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想給他們每月十兩銀子,但是京師大學堂擁有數百名正在鉆研各種研究的天才學子,每人十兩,一年下來就是數萬兩。
以工業協會現在的能力,還供養不起這么龐大的一筆數目,工業之城的建造需要錢,松江府的蒸汽機船研究也要錢。
這么多的銀子,已經是從牙縫里硬擠出來來的了,估計黃宗羲又要哭喊沒錢了。
只有等到工業協會走出順天府,把工業化延伸到北直隸的整個北方,賺來更多的銀子,才能讓這些為了國家和民族的科學研究者,勉強過上小鄉紳的日子。
走出倒座,朱舜帶著二三十名天才學子們去了平時用來記錄數據的平房。
以大明現在的天氣,冬天都能凍死人,這些化學天才們的平房里,居然連個火爐都沒有。
朱舜實在無法想象,面對這等艱苦的環境,還是少年的學子們是怎么堅持下來的,并且在化工方面有了里程碑式的成就。
朱舜叫來了一名轎夫:“去通知李州橋,本伯爺不管他用辦法,就算是哪家修筑的水泥工廠停工,也要抽調一批工人,修筑一座新的硫酸干餾實驗室。”
“火炕,火爐,煤炭加熱的高爐水塔,這幾樣基礎設施一定要有,至于其他關于防化問題也要拿出一個可行的設計。”
轎夫抬腳就要離開這間冷意逼人的平房,朱舜再次叫住了他,繼續說道:“另外告訴工業署的張燾,讓他給本伯爺一個解釋。”
“他這個工業署署政是怎么當的,怎么讓學子在這過這么苦的日子,另外,找黃宗羲特批大量的鹽,每個月都要送過來,洗澡用的高爐水塔里要加入適量的鹽。”
轎夫拱了拱手,騎上一匹遼東大馬,消失在了風雪里。
朱舜交代完這些,耳邊出現了研磨的‘滋啦’摩擦聲,化學天才們一刻也不放松的又開始主動記錄一些數據。
朱舜在心里感慨一聲,平靜道:“事情不急于一時,談談對于硫酸的防化,也就是防護問題。”
掉牙學子再次說道:“其實院長早就在考慮防化事宜了,翻閱大量的古籍,找了一種名叫火浣布的布料。”
“根據《列子》、《博子》、《后漢書》的記載,有一種火燒都燒不爛的火浣布,院長覺的火燒都燒不爛,應該可以避免硫酸的侵蝕。”
“只可惜漢代以后這種火浣布就失傳了。”
一種火燒不爛的布,朱舜想了想應該是石棉布。
石棉確實是一種很好的防化材料,可以用來防腐、隔熱、防火、保溫等等,使用范圍很廣。
只是一時半會也找不到石棉礦,朱舜倒是知道一些石棉礦的產地,但只知道某個縣產石棉礦,石棉礦的具體位置,還需要一批擅長勘探的地理學子去尋找。
石棉布暫時不用想了,只能另想辦法了。
防化服的問題,朱舜早就有了眉目,交給福王世子的橡膠圖紙,除了大部分實驗室都能用到的橡膠手套,還有專門為硫酸干餾實驗室設計的全身橡膠服。
一般的天然橡膠不防強酸強堿,朱舜從福王世子手里采買全身橡膠服,看中的是密封性。
織造的布匹,看起來再是緊密也只是看起來,還有很多看不見的縫隙。
全身橡膠服都能直接用來裝水,當然不會出現這個問題。
再配上另一種大明就有的東西,就可以做到防硫酸燒灼了。
生漆。
大明軍器局用來刷制箭桿、槍桿的生漆,是一種天然的防化材料,除了耐風化以外,還不怕任何強酸強堿的腐蝕。
生漆不屬于朝廷專營,倒是也能買到,畢竟很多打造官帽椅八仙桌的商賈,也要用生漆刷在桌椅上。
有了思路,朱舜寫了一封書信交給了一名轎夫,讓他去新寧伯府一趟,買來幾桶生漆。
第二天。
幾名建筑學子先一步來到了硫酸干餾實驗室附近,勘探地形,尋找修筑新干餾實驗室的合適地點。
沒過多長時間,一名匠頭帶著幾名漆彩匠,趕著兩輛騾車停在了門口,騾車上全是生漆。
朱舜只要了幾桶,沒想到新寧伯命人拉來了兩騾車,看來新寧伯對于朱舜的話,很是重視。
生漆對于身體同樣是有危害,朱舜不會親自動手,叫來了匠頭:“去調制一桶生漆,把一塊布放進去浸泡。”
匠頭走過來趕緊給朱舜行禮:“小的見過伯爺。”
得到了朱舜的命令,匠頭也不啰嗦,開始調配生漆,他也不清楚工業伯需要的生漆是什么稠度,便調配了七八種常見的稠度。
生漆的調配都是在寒冷的平房里進行,朱舜瞧見七八種不同稠度的生漆,這才想起來生漆晾干的時間比較長,真要是一種一種的去試驗,肯定會浪費很多時間。
朱舜拿出一錠二兩銀子,賞給了匠頭:“做的不錯,賞給你的。”
匠頭趕緊行禮,露出一個諂媚的笑臉:“多謝伯爺。”
看見匠頭這副樣子,曾經也是一位匠頭的朱舜,心里感慨良多。
幾天以后,浸泡過生漆的布匹基本上都干了。
朱舜把浸泡不同稠度生漆的布匹,鋪在了硬木桌子上:“白镴,去拿來一瓶硫酸。”
通過幾天的接觸,朱舜知道了那名掉牙學子的名字叫做張白镴,名字比一般學子好聽多了,還挺有意境,多聊了兩句。
張白镴的父親不是莊稼漢,是一名煉丹家,這是他自己說法,其實就是一名江湖術士。
平時煉制點汞丸從那些渴望長生不死的小鄉紳手里騙些銀子,可惜常在河邊走濕鞋了,被鄉紳給打死了。
或許是有些家傳的淵源,張白镴在二三十名天才學子里,化學天賦僅次于焦勖。
朱舜接過來張白镴手里的硫酸,倒在了八塊生漆布的表面,開始觀察生漆布的變化。
前四塊生漆布的表面出現了輕微的滲透,這四塊生漆布便淘汰了,后四塊生漆布沒有任何的滲透,全部留了下來。
生漆干透以后,對于身體沒了太大的傷害,朱舜拿起四塊生漆布,不停的捏來捏去,最后確定使用第六塊生漆布。
第五塊生漆布還是有些薄,第七塊和第八塊則是太厚了,穿戴起來會造成行動不便。
朱舜放下生漆布,囑咐道:“白镴,記錄第六塊的數據,整理好了交到京師大學堂的專利處,專利銀你拿走二成,給這名漆彩匠二成。”
漆彩匠不知道什么是專利銀,反正就是有銀子拿,趕緊給朱舜行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