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養一群狼啊。”
“總比養一群羊好。”
“狼多了,羊就不夠吃的。”
“以前的時候我們認為天圓地方,大地不過是一塊平地,上面蓋著天,很多年來我們都是這么認為的,并且將我們腳下的土地定為大地的中央,故名中國!
其實,在很早的時候,有一個叫做畢達哥拉斯的古希臘人就斷定大地是圓的,我們腳下是一個大球,但是沒有充足的證據。
直到一百二十年前,葡萄牙人麥哲倫帶領了一支船隊從西班牙出發,一直向西航行,經過了三年的時間又回到了西班牙。
這是人類第一次環球航行,同時也證明了地球是圓的,以及地球的大小。
他利用兩個不同地點,在相同的時間內,通過測量太陽光射到地面的角度,求出地球的圓周為25萬斯臺地亞(古埃及長度單位),相當于七萬九千里。
他做出了這個證明之后,人們還是不相信大地是一個圓球,尤其是一個懸浮在空中并且不斷轉動的大球,很多人把這個認知當做一個大笑話,認為,我們站在大球上方的時候還沒有問題,等大球轉動,我們到了大球下方的時候,豈不是要掉進虛無?
別人以為這是一個大笑話,我不這樣認為,既然已經有人身體力行了,我為什么不相信呢?
就在四十年前,有一個叫做布魯諾的西方人為了捍衛這一學說,被西方的宗教裁判所給燒死了,這個人被燒死了,卻讓我更加的相信他的學說。
官啊,既然有人證明繞地球一周足足有七萬九千里,那么,作為一個簡單的算學題我們很快就能得出這個球有多大……
畢竟,從京城到西安,不過區區兩千里地罷了,這還不是直線距離。
既然世界這么大……我覺得多培養一些狼問題不大,只要這些狼肯給自己找草原,找羊群就好。”
洪承疇不解的看著云昭。
云昭鄙夷的看著洪承疇。
洪承疇咳嗽一聲道:“你想的跟我想的不一樣。”
云昭點點頭道:“我是野豬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這一點你要承認,天人跟凡人的想法不一樣是可以理解的。”
洪承疇道:“你的目光從來沒有放在大明朝是吧?”
云昭笑道:“大明朝對我來說就是一顆還沒有成熟的果子,等他成熟的時候,就會自動落進我的口袋,現在,我的口袋已經編織了一半,再有幾年就會完全編織好了,到了那個時候,你再看天下……”
“你的樣子讓老夫想起黃巾,綠林,赤眉,白蓮,彌勒……”
“不不不,這些都是我竭力清除的對象,信這些東西,只會讓人越來越愚蠢,這對中華不利。”
“可是你,總有些神奇之處!”
“那是大智慧!”
“老夫也有大智慧。”
“你的大智慧僅限于放棄寧錦防線。”
“我跟盧象升飲酒的時候,他說你很多時候似乎都有未卜先知之能,老夫再追問的時候他卻不愿意多說了。”
云昭笑道:“等你那一天成了清水縣縣令之后,你再跟他交談,他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這么說,你還有很多事情瞞著我?我以為我們已經是同盟了。”
“不,你成為清水縣縣令之后,我們才是一伙的,要不要立即放棄你的高官,成為清水縣令呢?”
洪承疇笑了,然后站起身瞅著柿子樹上紅燈籠一般的柿子道:“我不準備逃避了,想要接下薊遼總督這個燙手的山芋。”
云昭斜著眼睛瞅了洪承疇一眼道:“怎么會突然有了這么一個決定?”
洪承疇大笑道:“我不接任,難道讓傅宗龍,楊文岳,陳新甲這等小人來接任嗎?待我從薊遼總督這個職位上下來之后,再去我的清水縣擔任我的縣令之職不遲。”
云昭皺眉道:“你要干什么?”
洪承疇笑道:“不舉傾國之力與建奴鏖戰一場,你如何知曉老夫也是國之干才!”
云昭低聲道:“我聽說——怒不興兵啊。”
洪承疇大力捶著胸口道:“這里總有一股子火焰,不釋放出來,老夫寢食難安。”
“要我幫助你嗎?”
洪承疇搖頭道:“若拿到你一兵一卒的幫助,皇帝如何肯把薊遼總督的位置給我呢?如何肯將遼東最后的精銳劃歸我的麾下呢。
當然,你如果通過秦王他們支援我一批火炮,手雷,炮子,火藥一類的東西,我還是會笑納的。”
云昭嘆了口氣道:“如果不小心被建奴活捉,別忙著投降,我會派人來救你的。”
洪承疇長吸了一口氣道:“你如此的不看好我?連我的德操也一起菲薄了。”
云昭繼續道:“你要的東西我都會給你,通過秦王也好,通過福王也罷,甚至通過錦衣衛也成,總之讓你拿的沒有半點隱患,你要是打贏了,我出城百里迎接你,如果你戰敗了,我也會出城百里去接你,哪怕你被活捉了我也有辦法救你出來,只是,千千萬萬莫要投降。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會面的時候說的話么?”
洪承疇點頭道:“記得,你會殺我。”
云昭道:“現在不僅僅是殺你的問題了,我會讓你死的屈辱無比。”
云昭臉色從未有過的凝重給了洪承疇莫大的壓力,他咬著牙道:“你為何一定要一口咬死我會投降建奴?”
云昭冷漠的道:“在我的夢里,你已經投降過一次了。”
洪承疇臉色蒼白,卻哈哈大笑道:“定不會讓你如愿!”
說罷,就一口氣喝干了酒壺里面的酒揚長而去。
見洪承疇走了,徐五想就把腦袋湊過來低聲道:“縣尊,他不像是一個會投降的人啊。”
云昭白了徐五想一眼道:“對這些大明官員,我們還是多提防一手的比較好,我實在是在這滿朝文武中找不出幾個肯為這個王朝殉葬的人。”
“您說,洪承疇為什么會突然想要接薊遼總督這個他避之不及的官職呢?”
“還不是盧象升蠱惑的,這家伙這幾天一直跟洪承疇在一起,肯定告訴洪承疇他是最適合的一個,加上洪承疇也有些心高氣傲,就這么答應下來了。
老盧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放不下他的大明朝,以后看到天下紛紛的時候,還不知道會如何痛苦呢,唉……這該死的世道就不讓人好好活。”
徐五想嘿嘿笑道:“這不關我們的事情,不過,韓陵山有下落了,他如今在遼陽附近。”
云昭嘆口氣道:“安全嗎?”
徐五想道:“談不到安全,不過他身邊有很多建州人追隨。”
“命文玉山跟進吧。”
徐五想道:“文玉山已經回到了山海關,沒有機會再進遼東,韓陵山的生死只能由他自己掌握了,不過,我對韓老大充滿了信心,他一定能成就一番大業的。”
云昭嘆口氣道:“那該多么的艱難啊。”
說罷在地圖上瞅瞅遼陽的位置,再一次忍不住為韓陵山擔心。
此時的遼陽已經是雪花飄飄的時節,只是,在幽深的林子里,一座座木屋子里熱氣蒸騰,一口口鐵鍋吊在火堆上,里面的的肉食翻滾,肉香混合著酒香,脂粉香,汗臭味,臭腳味道讓人幾乎窒息,不過,這些依舊壓制不住木屋中的人縱酒狂歡。
韓陵山將手從朝鮮女人的懷里抽出來,舉起酒杯對眾人大吼道:“干啊!”
頓時,巨大的木屋子里就響起此起彼伏的怪叫聲。
一連喝了三碗酒,韓陵山醉醺醺的從人群中站起來,踉踉蹌蹌的朝屋子外邊走去。
在白雪皚皚的雪地上痛快的解手完畢,韓陵山打了一個哆嗦,系好褲子,就從一根木頭椽子上抓了一把雪放進嘴里,讓他慢慢的融化。
老阿古從木屋后面轉過來,擦一把胡須上的白霜低聲道:“蘇合泰,我們什么時候走?”
韓陵山低聲道:“今天就走。”
“就我們百十個人走?”
韓陵山點點頭道:“人多對我們不是好事,你也看見了,我們好心把搶來的東西跟他們共享,他們一邊享用一邊派人告密,這里不能待了。”
“告密的人已經被馬楚科他們殺了。”
“沒用的,老阿古,有一個就會有兩個,除過參與這場搶劫的兄弟之外,我們誰都不能信,我們殺掉了可查,天知道會不會有別人已經告密了。
現如今,我們只能回老林子避避風頭。
等這些人全部喝醉之后我們就出發。我擔心追兵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老阿古雪白的胡須抖動一下,用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韓陵山猶豫一下道:“都是我們的族人……”
老阿古道:“自從我們被剝奪了所有榮耀之后,這里的人就不再是一族人了,每個人都想從這個爛泥潭里爬出去,,甚至是踩著別人的尸體爬出去,在這段時間里,我親眼看著族人們勾心斗角,相互算計,相互廝殺,一個提防一個,一個戕害一個,蘇合泰,直到你出現之后,我才覺得我們這一族終于有了希望。
蘇合泰,當年努爾哈赤能靠十三副鎧甲起兵,我們也能,即便是不能,只要我們變得強大了,黃臺吉就會赦免我們的罪過,重新重用我們。
蘇合泰,這些人已經沒有用了,沒了成為巴圖魯的決心,我聚集了一百三十個想要重新獲得榮耀的人,只要我們回到老林子,就能去捉老林子里的野人加入我們,我知道有一個野人部落就在我們老林子附近。
蘇合泰干吧!”
韓陵山轉過身,發現馬楚科,畢二岱,巴彥,白楚科,,阿林阿,白里,布魯坎,齊不深,達哈蘇,達山,多隆等最早答應搶劫白城子的建州人都呼吸著白氣,目光炯炯的瞅著他,看的出來,他們已經下定決心要脫離現在卑賤的生活了。
“蘇合泰,干吧!”
“蘇合泰,干吧!”
“干吧!”
韓陵山長吸一口氣,抽出短刀在手上劃過一道口子,讓血緩緩地流淌在雪地上,單膝跪在地上,瞅著灰蒙蒙的天空道:“蒼狼白鹿的子孫蘇合泰在此發誓,一定會善待我所有的兄弟,一定會將我們曾經失去的榮耀奪回來,我一定沖鋒在最前面,一定最后一個撤退,不拋棄一個兄弟,也不放棄一個兄弟……”
在韓陵山發誓的時候,年邁的阿古哈哈大笑,與其余的建州人一起毫不猶豫的用匕首劃破自己的面頰,高舉雙手發誓效忠蘇合泰,相信他,追隨他,直到生命的盡頭也不后悔。
韓陵山將自己破損的手一一的放在每一個建州人破損的臉上,讓血脈交融,并深情的擁抱了每一個兄弟。
最后一個擁抱了年邁的阿古,并對眾人道:“我死之后,阿古為我們的王。”
老阿古呵呵一笑,又轉身抱住了弓箭手馬楚科道:“我死之后,馬楚科為王!”
等效忠盟誓結束之后,韓陵山用陰冷的眼神瞅著一座座熱氣蒸騰的木頭房子道:“開始吧!”
老阿古呵呵笑道:“我已經殺死了我的女人,就看你們的了。”
馬楚科獰笑道:“除過我們,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