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姐弟兩搶劫明月樓搶劫的不亦樂乎的時候,那個去岳陽為兄長王鐘復仇并調查前后因果關系的王賀已經回來了。
從去,到回來加上中間辦事的時間總共用時一月零九天。
看完王賀親筆寫的事情經過之后,云昭憤怒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但是,站在云昭面前的王賀雖然穿著孝服,臉上的表情卻平靜無波。
“這么快回來做什么,事情全部辦完了?”云昭抬起頭冷漠的瞅著王賀。
王賀跪在地上,重重的叩頭之后道:“多謝縣尊給了我手刃仇敵的機會。”
“區區一個岳陽,就損毀我一員干才,你確定你把事情都干完了?”
“回稟縣尊,確實已經辦完了,學生因為想著要快些回來繼續完成學業,所以,事情辦的粗糙了一些,不過,確實沒有漏網之魚。”
“主犯全數伏誅?”
“岳陽知府馮源被滅門,他的人頭被學生帶回來了,準備制作成骷髏標本擺在房間做裝飾,陷害我兄長的勞春被我親手分尸,誘騙我兄長的勞玉如被我親手摘心,刮分我兄長兩年心血的德源商號從東家到伙計被我滅門。
此次行動,共斬殺參與殺害我兄長的敵人三百二十八人,追回銀錢二十七萬八千六百兩,黃金三千七百二十八兩,綢緞一千六百匹,桑蠶絲十一萬六千束,棉布一萬三千四百匹,焚毀岳陽海市子,獨留岳陽樓供縣尊將來檢閱洞庭水軍之用。”
云昭聽得愣住了,連忙重新翻越了一下文書,指著文書中的海市子道:“這是你兄長兩年間建立的集市?”
王賀眼角終于有淚水滑落,凄聲道:“我兄長以傳說中的海市子為名,以兩百兩銀子的資本,在岳陽修購買了一塊廢棄之地,先是從我藍田縣引來了商隊,以巨舟在海市子邊緣交易貨物,三月間成交無數,引來岳陽府本地商賈爭先進駐,然后就把海市子的土地租給這些商家經營門面,因為賣家在湖上,買家在湖岸,我兄長巧妙地避開了本地官府對賣家的勒索。
也就是因為如此,洞庭湖沿岸商家都愿意來海市子做交易,哪怕是官府禁止的買賣,在海市子上也能找到,我兄長只收半成的中人費用。
短短兩年時間,就給我藍田縣創造了不下三十萬兩白銀的財富。
我兄長以為,只要繼續經營下去,他就能用這座海市子控制洞庭湖周邊的很多商家,繼而形成一個以岳陽府為中心的商業圈。
可是……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勞春,也就是我父親的至交,那個愿意把閨女勞玉如嫁給我兄長的老賊,竟然在這個時候,為了巴結岳陽知府馮源,慫恿自己閨女與馮源之子馮安勾搭成奸。
一個二馬并一鞍的玉佩讓我兄長發現了他們的奸情。
我兄長本就對勞玉如沒有什么意思,當場撕毀了婚約,并表示從此后與勞家一刀兩斷,準備一心經營海市子,為我藍田縣布局巴陵之地。
誰料想,勞春這個狗賊竟然假借致歉的名義,邀請我兄長赴宴,我兄長在酒宴上發現勞春狗賊用了蒙汗藥,立時反擊,卻被馮源狗官動用了岳陽大批軍卒圍攻,兩名部下戰死,我兄長酣戰至精疲力竭方才被捕快用漁網捉住。
這些狗賊逼迫我兄長簽下轉讓海市子的文書,我兄長羞憤難忍,始終不肯,遂遭了毒手。
他死后,那些追隨他一路發財的狗賊們,居然齊齊的背叛,殺死了六名一心跟著我兄長的心腹手下,一夜間,海市子就成了勞春的產業。
縣尊……我兄長死的好冤啊……”
云昭的面皮抽動一下,嘆口氣道:“王鐘這個蠢材,居然從頭到尾沒有提及我藍田縣……”
王賀慘笑一聲道:“如果我兄長一開始提了藍田縣也就罷了,結仇之后再提及縣尊的威名,恐怕會死的更快。
岳陽之地北通巫峽,南極瀟湘,自古以來乃是兵家必爭之地,我兄長寧愿身死,也不愿意泄露了我藍田大計。
眼見海市子已經糜爛,學生就帶著黑衣人假借洞庭湖盜之名,平滅了我兄長留下的所有痕跡,讓官府中人以為這是岳陽知府馮源與湖盜之間的糾紛,將我藍田縣解脫出來。
待學生完成學業之后,事情也過去了一年多,學生畢業后準備重返岳陽,準備從洞庭湖盜下手,完成我兄長未曾完成的大業。”
云昭低下頭想了一會道:“既然大仇已經報了,你就應該忘記這件事,逝者已矣,你要重頭活人,不要整天哭唧唧的過日子。
我們的時日還長,不能因一時之挫折,就折斷了自己長遠的目光,你可明白?”
王賀抹掉眼淚道:“學生明白,我還要為我王氏傳宗接代呢。”
云昭聽王賀這樣說,就連忙道:“看你孤苦,你可以與我家的妹子們多親近,親近,這是你的榮耀,也是你兄長的期盼。”
王賀聞言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連連擺手道:“我兄長從未這樣說過。”
云昭怒道:“我說他說過,他就一定說過,你兄長就是遇人不淑,才出的事情。”
王賀連忙從懷里掏出岳陽繳獲的財物表,呈遞到云昭的桌案上,然后大聲道:“大業未成,學生沒有成家之念。”
話說完了,就一溜煙的出了大書房。
云昭笑呵呵的瞅著王賀遠去的背影,對搶劫歸來的楊雄道:“嚇唬他一下或許能讓他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來,不會陷入魔障中。
我藍田縣從不缺少殺神一類的人物,我們需要的是一批心平氣和的新人。”
楊雄笑嘻嘻的道:“您的話也太嚇人了。”
云昭不理睬楊雄話語中的譏諷之意,拿起王鐘的調查報告,微微嘆息一聲,把文書遞給楊雄道:“歸檔吧,王鐘進忠烈祠。”
“這是第一百三十七位進忠烈祠的同窗啊……”
楊雄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剛才,王賀的話給了我一個新的思路,我們確實應該組建水軍,命錢少少打探洞庭湖上的湖盜規模,如果湖盜規模還算可觀,那就出手收服,既然王賀已經生出了這個心思,待他畢業之后,就命他去做這件事吧。”
楊雄點點頭卻不肯走,目光盯在云昭桌面上的財物表格。
云昭嘆口氣,把表格給了楊雄。
楊雄猶豫一下道:“入您的專項費用里?”
云昭搖搖頭道:“這是烈士用血換回來的銀子,私人用了燙手,入大庫吧。”
“也好,夫人給您搶回來了兩萬多銀元,應該夠您彌補虧空的。”
“真的?明月樓這么有錢?”
“本來沒有這么多,主要是這一次夫人發了狠,不但搜刮了人家的庫房,還把樓里的幾個老鴇子跟大茶壺也狠狠地搜刮了一遍,您是沒看見啊,夫人命人把老鴇子跟大茶壺吊起來打的那個慘喲。”
“你們是怎么搶劫的?”
“出動的人手多了一些,控制了整座明月樓,然后刮地三尺。”
云昭嘆口氣道:“這就是明搶了。”
楊雄笑道:“如果不是離開了這座樓幾百上千個婦人沒了生計,卑職都想趁這次機會鏟除明月樓。”
云昭皺眉道:“藍田縣應該很缺女工才是,那里就會餓死?”
楊雄搖頭道:“縣尊不知,女子一旦進入青樓,就很難回頭了,讓她們依靠自己的雙手去謀生,恐怕沒有可能,好逸惡勞的秉性一旦養成,再放到藍田縣,她們還是會走老路的,還不如留著明月樓,她們的日子可能還好過些。
您是沒看見啊,夫人把老鴇子吊起來抽打的時候,那些女子居然磕頭懇求我們饒了這些老鴇子,并且愿意湊錢給這些害了她們的人贖身。”
云昭攤攤手道:“看樣子人家的生態圈子已經養成,那就沒法子了,隨她們去吧。”
楊雄搖搖頭就去處理事情去了。
明月樓是錢多多噩夢中永遠得素材,也是錢少少夢魘中的魔鬼,這幾年還好一些了,早年間的時候,錢少少睡夢中都會哭喊饒命呢,錢多多更是不堪,以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只要聽到老鴇子三個字就會不由自主的打一個激靈。
云昭辦完公事回到后宅的時候,發現錢多多環著兩個孩子坐在床上發愣,目光直勾勾的,她一向喜愛的銀元就胡亂堆在地上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兩個孩子兩天沒見母親了,此時都乖乖的簇擁在母親懷里不動彈,乖巧的令人心疼。
“怎么沒有一把火燒了明月樓?”
云昭輕聲問道。
“我們以后不會再去找明月樓的晦氣了。”
錢多多在兩個孩子的腦門上親了一口淡淡的道。
“這就放下了?”
“哭得吱哩哇啦的惹人煩。”
云昭點點頭道:“也對,不值得。”
錢多多抱著兩個孩子在大床上不斷地翻滾,一邊跟孩子玩耍一邊道:“什么都沒有我的這兩個寶貝重要,兩天沒有陪我的孩子,虧大了。”
“錢我拿走彌補虧空了。”
“拿去吧,快點拿走,免得我看了心煩。”
看樣子,錢多多這是真的放心了心頭最后一塊魔障,云昭很是為她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