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兵出河中進入紛亂的印度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可做可不做的事情。
與其派兵進入印度,與那些土王們作戰,還不如讓大明東印度公司的總督雷恩先生多向印度人賣一點大明積壓的貨物,這樣,收益更大。
對國家來說就是這樣的。
可是呢,進軍不進軍的,對軍隊來說完全就是兩碼事。
只有發生了戰爭,軍人才能發財,才能有軍功,才能在戰場上為所欲為。
指望一群軍人來考慮國家的大計方針完全就是做夢。
大明軍隊這些年已經在持續不斷的對外擴張中嘗到了太多的甜頭,這時候,讓他們徹底的安靜下來留在軍營中吃難吃的軍糧,對他們來說比死都難受。
歷朝歷代的軍隊在作戰勝利之后的班師回朝非常的憧憬,可是,大明軍隊不是這樣的,他們覺得回到國內就是一種煎熬。
一想到國內森嚴的軍紀,嚴苛的律法,以及重重約束,他們就對回國這種事就毫無興趣。
在占領區,他們就是為所欲為的王,他們可以干任何他們想干,能干的事情,在那些地方,他們就是律法,就是規則!
他們甚至認為,自從軍隊大換裝之后,戰死在沙場上的軍人,甚至還沒有國內被軍事法庭審判后槍決的軍人多。
這些混蛋,在國外無法無天習慣了,陡然回到國內,自然也會橫行無忌,可是呢,他們在國外這樣做沒問題,在國內……不但監察部在盯著他們,而法部,慎刑司,也牢牢地盯著他們。
軍法本來就比民法嚴苛的太多了,這樣一來,一些沒死在戰場上的,往往會被大明軍法處決。
對于這種事,云昭從來都沒有姑息過,哪怕很多犯罪軍人軍功累累,兵部不停地向皇帝遞送求情的奏折,可惜,皇帝去年赦免了一百一十四個死囚,軍人只有三個。
即便是被皇帝赦免的軍中死囚,也不能繼續留在國內了,他們會成為各種突擊隊的主力人員,戰死沙場是大概率的,活著的幾乎沒有。
夏完淳之所以喜歡帶兵出征,一半的想法就是給大明弄出一個安全的西方防線,另一半的心思就是在異國他鄉,完成自己對權力的所有夢想。
他不喜歡國內一板一眼的生活,他喜歡血與火的戰場,更加喜歡勝利,對于占領者帶來的榮光,他有著無窮的渴望。
云昭當然沒有立刻答應夏完淳這個很無禮的要求,他想要出兵,那就必須要等兵部,乃至國相府的出征命令,沒有命令,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子呢?”
云昭對夏完淳的出征欲望沒有半點了解的興趣,相反,他對夏完淳的婚姻卻有著濃厚的興趣。
“楊梅!”
夏完淳斬釘截鐵的道。
云昭淡淡的道:“你不能娶一棵樹,這樣,你父母會很傷心的。”
“那我就等云琸妹妹長大!”
云昭深深地看了夏完淳一眼道:“我聽說韓秀芬手中有一些黑皮膚的美女,她們的皮膚就像黑色的錦緞一樣絲滑,她們的身材就像水桶一樣粗壯,她們的嘴唇就像香腸一樣飽滿,你準備娶幾個?”
夏完淳搖搖頭道:“我一直當云琸是我親妹妹呢。”
云昭這才露出一絲笑意,對夏完淳道:“松江府知府朱國治的長女聽說今年就要滿十八歲了,是一個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才女,聽你師娘說長相也不俗,你看如何?”
夏完淳搖搖頭道:“沒心情跟這種女人相處,太麻煩。”
云昭點點頭有道:“有道理,不過,寧夏府知府馬如龍的二女兒也已經長大成.人了,聽你師娘說這個閨女生性活潑,且長得如花似玉,身材豐滿,你覺得如何?”
夏完淳道:“云彰喜歡這種女人,師傅可以問問他的意見。”
云昭冷冰冰的看著夏完淳道:“國相府經歷司司長牛成璧的妹妹今年正好十八,那孩子我是親眼見過的,乃是玉山書院的女子學員中難得一見得精干人物,更難的的是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你看如何?”
夏完淳瞅著腳下的地板道:“我就不喜歡玉山書院出來的,一個個學問沒學好,偏偏學了一肚子的不合時宜……”
云昭壓抑著怒火道:“這么看來,司天監二把手楊玉福的女兒我也沒必要說了是不是?”
夏完淳一屁.股坐在地上踢騰著雙腿道:“沒一個好的,您說的豬馬牛羊我一個都看不上。”
云昭抬起腿要踢這個耍賴的弟子,夏完淳連忙向后縮,云昭恨恨地收回腿,從袖子里摸出一封信遞給夏完淳道:“別說我沒給過你選擇,這是你爹給你求的一門親事,是錢謙益的小閨女,已經換過庚帖了,只要回到玉山,你就抓緊成親吧。”
夏完淳接過信封,從地上站起來道:“其實娶誰弟子真的不在乎,只要師傅準我兵出河中,弟子這就快馬加鞭趕回玉山成親,保證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有身孕,不耽擱兵出河中。”
云昭瞅著這個兵出河中已經變成執念的弟子,嘆口氣道:“看來兵出河中,已經成了西域都督府的共同愿望了是嗎?”
夏完淳正色道:“正是如此,弟子身在西域多年,已經對西域的一草一木捻熟于心,如今,我們占領的地方大多是一馬平川的戈壁以及綠洲。
我們人少,兵少,沒辦法在平原上部署更多的防御措施,一旦奧斯曼人,阿拉伯人想要進犯我們,有的是空擋可以鉆,這樣一來,就會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唯有占領西域周邊的險要山脈,在重要地點屯兵,這才能有效的遏制敵人的野心,才能達到用少數精銳兵力保證西域之地平安的目的。”
云昭伸手拍拍夏完淳的肩膀道:“既然你們求戰心切,那就去吧,不過,你一定要收束自己的殺心,別讓我一個好好地孩子,因為一場戰爭,就變成了惡魔。”
夏完淳哽咽著跪在云昭腳下,將頭靠在師傅的腿上低聲道:“師傅最疼的還是我。”
云昭撫摸著夏完淳的頭頂哀傷的道:“早去早回。”
夏完淳認真的磕頭之后就離開了書房,云昭一人坐在椅子上怔怔的出神。
他知道,夏完淳此去,西部那片土地上的戰火將會重新燃燒,那里一定會是赤地千里的模樣,那里的人將會再一次經歷煉獄一般的生活……
這又有什么辦法呢?
夏完淳想去,田恒寶他們想去,西域都督府的所有人都想去,那么,只能這樣了。
軍隊就是要吃人肉,喝人血才能變得強大起來。
軍隊本身就是需要用一個又一個的勝利才能喂飽的怪獸……
至于生靈涂炭……罪在我。
不知什么時候,錢多多帶著楊梅走了進來,同時,云昭也看到了在書房外假裝忙碌的黎國城。
云昭的目光落在黎國城的身上,背對著云昭的黎國城一下子就轉過了身,越過楊梅跟錢多多,跪在云昭面前道:“陛下,臣求娶楊梅總管。”
云昭懶懶的道:“你該求的是楊梅,不是朕。”
黎國城慢慢站起來讓自己腫脹的厲害的臉露出一絲笑容,然后自信滿滿的道:“她會同意的。”
云昭仰天長嘆一聲道:“蠢貨!”
然后,就背著手離開了書房,就在他走出院落的時候,他聽得很清楚,有一個清冷的聲音道:“是嗎?”
云昭搖搖頭,一個人聰明,并不能代表他各個方面都優秀,黎國城就是這樣的人。
“太自大了……”
笛卡爾先生在研究了玉山書院的最新研究方向之后,忍不住對小笛卡爾道。
小笛卡爾道:“祖父,您是說他們的研究方向是錯的?”
笛卡爾先生疑惑地道:“明國人常說的無本之木,無源之水,說的就是玉山書院的研究狀況,他們的基礎并沒有我預料的那么扎實,技術積累也沒有我想象的那么雄厚。
可是,他們就依靠一星半點的智慧之火,憑空研究出來了很多歐洲學者還在猜測中的事物,并且將他圓滿的在現實世界中制造出來了。
火車如此,電報如此,發電機如此……很多,很多的發明都是如此。
我以前總是以為,科學研究與蓋房子一般無二,先有地基,然后有框架,最后才會有房子。
他們的地基我看不見,框架我看不見,可是,完整的房子卻坐落在我們的面前,這很奇怪。
難道真的有人僅僅憑借一些空想,就能完成這一切?
這不可能啊……
與科學研究一樣,看不到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直接給出了答案。
我的小笛卡爾,這是不對的,這也是沒有道理的。
我現在對這個明國產生了極為濃厚的興趣。
我很想知道,明國的始作俑者,也就是明國皇帝,到底是如何避開所有可能遇到的陷阱,帶著這個國家直奔目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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