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媺婥瞅著昔日的劉妃,今日的劉氏離開了朱府,她很希望劉妃能留戀一下這座宏大的府邸,至少表示一下對過往生活的不舍也是好的。
可惜,踏出朱府大門的劉氏,連回頭都欠奉,那個平日里看起來唯唯諾諾的馬夫,將劉氏攙扶上了一輛普通的馬車,而后,他們就遠去了。
朱媺婥甚至從那些送別的妃子臉上看到了羨慕的神色。
昔日高高在上的妃嬪們,今日卻在羨慕一段談不上光明的私情。
朱府的大門重新關上,朱媺婥回首俯視著那些妃嬪們道:“還有誰想走,現在可以提出來,別干了不干凈的事情之后被我攆出家門。”
有兩個妃嬪抬起了頭,嘴唇蠕動一下,不過,很快就低下頭,她們不敢!
朱媺婥知道,等這些妃嬪們逐漸熟悉了長安,藍田是一個什么地方之后,她們說不定就會有膽量走出朱府,去尋找自己的生活。
沐天濤晉升為偏將軍了,這是將軍等級中最低的一等,不過,有了這個身份,沐天濤就能正式統領一軍,繼而建立更大的功勛。
回到書房的朱媺婥一個人沉思了良久,她再一次拿起了那份報紙,然后面無表情的將報紙丟進了火盆。
人,總是要靠自己的,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這并不符合朱媺婥在玉山書院學到的理念,玉山書院講究艱難困苦,玉汝于成,不講究從天上掉下來一個救世主。
所以,朱媺婥決定,擴大自家的生意,并開始試探性的向官府申請海貿執照。
就在今年,藍田皇廷鎮壓了一批土豪劣紳。
給他們扣上的罪名是——通敵,或者資敵。
就連朱媺婥這樣的人都知曉,這是藍田皇廷的一個手段,沒道理那些精明的官員們會不知道。
在東南一地還沒有被藍田收歸囊中的時候,不論是李巖,還是黃得功,亦或是二劉,他們征集軍資的方式并不比李弘基仁慈多少。
只不過,他們用了一個比較文雅的詞匯——捐餉。
盡管這些人捐出軍資的行為是在被威逼之下實現的。
可是,李巖這些人卻把這些捐助了軍餉的人的名字,統統寫在紅榜上,弄得人盡皆知。
當雷恒大軍秋風掃落葉一般將這些雜毛軍閥統統斬首示眾之后,對于那些資助軍閥的土豪劣紳們,他們也沒有放過。
一方面,他們在大力推行土改政策,另一方面,用資敵這
個借口,輕易的就把東南那些大戶人家拆分的七零八落。
在朱媺婥看來,云昭似乎對大家族有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甚至不管東南這片土地剛剛收復需要籠絡人心,他也要出臺一些兇狠的政策,達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仔細看的話,朱媺婥甚至覺得這是云昭故意而為之。
他似乎希望那些土豪劣紳們冒出來反抗……
然而,東南的人們似乎認了這個結果,他們表現的很順從,哪怕在藍田皇廷取消了他們出海貿易的資格,也沒有人站出來反對,一個人反對的人都沒有。
從頭到尾,云昭似乎都是以一種非常平和的方式在進行他的千秋大業。
就像黃河水,表面平靜,實際上,水面之下暗流涌動。
朱媺婥想要試探一下。
云昭吃晚飯的時候,先給云猛的靈位上了香,帶著全家人叩拜了祖先英靈之后,一家老小才坐在一起吃飯。
云娘先看了一下自己的孫子,孫女,然后用不滿的語調對錢多多道:“怎么就沒動靜了呢?”
錢多多立刻指著馮英道:“我生了兩個,她才生了一個。”
云昭見馮英把腦袋底下去了,就瞪了錢多多一眼道:“吃飯。”
云娘瞪了兒子一眼道:“天下已經平定了,該考慮子孫的事情了。”
云昭皺眉道:“天下遠沒有到可以讓我們安心過日子的地步,接下來的三年里,我不準備在國內動刀兵,大明百姓的日子過得很苦,該休養生息幾年。”
云娘道:“李弘基不死,你哪來可以休養生息的機會?”
云昭道:“看吧,三年之后,李弘基將不戰自潰。”
馮英見云娘一頭的霧水,就小聲在一邊解說道:“定國將軍那里,每日都能捕獲一些逃往回來的賊寇,開始人數不多,最近,開始有成隊成隊的賊寇開始逃亡了。
所以,我夫君說不出三年,李弘基就要潰敗了。”
云娘聽馮英這么說,嘟囔一句道:“那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錢多多笑著坐到云娘身邊,抱著云娘的手臂道:“娘啊,朱明的江山有一半就毀在遼東,以前是打不過建奴,現在是建奴見到我們就跑。
而遼東之地大多是雪原與森林,大隊人馬進入遼東耗費太大,所以呢,我們就先困住遼東,斷絕中原與遼東的所有聯系。
再加上我們還有大軍時刻威脅著他們,讓他們沒有時間休養生息,只能不斷地搜刮民脂民膏用來加
強武備。
這樣一來呢,遼東就會日漸窮蹙,最終滅亡。
我夫君對遼東執行的是蠶食之策,一次性的進攻遼東,痛快是痛快了,可是,建奴要是鉆進了深山老林里,會給我們留下更大的隱患。
不如,讓建奴自己把自己的族人從深山老林里抓出來,讓我們在正面戰場將他們殺干凈,最后還我們一個干干凈凈的老林子。”
三個婦人開始討論軍國大事的時候,云昭一般是不插嘴的,她們說的再熱鬧,也僅僅局限于內宅,這是她們不多的愉快時光,打破她們的幸福時光,才是不明智的。
馮英,錢多多都是很聰明的女人,她們說的都很有道理,不過,這并不是云昭按兵不動的理由。
對于建奴,云昭有更好的用處。
這將是一個時間長達三十年的游戲,也是云昭能夠掌控的新游戲。
孫國信啟程去了烏斯藏。
草原上的活佛將要去布達拉宮講經,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政治活動。
為此,云昭為孫國信入藏,準備了很長時間,也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在烏斯藏,紅教與黃教的爭端一直是烏斯藏地區不得平安的重要原因。
三世達.賴圓寂時,西藏紅教與黃教之間的斗爭尚未結束。黃教為了得到蒙古的支持,護法和上師預言三世活佛轉世將在蒙古地方出現。按照他們的預言,遣三世活佛的侍從索本來土默特尋訪,認定阿勒坦之孫松布爾徹辰楚庫古爾臺吉之子為轉世靈童。
很可惜,這位被稱為云丹嘉措的活佛,僅僅活了二十八歲就圓寂了。
有很多傳說都說,云丹嘉措是被藏巴汗害死的,而且在云丹嘉措活佛圓寂之后,尋找到的新的活佛,不再是蒙古部出來的活佛,而是雪區出來的阿旺成了活佛。
蒙古人對這一點非常的不滿,基于此,才有了墨爾根大喇嘛用白駱駝馱著瑪哈噶拉佛金像來盛京向皇太極進獻的事情。
自從孫國信繼承了墨爾根活佛的衣缽之后,逐漸安定下來的蒙古人,就開始認為,墨爾根活佛才是真正的大活佛。
此次墨爾根活佛進入烏斯藏,與阿旺活佛辯經,對于烏斯藏所有的喇嘛教派都有著無比重要的意義。
此次,孫國信能否一統烏斯藏喇嘛教,對于大明來說,意義非常的重大。
鑒于此,韓陵山這一次充當了孫國信的貼身侍從一同入藏了。
冬天進入烏斯藏不是一個好選擇,不過呢,因為兵力
分配的緣故,冬日又是一個最方便孫國信入藏辯經的時間。
如果把所有活佛繼承的事件統計一下,人們就會發現,辯經這種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佛背后的勢力。
這一次,韓陵山對于烏斯藏是志在必得,如果孫國信不能在辯經場上得到他需要的結果,他就準備用武力幫助孫國信獲得最后的勝利。
對于藍田皇廷來說,大的戰役已經基本上打完了,剩下來的都是不好啃的硬骨頭,對于這些硬骨頭,云昭準備慢慢地啃,最后用自己的尖牙利齒,將他心中的故土拼圖做完整。
玉山又開始下雪了。
整座玉山城立刻就變成了一個粉妝玉砌的世界。
因為守孝的緣故,云昭的胡須已經有寸許長了,整個個人看起來格外的滄桑。
云氏族人對于族長在守孝期間的表現很滿意。
不論這一年的日子有多么的難過,忙碌的中華一年,終于還是如約而至。
在這一年開始的第一天,以云昭側面像為圖案的中華銀元終于發行了,這種銀幣發行的數量并不多,僅僅是一種紀念,代表著新皇登基。
云昭翻看著今年新發行的銀幣看了許久,最后對張國柱道:“以后不要再用人的頭像來裝飾銀幣了,你們要盡快弄好代表我新華朝的徽記以及紋飾,盡量要淡化個人,重視國家建設。”
張國柱果斷的搖搖頭道:“談不攏,有太多的主意跟想法了,還一個個位高權重的不好駁斥,其中龍圖,就是被你給否決掉的。”
云昭笑道:“慢慢來,總會有一個統一意見的。”
張國柱點點頭,沉默了片刻道:“孫國信的權力太獨立了,這不好。”
云昭點點頭道:“孫國信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跟我提起過,要求我主意約束神權,不過,韓陵山似乎有別的想法,這一次,就看韓陵山能否實現他的做法了。”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