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聽話,不然選你去遙州
云昭是一個下命令的人,在他看來,他下達的每一個命令都是有利于國家的,有利于百姓的,如果這個政策不好,一定是在執行的過程中出了差錯。
事實上也是如此的。
就比如揚州城外有一個叫做野狐嶺的地方,就把云昭的旨意執行的不好。
因為,這里準備送去遙州的人不是自愿的,而是被村子里的人選出來的。
兩男一女。
男的叫做候勝,黃強,女子叫做陳歐氏。
這三個人本來是野狐嶺村子里最厲害的三個人,不知為什么,在縣里來人收納前往遙州的自愿人的時候,他們三個人的名字就被里長給上報了。
得知這個消息之后,候勝,黃強兩人狂怒,提著刀子滿世界的尋找村子里的鄉老以及里長,卻一個都沒有找到。
畢竟,每家每戶都把大門關閉的嚴嚴實實的,不論他們在外邊如何打砸,也沒有一個人露頭,他們也不敢點火燒了這個村莊,因為,在他們背后站著六個不懷好意的捕快。
相比候勝黃強的瘋狂,陳歐氏卻表現的很平靜,甚至有些竊喜。
安靜的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袱背在背上,然后就對仇恨的看著用她的婆婆道:“以后啊,你那個腌臜的丈夫你自己伺候,你那個腌臜的兒子你自己養,你養在后院里的兩頭豬我早上喂了半斤砒霜,雞窩里的雞也被我拗斷了脖子全死了。
還有,砒霜我買了一斤,剩下的半斤我也不知道放到那里去了,可能是面柜子里,也有可能是米缸里面,總之,你要好好的找,毒死人就不好了。”
“你這個毒婦……”婆婆喘著粗氣撲了上來,卻被陳歐氏一腳踹倒,然后就拉開門,沖著門外的捕快們笑顏如花的道:“捕快大哥,我收拾好了,現在就可以走了。”
“我要去慎刑司告你——”
婆婆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陳歐氏哈哈大笑一聲,就快步朝捕快迎了過去,有說不出的活潑之意。
遙州這名字一聽就是很遠的地方,陳歐氏不在乎,只要能遠離這腌臜的一家子,跑到天邊她都覺得快活,自從嫁到這個家,她沒有一天的日子是好過的。
新婚之夜挨打,多吃一口東西挨打,跟鄰居多說一句話挨打,丈夫生病挨打,懷孕之后還挨打,孩子先天不足夭折了也挨打,丈夫喝醉酒跌死了也挨打……
后來她買了一斤砒霜的事情被藥鋪的人宣揚開來之后,她兇惡的公公,婆婆,以及癡傻的小叔子才不敢動她了。
如果不是聽說自己可以去遙州,陳歐氏就準備在這兩天里,用存錢買的砒霜把這一家子的活物統統毒死。
候勝,黃強兩個已經發泄過怒火了,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沒辦法改變了,現在,兩人就蹲在墻根上整理自己的包袱。
“候大哥,黃二哥,以后到了遙州,還要請您兩位高鄰庇護呢。”
候勝哼了一聲道:“沒工夫跟一個買了一斤砒霜,隨時準備毒死人的毒婦靠近乎。”
黃強也忍不住向旁邊挪動了一下道:“滾開,離我遠點,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看到強橫的候勝,黃強兩人的模樣,陳歐氏笑的越發開心了。
捕快頭子瞅著眼前的三個混蛋,本來還想著弄清楚陳歐氏剩余的砒霜都弄到那里去了,轉頭一想,這些人都要發配到據說有幾萬里外的遙州去,也就沒了這個破案的心思。
案子破了,跟沒破結果相差不大,陳歐氏注定了要去遙州,即便是殺了人也是這個結果。
“豬是妾身養的,毒死了也是妾身自己的,雞鴨也是同樣,至于面柜子,米缸里我可沒有丟砒霜,就是嚇唬他們一下,妾身留下的砒霜是用來殺蟲的,可不是用來毒死人的。”
候勝,黃強瞅瞅陳氏的那個老虔婆哭著將好好地米面從家里丟出來,就越發的不想靠近陳歐氏了。
在捕快給三人重新登記造冊的時候,陳歐氏堅持去掉了夫家姓氏,至此,候勝,黃強這才知曉陳歐氏原來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歐蘭。
捕快帶著三人回到了縣里,與百十個同樣倒霉的人匯合之后,就去了州里,再與八百多人匯合之后就去了杭州府。
按照條例規定,縣里給歐蘭發了三個銀元的補助,州立給她發了五個銀元的補助,等到了杭州府,杭州府又給她發了十二個銀元,補足二十個銀元的遙州安家費。
拿到這三筆錢之后,歐蘭就不再擔心了,因為她覺得即便是把自己賣了,好像也不值二十個銀元,現在,這二十個銀元就裝在她的錢袋里,硬梆梆的頂在她的腰上,給了她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歐蘭不算是一個美人,不過也有幾分揚州女子的娟秀,按理說這樣的女子混在一群男人里面,一定會吃虧的,可是,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條蛇,還是一條毒蛇。
看樣子,候勝,黃強沒有歇著,早在匯合之后,就把她藏毒的事情給宣揚出去了,現在,大家懷里都揣著二十個銀元,天知道這個毒婦會不會勾引自己,然后下毒,弄走這二十個銀元。
因此,歐蘭身邊很安靜,抱著自己的包袱,等著排隊登船,然后下南洋。
上船的時候自然是要搜身的。
輪到歐蘭的時候,所有人都忍不住過來看。
結果,那些天殺的懶捕快,僅僅搜檢了歐蘭的包裹就輕易的讓她上了船,連在歐蘭身上摸一把的興致都沒有。
候勝大聲道:“官爺,這女人身上帶著砒霜呢,半斤!”
捕快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看著候勝道:“你身上還帶著刀子呢,要不要老子也把你的刀子一并沒收?”
候勝道:“我拿著刀子是為了防身。”
捕快大笑道:“人家拿著毒藥也是為了防身,你如果不想被毒死,那就離她遠點,小子,我告訴你,等你們去了遙州就會發現,砒霜這東西什么都不算。”
候勝再一次咆哮起來:“陛下的旨意里說是自愿,老子就不是自愿的,放開我,我要回家。”
捕快大笑道:“陛下還下旨意要你們遵紀守法的,睦鄰友好的,這一條你遵守了嗎?怎么,對你有利的旨意就是好的,對你不利的旨意就是壞的?”
候勝面如土色坐在地上道:“我不去遙州,我不去遙州。”
然后,捕快的臉色就變了,從身后抽出短木棒,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打完之后,候勝就一瘸一拐的流著眼淚上了大船。
杭州知府寧沛目送最后一個自愿者上了木船,就笑著對身邊慎刑司的司長道:“一萬三千七百二十一人,超額了一千七百二十一人,看來百姓們對于去遙州發財,還是很踴躍的。”
杭州慎刑司司長趙海點頭道:“確實如此,府尊此次用鄉選的方式遴選自愿者且將權力交付百姓實在是英明啊,地方上的百姓對府尊放權的行為感恩戴德,那些自愿者也對府尊如數給付安家費的行為也感激不盡。
這委實是一個官府,百姓,自愿者三方都滿意的行徑啊,下官佩服,佩服。”
寧沛嘿嘿笑道:“最重要的是讓百姓們用一人一票的方式剝除了鄉里的害群之馬,避免了有人借機打擊報復他人的弊端。
雖說連路費算上,杭州府花費了五十萬個銀元,跟看到的效果相比,不值一提啊。
如此方式再來三五次,就能徹底讓鄉間達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盛世狀態。”
趙海與寧沛對視一笑,然后共同望著拔錨起航的巨型貨船,一起哈哈大笑。
與空無一人的遙州相比,杭州知府對于治下的七百多萬百姓已經很頭疼了,藍田皇朝沒有人頭稅這個稅率,因此,人多,對于杭州知府來說,用處不大,只會增加更多的工作。
此次,江南一地的自愿者都會匯集到杭州府,再由杭州府代為分發安家費,代為支付運輸費用,雖說勞碌了一些,但是,杭州府在運送自愿者這一項上,不但沒有虧欠,反而大賺了一筆。
走的不僅僅是人,還必須有相應得貨物,僅僅是錢皇后撥下來購買生活必需品的錢,就足夠讓杭州,南京,蘇州,湖州等州府將庫存的貨物一掃而空。
整個皇家的產業都由錢皇后在打理,每年進入皇家內庫的金銀如同山崩海嘯一般,因此,人人都說錢皇后有錢,這一次算是真的見識到了。
僅僅是第一筆撥款,就足足有一千一百萬枚銀元!
在這些官員們看來,陛下此次行動簡直就是一場及時雨,不但可以讓江南的民風變得淳樸,自然,還能讓江南已經明顯有些停滯的經濟再變得活躍起來。
就算是那些被送去遙州的人,估計也會有好日子過,早就聽說那里氣候不錯,沃野千里,一座島居然有大半個大明那么大,更重要的是,陛下還說島上有黃金。
該是一個能過上好日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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