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咱們得獎的幾率不高!”
第二天跟關虎吃飯,對方開門見山道:“大熱門是枝裕和執導的小偷家族,呼聲很高。”
“畢竟人家是第四次沖擊金棕櫚,加上作品的確不錯,這次應該十拿九穩。”
丁誠給關虎倒滿酒,輕松道:“能入圍本身就是一種肯定,還是那句話,盡人事聽天命,其他的想也沒用。”
關虎瞪了丁誠一眼,笑罵道:“你小子倒是挺想得開,反正沒有影帝入圍是不是?”
丁誠哈哈大笑,得獎這種事最難琢磨,票房高的商業片無論到那個國家,肯定不受評委老爺們的待見,就連奧斯卡也不例外。
當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肯定有辦法拉票,但咱們鞭長莫及,想使勁都沒用。
每個電影節都有一個專門負責選片的機構,威尼斯和戛納有專門的選片委員負責全世界范圍選片,當然首先你要報名參加。
而柏林則是由電影家委員會的成員和每個單元的主席來選片,一般情況的標準是:選片委員第一次看到這些影片就已經被說服。如果有二審,大多都是因為跟影片有關系的那些人不斷強求。
戛納電影節的選片主席對外說過:我很少改變意見和決定,但必須得像外交官那樣處事圓滑,而且還得很有禮貌。
當被要求二審時,我們都會重看,或者讓其他人看,以確認我們的判斷。這是很復雜棘手的工作,也需要精巧得體的方式來處理。
成員都是業內著名的編劇、制片人、導演、演員組成,偶爾會有作曲、作家、電視界的人員加盟。評審團一般由十人組成,有一個評審團主席。
三大電影節的獎項,由評審團討論投票決定。某些年份大獎的歸屬沒有懸念,可謂一枝獨秀。但是遇到佳作云集的年份里,有些獎項的歸屬變成大問題。
在某些電影節,評委會主席甚至可以左右獎項的決定。而在某些電影節,主席只是一個被架空的虛職。
比如2010年的威尼斯電影節,昆汀塔倫蒂諾做評委會主席,在他的控制下,前女友索菲亞的在某處拿到金獅獎,這個結果連美國媒體都非常不滿。
所以說電影節其實只是一個同人游戲,凸顯的是評委個人的審美趣味與傾向。從場刊的評分來預測獎項的歸屬,才是最不靠譜的賭博。
但正是因為這樣的不可預測、不可捉摸,也讓電影節成為所有影迷最翹首以盼的電影盛事。
“說實話這次入圍戛納我自己也沒想到!”關虎跟丁誠碰杯酒,低聲道:“閑著也是閑著,隨便報名試試,結果……”
丁誠一愣,好家伙,這也行?
“我的目標是國內三大電影節,尤其是金馬獎,已經開始運作,今天就能撂下一句話,最少入圍三個獎項。”
關虎紅光滿面,用力拍著丁誠的肩膀,得意道:“你放心,幾個月的罪不會白受,入圍影帝十拿九穩!”
丁誠還能說什么,舉起酒杯,干了!
得獎這種事其實也是一回生兩回熟,入圍的次數多了,最后總能得個安慰獎不是?
金像不用說,基本都是港島人自己玩,金雞政治性太強,論資排輩很厲害,現在還輪不上自己出頭。
只有金馬獎,這幾年逐漸成為內地電影的天下,無論是票房還是口碑,基本占據半邊天,話語權越來越重。
“到時候燕妮也去,咱們一起走紅毯。”關虎美美吃口菜,意氣風發道:“先在國際電影節刷一波熱度,提升作品的逼格,然后開始宣傳,到時候票房最少能翻一番。”
“投資不大,回本肯定沒問題,至于能賺多少不好說,按照我的計劃,最少也要拿下兩個知名獎項,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特別是金馬獎,這幾年沒少打交道,去年把老炮送上影帝寶座,今天咱們使使勁,再送一個上去!”
“等從戛納回來,咱們必須……”
丁誠看著關虎指點江山的狀態,也難怪,這幾年混的風生水起,有實力自然有話語權,對方越牛逼越好,自己樂享其成。
兩天后飛法國,提前已經有不少媒體等候,在花姐的安排下,自己接受某知名媒體專訪。
美女主持寒暄幾句,開門見山道:“聽說為這部戲你整天蓬頭垢面,甚至連臉都不洗?”
“哎,差不多把,反正本身樣子就這樣,咱也不是小鮮肉。”丁誠輕松道:“還是角色重要,而且很多東西都是我要求的。別小看蓬頭垢面,每天最少化一個多小時,卸也老半天,最后嫌麻煩,干脆直接睡覺。”
“當初為什么要接這部戲?最大難度在哪?”
“還是因為劇本,感覺有很不一樣的地方,而且角色跟以往差別很大,有足夠空間去展示。”
“至于難處?主要還是跟牛的配合,每天就是情感交流,給它吃好的、整天按摩、說話聊天,最后才能順利拍攝。”
“你對這次入選戛納電影節有什么感想?”
“我一直覺得得獎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別人對作品的肯定,能入圍已經覺得很奢侈,大家喜歡更重要。就算沒拿獎,對我也是巨大鼓勵。”
“那你如何評價這部電影?”
“作為一部獨立制作,斗牛值得為它付出一點時間去細細品味。雖然它的形式,人牛相處、臟不啦幾的影像很大程度上影響觀眾的投入,但是在許多電影缺乏自我真實價值觀的如今,我覺得能在諷刺之余有一些人性深處的溫暖泛出來,真的很難得。”
“能不能說的更具體點?”
“之所以我說這是獨立電影,里面很多戲劇沖突其實還有比較大的商業空間可以運作,比如牛二一人斗四匪保護奶牛、遇見傷兵鬼子路過村子,這些劇情完全可以拍得更妙趣橫生、驚險刺激一些,影片也會因此更好看。”
“但導演強調的是一種命運無常,借鬼子的地雷炸死想殺牛的難民,完全都是巧合,并非本意,從始至終都不想把牛二塑造成為一個英雄,因為在這個故事背景下,他只是一個被歷史的偶然遺留下來的意外!”
“作為電影中的女主角,你如何評價燕妮?”
“整部電影我個人覺得最來勁的地方都是有燕妮的地方,九兒這個角色的性格跟牛二形成鮮明對比,可惜只有前言沒有后語,活生生被戰爭切斷,只能以牛來作為替代,這個感情指代其實很難完成。”
“因為劇本開始提供時她的戲不多,結果把前面演完以后,她的反應很真實,尤其是打我的那場戲,下手絕對……”
“對,那場戲我印象很深刻,好像是你蹲下擠牛奶,而她在后面看,是不是即興發揮?”
丁誠苦笑道:“不是即興發揮,幾乎是快要成真了。她屬于那種可能人本身不是那樣,但拍戲時很快能進入狀態的演員。那場戲是屬于報仇的戲,她就真來,真的打!”
“全景拍完后,拍近景,只拍到她的臉,而我蹲在下面給她搭戲,但她突然就啪的一下,用力真的打下來。我后來給導演說,幸好不是拍拿刀來刺我,要不明天絕對送醫院搶救。”
眾人哈哈大笑,丁誠很放松,繼續道:“說實話,這是我有史以來最累的一部戲!”
“去的第三天就已經累吐了,每天跑已經磨壞兩雙鞋,整個戲下來,我助理數數足足磨壞三十七雙鞋,山上全都是石頭,比小刀子都厲害。”
“以前拍戲,覺得再苦也苦不過導演,或者苦不過場工,因為場工是在做體力勞動,但這個戲真的比他們還苦。幾乎從早到晚,都是我的戲。”
“本來有場戲,現在好像剪輯掉了,一座山,我要一直的往上跑,五百米的山坡。場工慢慢走一趟,拿著道具走上去,下來后都氣喘吁吁的。而這場戲還重拍了幾次,累的我舌頭都快要伸出來了。”
“感覺這種類似一個人的戰爭模式,應該可以做藝術化的宣傳,也可以做類型化的宣傳,你覺得對影片的希望是什么?”
“拍的時候沒有想太多,就想先把它拍好了再說。因為難,所以越拍越覺得有意思,我在里面幾乎等于獨角戲,只跟牛交流,可它又沒法給你人性中常有的反應。”
“比如經常還會有些動作或者嗯之類的反應,你就得加上一點即興的東西,特別有意思。這戲跟以往的不太一樣,覺得很好玩。導演開玩笑說只要能拍完這部戲,我以后接戲可以不用問對手是誰?”
“甚至是不是人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