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首都,就惹上首都學院的首席助教。你比我想象中還要會惹事。”
有著一頭酒紅色長發的女子淡淡道,充滿異國之美的眸中有煩躁,有厭惡,也有一絲警惕。
周越愣了一下,他從女子話中捕捉到了兩個關鍵信息:
車中青年的身份。
以及小白這些個下屬對自己不滿的原因——‘會惹事’。
這還真是奇了怪,自己什么時候惹事了?
從未聽小白說起過啊。
被稱為首席助教的青年終于從車中走出。
他穿著一件紫色長袍,卻掩飾不住魁梧的身形。
他面容宛如刀削斧砍,眸眼低垂,卻藏不下咄咄逼人的銳氣。
他抬頭看來。
目光相觸,周越腦海中頓時閃過一個名號。
李昱!
他是首都首席,軍部大佬的公子,也是之前那位首都新生第二名的李慕的親哥。
可和華而不實,志大才疏的李慕不同,李昱的威名全憑他自己一手一拳打拼出來。
他首都學院三年級生,修為已然達到六轉境,據說已經在著手準備七轉境的突破。
如果成功,那他便是遺境學院歷史上第四個,在學員時期,就是踏足宗師境的超凡天才。
而他的靈寵伙伴,更是難得一見的超凡種奇跡生靈。
以上種種信息,都是周越通過系統論壇“被動”收集到的。
他并沒有刻意打聽過李昱。
可總有些人的名字,哪怕只是出現在邊邊角角、流言蜚語之中,也會釋放出萬丈光芒,讓別人都成為配角。
“聽說,你昨晚擊敗了我們學院的四名助教。長江后浪推前浪。”
李昱朝周越笑了笑。
剎那間,一股霸道絕倫的念息宛如漲潮的海水,從他腳底澎湃而出,卻又仿佛生了眼般,繞過先下車的幾名男女以及唐小白的下屬,直奔周越而來。
念域?
周越瞳孔驟然收縮。
是念域沒錯!修為六轉境,便能施展出號稱“宗師之域”的念域!
不愧是李昱!
首都學院的首席助教,幾乎也就是遺境七院的第一學員了,果然天賦超凡,與眾不同。
感嘆的同時,周越亦有些m.00ksw不爽。
上來二話不說,就給自己來一個下馬威。
這個李昱,未免也太霸道了。
身旁酒紅色長發的女子和那群身著作戰制服的年輕男女并沒有任何保護措施。
也不知是反應不及,還是壓根懶得保護周越。
“首領,暫退!”
谷夫人的聲音在周越的精神世界中響起。
“無需。”
面對首席助教的“念域”下馬威,周越不避不讓,三方多面體意念區域中浮現出無數組無念絕陣的念力模型。
從昨晚到今天,周越都在忙著感悟練習離無憂大宗師的這套成名絕技。
愈是深入研究,周越愈能深刻體悟無念絕陣的不凡。
首都車站外,人來人往、熱鬧喧囂的街道漸漸安靜了下來。
周圍的高樓大廈,宛如山瀑的全息投影廣告屏,頭頂密集穿梭的透明軌道,飛來飛去的懸浮車……這所有的一切都被周越釋放出的詭秘念息隔絕在外。
絕陣之中,人類文明的標志仿佛迅速衰退滅絕,一眨眼間,就重回亙古天地。
巨大的冰峰自漆黑的山巒上滑落,墜入澎湃的海中。
暴虐而原始的冰海涌動著,澎湃萬丈,好像一直延續到北方的盡頭。
從山海之末,吹來一陣燃燒著的狂風,夾雜著灰燼和塵埃的味道。
在這片裹挾著灰色塵埃和白色霧氣的焚風中,谷夫人、毛飛、酒紅色長發女子、作戰制服年輕人們的身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除了谷夫人面露深思外,其余所有人的臉上浮起訝然,眼神里依稀可見驚悚之色。
這是周越根據太古世界的記憶,而構建出,屬于他自己的[無念絕陣]。
[無念絕陣]與其說是陣法,倒不如說是一方運用念力、念息、意識等等精神秘法,所創造出的虛空小世界。
比起單純只具備屬性念息的[宗師之域],[無念絕陣]更加真實、復雜,同級修者一旦陷落,就只能自求多福。
從無念絕陣中央,傳來類似風與巖石撞擊的轟鳴聲。
冰海深處,好似有著什么正在散發著刺眼的光亮,青紫赤紅光芒在漆黑中翻滾,映照出來自海底深處地殼翻覆所誕生的痛苦灼光。
在那團光芒之中,正是李昱。
他的身影不像其余人那么朦朧隱綽,真實,清晰,就和周越一樣。
畢竟周越釋放[無念絕陣]的攻擊目標正是李昱,旁人只是遭池魚之殃。
李昱和昨晚陷入離梵陣中的周越不同。
他沒有坐以待斃,而是在陷入絕陣的第一時間,就果斷撤回念域,開啟屬性念術進行防御。
充滿雷屬性念息的四色光罩顯然是一門不同凡響的高級念術。
類似于念力防御罩,可又比普通的念力防御罩層次更高,如封似閉,密不透風,不僅隔絕住念力,就連念息也都無法滲透。
李昱無法擺脫,也無法使用其它念術。
可只要他的精神念力沒有耗盡,就能一直維持著四色光罩。
同樣,周越只要保證充沛念力,便能一直困住李昱。
從某種角度來講,兩人算是陷入了對峙的僵局。
周越沒有說話。
李昱也沒有開口。
兩人隔著漫漫海空,相視一眼。
“也罷。這首都是學長你的地盤,該盡地主之誼的也是學長。”
周越笑了笑,眼睛一閉一睜,撤去無念絕陣。
首都大街,風和日麗,行人如織。
谷夫人輕舒口氣,看向周越的目光充滿景仰。
其余眾人則還處于恍惚之中,就連六轉境的酒紅色長發女子,她深陷的眸眶也是忽明忽暗,尚未完全清醒。
長風從遠處席卷而來,吹起李昱紫色的袍袂。
他抬起頭,凝望周越,目光還和之前一樣尖銳鋒利,可卻減了幾分囂烈之色。
“光憑這一技,便能令你立于不敗之地。難怪昨晚你能一個人挽救中陸分院。東雁輸的不冤。”
李昱聽不出褒貶地評價了一句,隨后道:“周越,你應該知道我找你的用意。”
周越道:“我還真不知道。”
李昱仔細端詳著周越的眸子,隨后道:“昨晚,你贏了東雁,還拿走了她的旅行球。十六面靈道之戰的名額令牌,我可以全部給你,也是你應得的。但是旅行球,還請奉還。”
周越目光閃爍,微笑道:“看起來,那幾枚來自自由城邦的傳送球似乎很有價值?”
李昱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錯愕,似乎詫異于周越竟然知道旅行球中的物品。
“你打開了?”
李昱目光從周越身上移開,落向一旁已經恢復清明的酒紅色長發女子,眼中浮起了然之色,淡淡道:“我知道,雷能集團擁有所售一切空間技術產品的念息破譯密碼。可是,為客戶保密,尊重客戶隱私,難道不是貴集團一向奉行的原則嗎?看來唐念一和這位七院新人王的關系是真的很好,不僅派出嫣然小姐親自來接,還不顧原則,幫助打開已經出售的旅行球。”
被稱為“嫣然”的女子眼神微變,復雜地瞥了眼周越,剛想說什么,周越已經開口。
“這枚旅行球,是我下屬打開的。與唐念一、雷能集團都沒有關系。”
李昱眉毛輕輕一挑,露出不置可否般的神色,悠悠道:“是與不是,都無所謂。只是沒想到,你和唐念一的關系竟然這么好。”
一旁的紅發女子眉頭皺起。
就聽李昱接著道:“言歸正傳,還是那句話,靈道之戰的名額我可以讓給你,那四枚傳送球,對我首都學院至關重要。還請歸還。”
很重要?
周越眼睛一亮,敏銳地捕捉到隱藏其中“商機”。
那幾枚傳送球留在自己身邊也沒用,倒是可以用來換些實際的好處。
他也不急著現在就和李昱去談這筆交易。
“我知道了。”
周越微微頷首,笑了笑:“我還有事,這件事遲點再談吧。”
說完,周越轉身向中央的那輛懸浮飛車走去。
被稱為“嫣然”的女子沉著臉緊跟在周越身后。
而那幾名身著作戰制服的年輕男女看向周越的目光也變了,敵意銳減,神色復雜,更多的則是好奇。
周越將這一切收入眼底。
自己不過是借助無念絕陣,和李昱打了個“平手”,便讓這些人的態度發生明顯改觀。
這也從側面證實了李昱的影響力,哪怕在藏龍臥虎、高手遍布的聯邦首都,此人也堪稱一號人物。
而李昱一方的幾名年輕人則都面露冷意。
“這就走了?”
“不過一個中陸來的鄉巴佬,會點念術就這么狂了?”
“一起上吧,去把旅行球要回來!”
幾人正要上前,就在這時,跟在周越身后的那名黑袍中年女子腳步突然一滯,轉過頭,冷冷掃過幾人。
一瞬間,這幾名修為都在四、五轉境之間的首都學院佼佼者只覺腦海中卷起風暴狂瀾,又似雷霆閃電劈過,無不心境劇顫,怔立當場。
身后傳來李昱聽不出意味的聲音,“別去了,那可是一位宗師。他的準備,比我想象中要充分得多。”
李昱凝視著周越即將跨入飛車的身影,念力傳音:“難怪離梵說你通過了他的評估,推薦進入巔峰戰隊。好吧,說出你的條件,到底怎樣,才肯交出傳送球。”
周越身形一滯,隨后穩穩坐進飛車。
“想要的話,就支付贖金,一千萬貢幣一枚。”
懸浮飛車起飛,嗖地沖出。
轉眼消失在長街上。
李昱精神世界中的傳音尚未散去。
他的目光追隨著飛車離去的煙塵軌跡,不知在琢磨什么。
雷能集團與其說是一棟占地龐大的大廈,不如說是一件被放大了上萬倍的精美藝術品。
它的外壁是由銀白色的未知金屬材料鑄造而成,念力無法滲透,哪怕是七轉境宗師,長時間對它進行感應,也會覺得頭暈目眩,甚至產生幻覺。
懸浮飛車降落在軌道停機坪上,隨后順著透明管道狀的軌道,自動流入指定區域。
在唐嫣然的引導下,周越來到了唐小白位于集團大廈頂層的私人辦公室。
“小姐正在開會。你請在這里稍等一下吧。”
唐嫣然將周越領進辦公室,卻拒絕了谷夫人和毛飛的進入。
毛飛是雷能集團的前任員工,自然明白規矩。
谷夫人則皺起眉頭,欲言又止。
“無妨。你們都在外面等我。”
周越對面露戒備的谷夫人笑了笑,隨后走進辦公室。
唐嫣然目光一閃,隔絕念息感應的銀灰色大門關閉。
她站在周越身后,一言不發。
周越樂得清靜,在辦公室里悠然閑逛起來。
擁有兩面一百八十度落地窗的辦公室有上百平米大小,這還不算一墻之隔的休息套間。
周越來到套間門口,低聲喃喃:“小白這個工作狂,該不會連睡覺都在這里吧。”
很快,他的目光被梳妝臺上的一個木質小盒所吸引。
因為小盒外壁刻著兩個字——“周府”。
周越心中一動,釋放出念力。
唐嫣然剛想開口阻止,周越的念力已經化作大手,輕輕托起那只木盒。
‘好快的念速!’
有著一頭妖嬈酒紅色長發的女子眸中閃過訝然,目光愈發復雜。
木盒仿佛被觸碰了某個機關。
一幅全息投影的畫面浮現出來。
畫面中,是落滿了枯葉的老舊宅院,傾頹,破敗,荒涼。
一層層雜亂的爬山虎和藤蔓之下是早已經剝落的墻皮,生銹的柵欄鐵門后,落滿枯葉的庭院中滿是狼藉,久疏打理的噴泉水池早已干涸,兩側的石雕和銅像殘缺不全。
整個庭院,充滿了陰冷的氣息。
突然間,陰云覆蓋的天空中亮起一道尖長的電光,照亮了庭院偏側那棟老舊房屋空洞的輪廓。
在那扇如今已是渾濁暗沉的玻璃窗后,周越仿佛看到了一對似曾相識的年輕夫妻,以及他們剛出生不久的兒子。
周越眸瞳深處,光影流轉,星星點點,那段本不該回憶起的記憶也愈發清晰起來。
那是屬于嬰兒時期的記憶。
哪怕是念修者,也很難回溯起來兩三歲以前的記憶。
可不知道為何,周越卻能夠回想起發生在自己嬰孩時期的事情。
投影畫面中已經荒廢的宅子,正是自己的出生之地,位于首都下層地面區域的那個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