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象之中的驚心動魄與峰巒疊嶂。
因為在希爾蕾妮絲的衣服下面，隱藏的并不是什么豐滿的胴體。
而是大片大片的馬賽克。
呃……雖然只是形容，這個女人身體上暴露出來的東西用馬賽克來形容的確十分恰當。
羅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實在搞不清楚為什么希爾蕾妮絲會給他看這些東西。
朦朧的光芒完全掩蓋了這個女人的身體起伏，就像是直接用肉眼觀察吊燈，基本的形狀可以模糊判斷，但越仔細看，眼中的干擾就越強烈。
更何況正常人誰會沒事盯著一盞燈。
所以數秒鐘過后，羅杰不得不將視線上移，重新放在了希爾蕾妮絲的臉上。
至少這張面孔確實美得驚心動魄，比起燈泡一樣的身體，留給人的遐想空間反而更多一些。
“咳咳，你給我看這個……”
羅杰開口道，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希爾蕾妮絲身上的光芒便向周圍擴展，然后將兩人周邊百米之內的空間完全填滿。
下一刻，這個女人的身體自然分解，光線在眼前交錯，沒多久，一只遍體傷痕的銀龍便出現在羅杰眼前。
比起上一次見面，希爾蕾妮絲身上的傷痕變得更加密集，傷口周圍滲出的不是鮮血，而是銀色的，散發著微光的液體。
“你看到的只是我的本體在這里形成的投影，它本身沒有什么力量，如果你愿意，只要揮揮手就可以將它擊碎。”
希爾蕾妮絲的聲音從龍口中傳出。
“我弄錯了一件事，你的確不是那只烏鴉，而那個固執的家伙……”
“但這真是意外的驚喜，你來自西方世界，卻可以在常世之中獲得靈力，另外你的力量也接近了四階的極限。”
“我想我們之間也許可以做一筆交易。”
羅杰沉默以對。
很明顯，寒鴉劍主為希爾蕾妮絲帶來了極大的創傷，他百年磨一劍，一切的準備都是為了最終的反抗。
雖然以失敗告終，但他在重創希爾蕾妮絲的同時，也一定觸發了她身上的隱患，這才讓這只驕傲的生物改變主意。
這一切看起來似乎并不像是一個陰謀。
但說實話，希爾蕾妮絲的轉變實在太快。就在不久前兩人還劍拔弩張，這個女人還信誓旦旦的要找羅杰的麻煩。
可這才過去多久。
眼前的這只生物似乎已經放棄了之前的恩怨，言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芥蒂。
這種只問結果，甚至不考慮自身情緒的行為，卻讓羅杰對這個女人的提防之心更濃了一些。
“年輕的狩魔獵人，你要拒絕嗎？”
希爾蕾妮絲的聲音傳來，碩大的龍眼看著羅杰。
“如你所見，我傷的很重，而你并不是那只烏鴉，遺失的那部分力量沒辦法重新獲取，而來自五階的善意。”
“這不是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輕易獲得的。”
“擁有你現在的力量，你基本具備了解這個世界的資格了，你能傷害我并不是因為你有多強或者那只烏鴉有多特殊。”
“而是因為現在的我太虛弱了。”
“真正的五階比你想象的要強大的多，如果沒有我的指引和幫助，100年200年你或許都找不到進入五階的那扇門。”
光影交織，銀龍龐大的身體消失，希爾蕾妮絲的身軀重新出現。
沒有了刺目的光芒，她身上披著一件紫色長袍，衣服雖然寬大但也可以清晰地分辨出身體的起伏。
“我對常世里的事情并不感興趣，從離開的那天起便不打算再次返回那里。”
羅杰試探著說道，內心深處他自然有自己的考慮，實際上，希爾蕾妮絲的絕對力量比他強出許多。
在沒有足以應對這種力量的前提下，羅杰自然不可能會自找沒趣。
他言下之意便想和希爾蕾妮絲劃清界限。
不過希爾蕾妮絲的某些提議的確讓他有些心動。
他現在的力量提升已經接近極限，下一步需要考慮的自然更多，哪怕這個女人讓他心中警覺，但有些信息聽聽也無妨。
“在西方世界，擁有血脈的傳承，大多數超凡者的壽命都十分漫長，但這也只是相對而言。”
“相信我，沒人會嫌自己命長。”
希爾蕾妮絲似乎意有所指，“我們的生命雖然漫長，但有很多事都需要耗費大量的時光。”
“你現在的力量還沒有達到極限，當你進一步提升，進入巔峰之后，便需要考慮進入五階所需要融合的世界碎片。”
“你知道怎樣融合世界碎片嗎？”
“你知道什么樣的世界碎片可以用來融合，而什么樣的碎片卻包含著致命的缺陷么？”
希爾蕾妮絲接連發問，但羅杰卻只能沉默以對。
“我知道，在我的引導和幫助下可以幫你省下大量的時間，而這些經驗，如果你自己進行摸索，數十上百年也只不過是虛度。”
“對我們來說，今后的路，每一步都不能錯，走錯的都會在未來付出代價。”
而此時在不遠處的城堡中，亨里克二人在剛剛從希爾蕾妮絲的變身中回過神來。
哪怕遍體鱗傷看起來分外狼狽，但毫無疑問，那是一頭貨真價實的龍。
“我還以為這是龍族的某種特殊禮儀，在開打之前先把衣服脫光。”亨里克吐了一句槽。
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濃濃的失望。
“真可惜，身上全是光，什么也沒看到。”
他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這時候阿曼達卻一臉凝重，在晉升的時候，她的記憶里也曾經出現過龍的印記。
但仔細的回想一下，似乎在她記憶中里出現的所有龍，沒有一頭可以比得上眼前的這一個。
哪怕這一個看起來是那么的狼狽。
羅杰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顯然希爾蕾妮絲目前所提供的信息還不足以打動他。
“我們所處的大世界，有其自身的運轉規則，這約束著我們沒辦法做到世界規則之外的事情。”
“比如說活的足夠久。”
“但是在其他地方，某些生命卻可以經受時間的考驗，我們要做的，便是提取其中的關鍵規則為自身所用。”
“雖然選擇的方向有千萬個，但在進入五階的時候，幾乎所有的超凡者都會選擇唯一的那一個。”
“生命。”
“突破原有的生命極限。”
“只有漫長的生命才可以讓我們在接下來的歲月里有時間尋找改變，然后融合。”
“就像你在常世里做的那樣？”羅杰突然開口道。
希爾蕾妮絲搖了搖頭。
“不，那個世界對于我來說太小了，就像是一個池塘，而其固有的力量屬性又與我的力量完全沖突。”
“哪怕我做出了很多改變和犧牲，但能夠汲取的力量也十分有限，過去了這么久卻只不過恢復了一部分。”
關于自身的來歷，希爾蕾妮絲沒有說，羅杰也沒有問。
這個女人經歷了漫長的歲月，她身上隱藏著許多秘密也不可能告訴羅杰。
羅杰默不作聲，腦海中卻想了很多。
寒鴉劍主不是第一個，在此之前，希爾蕾妮絲還培養了很多人，一方面是為了恢復力量，另一方面，她也在尋找著恢復傷勢的新機會。
很明顯常世并不是最優選，只是無奈之選。
“在常世有一個很特殊的地方，那里的能量一片混沌……”
“常暗之地。”希爾蕾妮絲打斷了羅杰的話。
“那是常世的陰暗面，里面充斥著混亂的世界碎片，不，那已經不能被稱為世界碎片了，那里的東西太扭曲，太微小。”
“只是一堆垃圾。”
“就像是一個人的陰暗面，對我毫無意義。”
希爾蕾妮絲解釋道。
羅杰臉上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關于那個地方，山女也曾經說過自己的見解，但現在看，比起希爾蕾妮絲，山女有可能也是一個失敗者。
但他還有些疑惑。
似乎進入五階之后的許多變化，和其他超凡境界完全不同。
“對于我們來說，眼前的世界只是禁錮，我們生于此，力量可以改變，壽命也能夠延長，但靈魂屬性卻會永遠屬于這兒。”
“這對于超凡生命而言是無比重要的事情，記住這一點。”
希爾蕾妮絲目光如炬。
“記住你來自什么地方，因為這會永遠影響到你未來需要走的路。”
“走出去，是每一個接近五階的超凡生命所必須要做的事情。”
“但怎么走，走到哪里卻無比重要。”
羅杰心中一動。
“我們需要離開這個世界嗎？”
“不然呢？”希爾蕾妮絲反問道。
“怎么做？”羅杰追問道。
希爾蕾妮絲笑而不語。
但也只是幾個呼吸之后，她便再次開口。
“現在還不是時候，你的力量積累還不夠，當到達極限之后，你自然可以感受到世界的排斥，到時候只需要一點小手段。”
“我們便可以通過交錯的縫隙進入其他世界。”
“連同我們的肉體和意識？”羅杰問道。
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尤其是剛來到這個世界時聽到的所謂圣子，還有后來在歐洲遇見的異靈會成員。
“這取決于你的選擇。”
希爾蕾妮絲回答了羅杰的問題。
“我們的力量儲存于身體之中，同時還離不開世界規則的影響，哪怕是在東方和西方，超凡力量之間的差異也十分巨大。”
“你要明白，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只是在超凡體系上體現出了巨大差異，但是在現實世界里，卻擁有同樣的物理和現實規則。”
“由此作出推測，如果我們進入其他世界，哪怕物理規則和現實類似，但是在超凡體系的表現形式上，所出現的差異將會遠超東方和西方。”
“這便意味著，在另外一個世界，我們的力量將會大打折扣！”
希爾蕾妮絲表情凝重，似乎她曾經在這個問題上栽過很大一個跟頭。
“這不是簡單的適應就可以改變的，里面涉及的東西太復雜，沒有親身經歷，幾乎沒辦法和你解釋清楚。”
“更可怕的是，在進入到其他世界之后，世界規則對生命的計算方式有很大的差異。”
“在另外一個世界經歷了10年，也許便等同于在我們的世界生活了100年，甚至更久。”
“你看……”
希爾蕾妮絲笑了笑。
“我說過沒人會嫌自己的命長。”
“因為再長的命都不夠用。”
“身體和意識同時進入到異世界會帶來許多沒辦法預料的隱患，但同時，所能收獲的好處也顯而易見。”
“只要經過漫長的適應融合，當離開那個世界返回之后，一些規則也可以直接繼承。”
“然后就可以在短時間之內讓力量迎來爆發性的增長。”
“進入到五階之后，我們所比拼的，已經不是在這個世界規則體系下所掌握的力量了。”
希爾蕾妮絲纖細的手掌收緊。
“擁有的越多便越強！”
“當然這只是其中的一種選擇方式，高風險高回報，我所知道的超凡者，有太多人死在了世界穿梭的路上。”
“哪怕實力再強，但一點小偏差也是致命的。”
“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更穩妥的做法。”
“那就是分割。”
“分割一部分意識以及部分力量，然后將其通過縫隙將其打入到另外一個世界。”
“圣子降臨！”
羅杰忍不住脫口而出。
“叫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執行的過程。”
對于羅杰所說的圣子降臨，希爾蕾妮絲毫不在意。
“為了避免對本身造成太大的負擔，我們所分割出去的已經被抹除了一切本體所固有的特性。”
“換句話說，那更像是一個沒有記憶的自己，這團意識來到另外一個世界，最先做的便需要尋找到一具合適的身體。”
“如果一切順利，他會借由這具身體成長發展，幸運的話也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達到一個極高的層次。”
“當一切成熟，我們可以通過本體降臨另外一個世界，只要找到分離出去的那部分意識并完成融合，就可以跳過漫長的規則適應期。”
“直接獲得強大的力量。”
“事實上，這也是目前為止，絕大多數高階超凡者都會選擇的方法。”
“雖然漫長，卻足夠安全。”
聽到這里，羅杰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寥寥幾句卻包含著豐富的信息，由此延展出許許多多的問題。
羅杰不由得想起異靈會里眾人的種種表現，而現在，在凱爾莫罕便生活著一個曾經的異靈會成員。
克羅迪婭。
“本體和分離出去的那部分……”羅杰欲言又止。
“這種吞噬融合是不可逆的嗎？”
希爾蕾妮絲露出了整齊的牙齒，反問道：“你說呢？”
在這一剎那，羅杰想到了寒鴉劍主。
真是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