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杰手掌上傳遞過來的溫度讓歌薇一陣心安，她側了側頭，突然覺得一切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但這不意味著歌薇打算就此退縮。
“我還有事情沒做完，為什么要走？！”
尤利婭眼神閃爍，“你打算做什么？殺光我們嗎？”
她一邊說著話，身體卻向后退了半步，使得她和歌薇之間多出了幾名擁簇的族人。
“歌薇。”
艾米麗有些緊張的說道，歌薇捏了捏她的手掌，遞給后者一個安慰的眼神。
“雖然我不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但有些事我有必要澄清一下。”
歌薇轉過身站到附近的一塊石頭上，目光從黑壓壓的人群上掃過，最后落在了尤利婭身上。
“我們都清楚一件事，目前為止在整個歐洲，得到官方承認的超凡勢力只有三個。”
“圓桌騎士團，術士集會所以及自然協會。”
“除了自然協會之外，前兩個勢力都已經存在了許多年，除此之外任何超凡勢力都需要依附在這三個勢力之下。”
羅杰也是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問題，擁有強大的力量，按理來說，就算不依附在圓桌騎士團之下，秘血家族在這個世界理應也會獲得超然的地位。
以他們掌握的力量想在現實世界中謀取財富，實在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但實際情況卻是擁有超凡力量的他們，卻受到種種限制，甚至從某種程度上，還比不過一些沒有力量的普通人。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三大勢力和樞密會。
這似乎很容易理解，如果將超凡者比成一種強大的武器，那么普通人就相當于彈簧刀和棍棒，實力強大的超凡者便相當于榴彈炮或者坦克。
雙方之間的危險程度不言而喻，秘血家族的成員雖然大部分實力強大，但實際上也會受到更強的管制。
除非實力達到某一個界限，比如說三階，才可以擁有一定程度的話語權，掌控自己的命運。
當然他們掌握的財富和平時的生活比起絕大多數普通人還是要強出太多太多。
可如果脫離了三大勢力，就會變成沒有身份的自由超凡者。
如同沒有編號的槍一樣，這樣的超凡者很容易引起三大勢力的敵視，之前羅杰一直游離在這個規則之外，另外他實力進步速度非凡，只有在波爾多的時候受到了一點限制。
之后，偽裝成了貝德維爾，便幾乎沒有感受過普通超凡者的壓力，直到此刻聽歌薇提起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普通人的世界有法律和道德的限制，強大一點的超凡者雖然會脫離來自現實社會的約束，但同樣，他們也會受到更強大力量的管制。
沒有約束的力量終究會帶來災難，對于發生在秘血家族身上的事情，羅杰也不知道孰對孰錯。
雖然擁有超凡的力量，但他始終認為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也會存在普通人的私心。
也許所有人都是這樣，總希望規則約束他人，而追求自我的極致自由。
在羅杰思考的時候，歌薇已經將事情的經過簡單地復述了一遍，她提到了家族的安排，提到了塔瑪拉的迫害，可她話音剛落，就有人站了出來。
“如果我是你，我寧愿自己死掉也不愿意災難波及整個家族。”
歌薇臉色一僵，忍不住嘆了口氣。
“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做！”
有人附和道。
“嘭！”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悶哼，一道人影高高飛起，然后跌落在地上。
羅杰從人群中走出，他看著趴在地上的男人。
“你說你愿意為了整個家族犧牲自己的生命？”
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很好，我可以成全你。”
“不要過來，你要做什么？”
男人剛要起身，卻感到一股巨力襲來，灰頭土臉的撲倒在地上。
羅杰踩住男人的后背，視線掃過人群，尤其在剛才叫囂的幾人臉上停留了片刻。
“我記住你們的樣子了。”
“一共17人。”
“來，讓我看看你的勇氣和覺悟！”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傳來，被羅杰踏在地上的男人發出一聲慘叫，他掙扎著，但后背上卻仿佛壓著一座山。
“救我！”
“尤利婭女士請救我！”
羅杰冷笑一聲，這一路走來，他見過太多的超凡者，可實際上比起普通人，擁有了強大力量之后，他們會變得更自私更冷漠。
實力越強，身上閃耀的人性反而越弱。
這真是一件極其諷刺的事，超凡者在獲得更強力量的同時也泯滅了人性，變得不再像是一個人。
也許會有個別的超凡者依然擁有著崇高的精神，但羅杰相信絕不是眼前這一個。
“你要做什么？”尤利婭不得不站出來，“放開他，他是無辜的，只是說了正確的話。”
尤利婭悄悄地打了個手勢，人群中的比爾伯慢慢的向后退去。
羅杰攤開雙手，微笑著看著尤利婭，“我沒做什么。”
“只是想給他一個成為偉大的機會。”一邊說著一邊加重了腳上的力道，那男人慘叫著，很快，謾罵聲就變成了求饒。
“放了我，我只是隨便說說。”
其他人感覺不到，但距離羅杰最近，男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全方位的壓迫，死亡的烏云籠罩在頭頂上，他感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會死掉。
“算了吧，為了他不值得！”
歌薇突然開口道，她知道羅杰的工作讓他雙手沾滿了鮮血，但卻極少因為口舌之爭而隨意殺人。
羅杰抬起頭看著歌薇。
“為了他不值得。”
“但為了你，值得。”
歌薇的雙眼中閃過一層水光，雙瞳像湖水一樣泛起了波瀾，在一向傲嬌的歌薇身上極少看到這種神情。
感受到少女雙眼中傳遞過來的情愫，羅杰感覺如果好感度如果可以用來解鎖新的招式。
那剛才那一瞬間，他至少解鎖了十種。
“滾吧！”
羅杰心情大好，抬腳將躺在地上的男人踢飛，這一腳看起來不輕不重，但羅杰相信，被他踢出去的男人一定會為他之前的惡毒言語付出代價。
他注視著躲在幾人身后的尤利婭。
這個女人很謹慎，她了解歌薇，清楚的知道只要克制住，只用言語刺激歌薇，那么少女哪怕再憤怒，也不會對族人出手。
“以上就是我要告訴大家的真相，現在我要離開這兒。”歌薇看了艾米麗一眼。
“如果有誰愿意和我一起走，現在請站出來。”
這里面的每一張面孔都無比熟悉，雖然有一些在這時變得陌生了，但還有一些是她曾經的同伴，尤其是艾米麗等人，將會和不久之前的她一樣，面對來自家族的壓迫。
“我！”艾米麗第一個站得出來。
“還有我！”
“算我一個！”稀稀落落的聲音傳來。
羅杰掃視了一圈，他注意到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之前和艾米麗一樣受到尤利婭迫害的。
不久前塔瑪拉襲擊聚集地，但她浪費了太多時間在會議室，殺死了大量的高層，破壞聚集地后沒多久便被羅杰打敗。
所以這時候的聚集地雖然看起來是一副破敗的景象，可實際死掉的人卻不算太多。
相比較起來，愿意跟歌薇離開這兒的，算是少之又少了。
環視了一周，羅杰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無論如何這些人都算是歷經磨難，雖然實力差了些，但或許可以成為羅杰建立狩魔獵人基地之后，招收的第一批獵人學徒。
能夠傳承下來，秘血家族還是有其可取之處的，這些陌生的面孔在不久的將來將會成為建設獵人基地的中堅力量。
這算是意外的驚喜了。
萬事開頭難，獵人基地的選擇雖然重要，但狩魔獵人才是傳承的核心，解決了最開始的人員問題，然后將其培養壯大，擴大知名度，才會有源源不斷的超凡者涌入獵人基地。
“好自為之吧。”
見沒有人響應，歌薇從石頭上跳下來，冷冷的掃視了一眼尤利婭。
“那個英靈谷……”羅杰小聲地提醒了歌薇一句。
女孩兒搖了搖頭，“算了吧，格瑞斯說的很對，這已經不是我曾經生活的那個地方了。”
“那片山谷承載不了格瑞斯的靈魂，我想通了，埋在哪兒并不重要。”
“走吧，我們離開這兒。”
羅杰看著躲在人群后面的尤利婭，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這時候他讓烏瑪出現，直接射爆尤利婭的腦袋。
那也許會是一個不錯的畫面。
但想了想，羅杰覺得在此之前還是應該給這個女人一些教訓。
“啪！”
心隨意動，他幾乎是剎那間便出現在尤利婭身邊，既然這個女人不是歌薇的母親，那羅杰動起手來就少了很多顧忌。
他控制著力量，但速度卻快得驚人，耳光聲響起，那個女人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隆起。
“你這張嘴還是用來干點兒別的吧。”
羅杰冷哼一聲，一股力量不動聲色地傳遞進去。
歌薇用堅硬的外殼武裝自己，但內心還是柔軟的，同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阿曼達身上，此時的尤利婭恐怕已經被燒死了。
就在這時遠處的高塔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比爾伯一臉恭敬地看著從光芒中走出來的一道人影。
那是一個穿著金色鎧甲，戴著牛角盔的強壯男人。
金牛座。
高大男人走出光影，卻又側身讓出一點距離，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從中傳出。
“之前的騎士團到底是有多失敗，麾下的勢力竟然也會叛變，現在呢，竟然還搞出了分裂？”
“真是可笑。”
“低能世界的人也是低能嗎？”
光芒消散露出了朱蒂斯刻薄的面孔，站在她身邊的謝爾蓋無奈地聳了聳肩。
“說實話，我原本以為你會派十二宮的其他人過來。”
“他們要幫我去找那個格林的行蹤，另外你不是說了嗎？我們應該找點樂子。”
看到光柱中出現的幾道人影，羅杰的瞳孔微微一縮，他自然可以看得出來，最后出現的那兩個人都是4階超凡者。
“樞密會的底蘊……”
“剛死了兩個，又派來兩個？”
三道人影從天而降。
“這個所謂的秘血家族實力也太差了吧。”
朱蒂斯環顧四周，“低能世界就是低能世界，在那邊隨便一個普通人都是超凡，可這里……”
“嘖嘖。”
“朱蒂斯，這種話不要在外面亂說。”謝爾蓋搖了搖頭，打斷了自己的同伴。
“那邊……普通人……超凡？”
羅杰心頭一跳，短短的幾句話卻暴露了很多信息。
“怕什么？”朱蒂斯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面對朱蒂斯的口無遮攔，謝爾蓋也不愿多說，這種小事隨便派兩個三級就可以解決，如果不是朱蒂斯閑得無聊，他也不會一起跟過來的。
最主要的是不久前朱蒂斯才在奎恩那里吃了虧，他怕這個女人發瘋，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誰能告訴我是怎么回事？”
朱蒂斯漫不經心地說道。
聽了她的話，金牛座上前一步，粗暴的抓向尤利婭。
尤利婭張開嘴，卻發現舌頭不受控制的在口腔里打著轉兒，卻發不出任何有意思的字眼，她焦急地看著金牛座，眼中充滿了祈求。
“就是那個男人，他們想帶走家族里的人！”
比爾伯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這時候才從高塔附近趕到跟前，聽了他的話在場的眾人臉色一變。
其中有幾個站在歌薇身后的年輕人，咬了咬牙，悄無聲息地溜了回去。
“艾米麗……”
有人扯了扯女孩的衣袖，但艾米麗的雙眼中卻是一片堅定。
“要走你們走，我寧愿死在這兒！”
“原來是你們？”
金牛座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他金色盔甲的胸口上是一塊明亮的護心鏡，伴隨著他的動作，上面有金色的光芒散發出來，身上的力量暴漲。
“跪下吧！”
金牛座的聲音如同轟雷一樣，靠得近一些的秘血家族成員臉色一白，這股力量同時波及到站在歌薇身邊的幾人。
“你可以小聲一點。”
“啪！”
羅杰上前一步，捏住金牛座的手掌。
“我要帶我的朋友們離開這里。”
“啊！”
金牛座高大的身軀顫抖著，轟然跪倒在羅杰身前。
他的視線越過金牛座，看向了站在后面的朱蒂斯，可隨即羅杰就分辨出朱蒂斯雙眼中流露出的神情。
輕蔑狂妄……
那樣的表情他太清楚了，搖了搖頭，將最后一絲和平交流的念頭驅逐出腦海，羅杰伸手按在金牛座的肩膀上，一字一句地說道。
“如果有意見，請保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