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與藍田云昭發生糾紛以來,左良玉一直在逃,從河南逃到兩湖,再從兩湖逃到川中,再從川中逃到兩湖,然后又從兩湖逃去了東南,又從兩湖逃去了淮南,最后在安慶府落腳。
以前的時候,左良玉根本就不是藍田政事堂商議的主要目的,所以,不管他怎么逃遁,藍田都不是怎么關心的。
他的顛沛流離只是這個大時代風云變幻的一個縮影,與藍田沒有太大的關系。
不過,當他被李巖,黃得功以及二劉,鉗制在安慶府之后,他終于逃無可逃了。
面對雷恒那支武裝到牙齒的全火器軍隊,為了活命,他只能硬著頭皮硬頂上去。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投降……
投降書送去了不下三封,可惜,全部都石沉大海了。
三年前,左良玉就已經向大明的所有人宣布,他金盆洗手,從此不再關心軍伍,國策,將所有軍隊交付兒子左夢庚,只想當一個老農,了此殘生。
可惜,他的話沒有人聽,也沒有人相信。
哪怕是傳出他的死訊之后,人們依舊固執的認為,左夢庚率領的軍隊,依舊是左良玉的。
這幾年,左夢庚除過跑路,劫掠之外就沒有干過別的事情。
雖然在兩湖之地與張秉忠作戰曾經有過幾場勝利,但是,好不容易求來的勝利,又被大明朝廷無聲無息的給葬送了。
所以,左夢庚帶著自己的老子,跑的更加的快了。
當雷恒的大軍從江西一路掃蕩到安慶府的時候,左夢庚再也無路可逃了。
勇猛的左夢庚想要為自己以及父親爭奪一條活路,在傍晚時分率先向雷恒所部發起最猛烈的沖鋒。
他知道,等到藍田軍隊大炮開始轟鳴之后,就萬事皆休了。
左夢庚甚至不指望第二波沖鋒,所以,將自己的家眷,以及最勇猛的心腹全部安排在第一波沖鋒隊伍里,還把自己的其余部下安排進另外兩支隊伍里,告訴他們,只要被藍田軍隊抓住,他們統統都是死路一條。
左良玉的軍隊從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們跟賊寇唯一的差別就是有一個官方的名字。
就連他們自己也知道,一旦被藍田軍隊活捉,想要活著難比登天。
所以,在清晨時分,三路大軍共計八萬人馬抱著悲壯的決心向雷恒的半圓形軍陣發起進攻。
天上的炮彈如同雨點一般落在地上,而后炸開,掀起一股股氣
浪,輕松地就把原本還有幾分嚴整的軍隊打散了。
八萬人,在長達五里的戰線上分左中右三個方向突進,即便是被打散了,依舊哭喊著向藍田軍隊的陣地進攻,他們期望,只要與藍田軍隊混戰在一起,戰局一定會有所改觀,會有一條活路的。
短短三里長的軍陣距離,就仿佛是在天邊。
左良玉身著一身普通的戰甲,沒有騎馬,混在軍卒群中,急突猛進。
雖然天上不時的有炮彈落下來,他總能在第一時間避開炸點,他甚至在進攻的路途中發現,只要是炸過的地方,就不會再有炮彈落下來。
戰場被黑煙籠罩,左良玉相信,這樣的煙霧對攻擊一方是有利的。
只是那些被炸的破破爛爛的尸體,讓左良玉很難說出這樣的結論。
開始有槍彈在黑煙中咻咻作響,左良玉明銳的知道,藍田軍就在眼前,他小心地趴伏在一個彈坑里,抓過一具破爛的尸體覆蓋在身上,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死人。
那些在匆忙中沖出濃煙的軍卒們,眼前才開始發亮,身體就抖動的如同篩子一般,就在一瞬間,他們的身體就被槍彈打成了真正的篩子。
有時候風會把濃煙吹散,這讓左良玉可以清晰地看見對方的軍陣,軍陣距離左良玉隱藏的地方并不遠,按照左良玉測度,按照藍田軍卒激發火銃的速度來看,自己如果避開火銃射擊三次,就能沖到藍田軍陣上。
他極目望去,藍田軍陣果然與他猜想的一樣,左右兩邊的軍陣看起來非常的厚實,唯有中間看起來薄弱得多。
一隊騎兵從濃煙中沖了出來,在騎兵身后,跟著大約三百余人,為首的騎兵左良玉看的很清楚,是自己麾下的悍將劉楚。
左良玉強忍著沒有從坑里跳出來,他想再看看,這里是不是還有埋伏。
事情與他預料的差不多,就在劉楚帶領著二十余騎快要沖到軍陣前邊的時候,他對面的藍田軍卒依舊在不緊不慢的放著火銃。
就在這些人身前,忽然升起一排粗粗的炮筒。
“躲避啊。”
左良玉忍不住大叫出聲,可惜,為時已晚,那些粗粗的炮筒里忽然噴出大股的火焰,火焰中夾雜著數不清的黑色鐵球,這些鐵球甚至在那些手持火銃的藍田軍卒面前形成了一堵墻,這堵會移動的墻很快就橫推了出去,將堪堪靠近的劉楚以及以他的騎兵生生撕成了一堆碎肉。
至于那些已經跟著沖鋒出來的步卒,也被這些霰彈打的死傷累累。
“繼續沖啊……”
左良玉焦急的大喊,可惜,那些已經沖過中線的軍卒們卻紛紛往回逃,然后被那些藍田火槍手們一一擊殺在路上。
在接下來的時間中,左良玉看了無數次這種沒有頭腦的進攻,直到攻擊變得稀稀疏疏的,左良玉也沒有找到比劉楚創造的更好的可以逃出生天的機會。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對面藍田軍中吹起了聲音非常刺耳的哨子,那些手持火銃的軍卒,正排著隊一步步的向前逼迫過來。
左良玉哀嘆一聲,緩緩地想后爬……他沒有愚蠢的待在原地假扮尸體,他見過藍田軍隊打掃戰場的方式,每一個被殺死的敵人,都要用刺刀再捅一遍。
安慶府的城頭響起火炮聲,一顆顆黑乎乎的炮彈劃過天空,最終落在地上,在江南柔軟的土地上跳動幾下之后,就停在原地不動了,更多的炮彈,直接砸在泥地里,就巋然不動了。
滿身泥水的左良玉繼續向前爬,他不敢站起身,那些站起身逃跑的人都被步步逼近的藍田軍卒槍殺了。
一雙滿是泥水的靴子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隨即他就看到一柄閃亮的刺刀向他的腦袋扎了下來。
左良玉嚎叫一聲,翻滾著避開,隨即又有更多的槍刺向他扎了下來。
沒有人大喊大叫,眾人只是像打地鼠一般的一次次的將刺刀刺下來,每個人都在在心里數數,很想看看眼前這個老賊能避開多少下。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怒吼了一聲,這些抱著戲弄心態的軍卒們,這才齊心協力的將刺刀一同刺下來,避無可避的左良玉雙臂,雙腿被刺穿,忍不住大叫道:“我是左良玉。”
眾軍兵愣了一下,卻看見自己的長官大踏步的走過來,舉起火銃,重重的一刺刀將左良玉的咽喉刺穿,然后對部下吼道:“前進!”
左良玉的嘴里涌出大股大股的血,不一會,就緩緩閉上眼睛,他覺得這個時候死,沒有什么好遺憾的。
安慶府一戰,左良玉,左夢庚當場戰死,幾萬人規模的軍隊,終究還是有人逃了出去,只是,附近的百姓被左良玉大軍糟踐的實在是太慘。
那些僥幸逃出去的軍卒,也未能掙得性命,殺他們的不僅僅是藍田大軍,還有那些遭受了極度苦難的百姓。
云昭從人民宮出來,看到長長的臺階上站立了很多人。
正在迷惑的時候,就聽裴仲道:“陛下,今日是人民宮的開放日,關中人聽說這里放置了十七方大明國璽,都想來開開眼界。”
云昭點點頭,見自己已經被一些百姓認出來了,就朝那些人招招手,然后就重新走進了人民宮,很明顯,今天,前邊的門是沒法子走了。
從人民宮的后邊出去,就到了張國柱的國相府。
云昭沒心情跟張國柱打交到,因為夏完淳他們偷出來的銀子的去向問題,張國柱已經煩了他好幾天了。
軍隊弄到的銀子一半要充作軍餉,這是一定的,沒有什么好通融通的。
至于將所有的銀子都用在修繕京城上,云昭是不同意的,此時,最重要的還是千瘡百孔的民生,至于被李弘基弄了很多大便的皇宮,完全可以放一放再說。
反正他他是不打算住到那里去的。
既然已經把順天府的那座城定成了北都,每年或者幾年去一遭就成了,著急修繕皇宮做什么。
在云昭的規劃中,未來的大明不可能只有一座都城,應該在東南西北都安置一座京城,工作重點在那個方向,就常駐那個方向的都城好了,
至于玉山城,當做日常的工作地就好。
之所以要如此設立,完全是出于對未來的考慮。
云昭堅持認為,大明的國土將來會變得非常大,藍田的界碑也會擴散到任何藍田大軍踏足的地方。
就像韓秀芬做的那樣,將藍田界碑布置在了馬六甲河口。
人的信心源自于源源不斷的勝利,就目前而言,云昭每天都能收到藍田大軍奮勇向前的消息,這些消息反過來也催生了云昭強烈的自信心。
回到家里,云昭撥動一下玉山書院剛剛只做好的地球儀,對錢多多道:“你昨天說想要一大塊草原騎馬,你想要哪里?”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