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美的夕陽....
陳到遠望著那落日的余暉,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有一道細薄而長近兩指的貫穿傷口。雖然這傷口已經被陳到用內息暫時壓制住了,但卻是還有些鮮血在不斷的向外蔓延。
除開這處最為嚴重的傷口,此刻陳到身上披著數十道創痕。在其中更是有近十道創口,深已及骨。
而且更重要的,是戰至如此,陳到的內息已經差不多消耗殆盡了。
相比較體魄上的強悍,陳到的內息層次還是要差上了一些。內外交困之下,此刻陳到其實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但是,這樣的傷勢也還是值得的!
勉強站起了身子,陳到望向了數十步外的血手。
此刻的血手,那高近三米的身軀之上,遍布著道道裂紋。之前環繞在它身側的血色霧氣,此刻已經稀薄至極,幾不可查。
同時,在血手的胸膛之上,也有著一道一拳寬窄的貫穿傷口。其內有些血肉還在微微蠕動,但卻怎么也無法將之堵上。這道傷口,是在血手將一抹血色鋒刃插進陳到胸前的同時,陳到回敬給它的。
再算上之前被陳到扯斷的那小半截臂膀,此刻血手的狀態,可是要比陳到差得太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場戰斗的主動權,自始至終都被陳到掌握在了手中。
如果陳到愿意付出一條胳膊作為代價,那么血手根本就堅持不到這個時候。
只可惜陳到不愿意....
不過,到這一刻,陳到也終于明白了所謂四階生命層次的可怕之處。單單是這種生命力,就遠非是陳到所能企及的。就說對方胸口上那一拳寬窄的貫穿傷,陳到就不覺得自己挨了這么一下還能活蹦亂跳。
而且,最為重要也是最為可怕的,是陳到發現晉升后的血手,其內息已經完全和自己不是一個層次了。
伴隨著血手的每一擊,滲入陳到身體內的那股充滿惡意的氣息,其破壞力都遠超陳到本身的內氣。
這樣的氣息,哪怕只是一絲一毫,都需要陳到消耗大量內氣來剿滅。在這樣的消耗下,哪怕陳到的《虎魔真身》在內氣恢復上很有些成效,也一樣不太能經得住。
陳到也只能慶幸,血手身為墮武者,卻沒有施展出任何的武學技巧。否則的話,這場戰斗的勝負結果,恐怕就要傾向于它了。
但是雖然在內息上,和晉升后的血手差距甚大,但是陳到卻也有著自己的優勢所在。
那便是體魄,在這一項上,陳到已經超越了晉升后的血手一線!
別看只是一線,就是這么一點的差距,卻已經足夠做到很多事情了.....比如說,我一拳可以直接擊穿你的裝甲,但是你卻需要在同一點上連揮兩拳。
而交手中,在同一落點上揮出兩拳的機會何其稀少?
就是這么一點差距,血手那拋棄了武者技巧,完全憑借本能發揮的武圣層次內息完全無法彌補。也是因此,這成為了壓死血手的最后一根稻草。
望著數十步外,雖然身受重創,卻還努力支撐著身子站起向著自己走來的血手,陳到于夕陽中攤開了雙臂。
雖然在體魄上有些優勢,但是此刻的陳到,其實狀態也差不了血手太多了。
但是,抱歉,我還有外掛在身....
凝神靜氣,陳到將狀態欄中最后的那兩點潛能全部投在了內氣的恢復上。感受著自腹部升騰而起的熱量,陳到將之一部分投在了胸前的傷口上,剩下的,則全部保存了一下。
這就是他決勝的關鍵所在了!
身披落日最后的余暉,陳到邁步向前。望著前方那氣息已經微弱至極的血手,陳到的心中不由得浮起了萬丈豪情。
四階生命層次又如何?武圣境界又如何?
完全不知該如何發揮自己優勢之處的血手,和拋棄尖牙利齒,轉而用柔軟的腹部對敵的野狗又有什么差別?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血手!
數十步外的血手,似乎也察覺到了前方那人類的氣息似乎突然暴漲了許多。但是即便如此,它臉上的瘋狂之色卻是絲毫不減。
它那已經被陳到打裂開數道裂口的下頜微動,有些血液噴濺出來。但是這一次,那些環繞在它身側的血色霧氣卻是沒有聚攏上去將創口恢復。
“你會是最好的祭品!”
話音剛落,原本還在數十步外的陳到已經抵達了它的面前。身子前傾邁出一步,陳到右拳揮擊而出。
這一拳正落在血手的頭顱上,帶起紛飛的血花與骨碴。
而為了這正中頭顱的一拳能夠落在實處,陳到也付出了代價。眉頭一皺,陳到察覺自己的左肩處,有一股劇烈的疼痛傳來。
一道血色鋒芒斬擊在陳到的左肩上,即便是有著不動氣魄甲胄的防護,卻也一樣深已及骨。
甚至于,陳到都能聽見,那道血色鋒刃在于自己那堅固的左臂骨頭上摩擦時,迸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刺耳聲音。
在這種劇痛之下,陳到本來已經抬起的左臂,甚至都不由得向下落了分毫。
但是緊接著,陳到一咬牙,卻是再度將左臂高舉了起來。與此同時的,伴隨著側邁一步而收回的右手,此刻也已經按在了那道血色鋒刃之上。
陳到這條已經受了重創的左臂前揮,在錯開血手身子的同時,直接砸在了它的胸膛上。
本來這一拳陳到本意是想落在自己之前揮擊出的那處貫穿傷口上,但可惜的是,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血手的身子稍稍側過了些,卻是沒有讓陳到的心思得逞。
但即便如此,這一拳揮出,依然將血手直接向后擊飛開。
而且最可怕的是,在血手被擊飛的這一刻,陳到的右手可是按在了血手僅存的那條臂膀上的。
左拳在血手的身上砸出一道道血色的波浪,震出一道道裂紋的同時,陳到的右手卻是死死的扯住了血手的身子。
血手那近三米高的身軀,在陳到這一拳一扯之下,就好像是一枚被綁上了絲線后,向前拋出的小球。
在飛至最高點的那一刻,卻是猛然收了回來!
而等待在原點的,是陳到身子向前的一靠。
這一擊下,血肉紛飛,骨裂聲乍起如雷。在那飛濺而出的血花中,不僅僅屬于血手,同時也包含著陳到的一份。
陳到在剛才那一斬中已然受創的左臂,在這一靠之下傷勢更重了三分。
這一擊,陳到已經足夠狠了。
而讓陳到付出這樣代價的一擊,也同樣沒有白給。在陳到靠去的那一刻,血手的身軀猛然向中心折去,爆裂而起的疾風自那里震蕩開來。
同時,這片大地都仿佛在方才陳到那邁步前靠中,發出了沉悶如鐘聲的嘆息聲。如此撞擊的震蕩下,好像那空氣中尚還殘存一些的煞氣,都直接被沖散開了。
陳到的喉嚨動了一下,強壓下了一口鮮血。而以腹部接下這一擊的血手,卻是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傷勢。
風聲漸息,陳到察覺到一滴滾燙的鮮血落在了他的臉上。后退一步,陳到的身子搖晃了一下,接著望向前方。
一步之外,血手的身子尚還維持著詭異的站姿,它的身子向中凹陷下了大半截,有不可遏制的裂紋正自中央向外蔓延著。
但是即便如此,在陳到直視向前的那一刻,他還是望見了,血手的眼睛依舊在死死的盯著他。
那之前化為血色的瞳孔,此刻又恢復為了金色,但其內卻不減瘋狂之色。
不過,勝負已分....
陳到勉力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將最后的一點氣力移至右臂。高抬起這條手臂,陳到指向了血手的脖頸處。
沒有多說什么狠話的,陳到準備直接將血手的喉嚨擰斷,徹底結束這場戰斗。
畢竟前世的閱讀經驗告訴他,言多必失,該動手的時候就不要瞎比比,不然很容易被翻盤的。
只不過陳到怎么也沒想到,就算自己抬手的速度已經不算慢了,但卻依然還是差了一點。
就在陳到的右手將要按在血手的喉嚨處時,陳到突然感覺到自己那已經遭受重創的左臂好像被一把扯住了。
用眼角余光看去,陳到便望見,不知何時,血手早在戰斗開始時,便已經被他扯斷的那條手臂,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再次長出來了!
這種驚悚感,比之上一次交手時,血手突然長出頭顱來也差之不遠了。
倒吸了一口涼氣,陳到同時也發現了一個更加驚悚的問題,那在他看來已經處于彌留之際,氣息衰落至極的血手,竟然稍稍偏移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這也導致了,陳到右手的那一按,竟然落空了!
在落空的同時,陳到聽見了令他毛骨悚然的聲音。
“人類,一起死吧!”
幾乎是在血手的聲音落下那一刻,陳到看見,眼前的血手,皮膚下有無數的血色光芒在快速閃現!
這是要自爆?
陳到心一涼,便要向后退去。但是緊接著才發現,自己的左臂竟依然被血手牢牢緊握。
這力道極為可怕,陳到一時間根本掙脫不開!
這是臨死也要拖一個墊背的?
在這一息之間,時間好像緩慢了太多太多,無數的念頭浮現在陳到的腦海中。但是這些念頭,卻大多都在浮起的同時便沉寂下去了。
最后的最后,卻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自斷左臂,也許還能逃出去?
陳到的額頭滲出一滴汗水,但這一息卻才只過去了一半。
可是,自斷一臂.....
陳到猶豫了,面對這樣的破局方法,他終究還是無法狠下心來做到。或者說,陳到的心里,其實還留存著一絲的僥幸。
如今不動氣魄甲胄尚在,自己或許能夠抗下來?
可能性非常渺茫,但至少還是有些希望的吧?只不過,在這任他念頭百轉千回,仿佛放緩了太久太久的一息過去以后,陳到的臉色終于變了。
他感知得出來,自己絕然抗不下血手的這一發自爆....
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怕他此刻自斷左臂,也一樣很難逃開了。在方才的那一息間,他錯過了最好的逃脫機會。
但也就是在這最為危急的時刻,將要完成自爆準備的血手,卻是突然抬頭望向了前方。
在那里,陽光落盡,有黑暗在緩緩攀上天空。
“吾主...”
血手的聲音里帶著激動,憧憬以及隱藏在最深處的渴望。但也就是在這一刻,血手身軀之上,皮膚之下那本來在劇烈閃現中的血光停頓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停頓,終于讓陳到燃起了一絲希望。
一口鮮血噴出,陳到那高舉向前的右臂一轉,直接劈向了血手方才輕側開的喉嚨處。
在這種時候,收回手臂已經來不及。陳到能做到的,只能是以掌為劍,橫斬而去。
腦海中浮現起了當初宗師戰時,目睹過的那位西陵王宗師的劍氣,陳到右臂一斬,正中血手的喉嚨處!
給我斷啊!
在這一息之間,陳到感覺自己好像感覺到了什么。他體內那本來已經枯竭的內息,卻是又強行運轉了起來。
與此同時的,陳到那燃燒著火光的眼光,望見自己的右手上,似乎有一點白芒閃現。
緊接著陳到望見,自己的手掌,好像真的化為了一柄短劍,竟然切進了血手的脖頸處!
只不過,這力道終究還是太淺了些....
而且,在這一切落時,已經有那么最后幾絲血色霧氣蔓延在了血手的喉嚨上。
這一切,卻是未能得盡全功!
血手那一聲‘吾主’,伴隨著幾抹血光共同潑灑向天空。好像有風自南方而起,吹至這峽谷以北。
就這樣結束了嗎?
血手收回望向北方的眼光,低頭看向了眸子里依舊燃燒著火光的陳到,無視自己脖頸處的創口。
還沒有結束啊!
陳到眼中的火光愈盛,好像有蜂鳴聲傳遞進他的耳畔。
也就是在這一刻,伴隨著他腦海中那一點念頭乍現,有一抹白光橫空,揮斬中掀起一道血色。
上清法劍,只手白虹!
當初陳到用來忽悠鹿小白真心拜師的劍招,卻是沒想到用在了這里!
沒有一息停留,陳到的身形向前邁出,只是一步,便現身于二十步外。猛然咳出一口鮮血,陳到面色如紙單膝跪地。
與此同時的,自陳到身后,升騰而起一朵血色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