“我知曉。”
張明亮笑道:“既然如此,我支持你的想法,與土王開戰,我們一定會擊敗土王的。”
韓秀芬冷笑道:“我不僅僅要擊敗土王,還要殺了他,摧毀他的宮殿,奴役他的子民,我要在這座島上建造一座全新的藍田城!”
“對于普通……”
張明亮的嘴唇蠕動一下想要多說一點,卻被韓秀芬凌厲的目光逼迫的說不出來。
雷奧妮端著一個木盤走了過來,上面有一只烤的金黃的豬肘,還細心地擺上了兩朵雞蛋花做裝飾,殷勤的放在韓秀芬身邊,膩聲道:“這是我烤了很久才弄好的,可惜沒有啤酒,否則味道會更好。”
韓秀芬拿起豬肘狠狠咬了一口對雷奧妮道:“給你的父親寫信,告訴他,我要四門火炮,一萬斤火藥,一千顆炮彈,如果不給,我會砍下你的一只胳膊送給他鑒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