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仰面躺在地上。
他好像剛剛做了一個很令人疲憊的夢。
不過,自己不是應該已經被那個小丑男斯芬克拎出洞穴了嗎?難不成,我已經死了?
帶著點迷茫的,劉秀緩緩坐起身子,環視向身側。而入眼的景象,卻是令他在一個呼吸間便清醒了過來。
與他身側數步開外的地方,有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正立著。
正是斯芬克!
只不過此刻,在那個小丑男的胸口處,存在著一道猙獰的貫穿傷口。隔著那個窟窿,劉秀甚至能望見對方身后的風景。
而且仔細打量了一下,劉秀這才發現,此刻的斯芬克雖然依然背向北方站立著。但是在它胸口處的那道貫穿傷上,卻再沒有了過去那般,仿佛無時無刻都在蠕動著的黑色絲線。
取而代之的,是有灰白色顯在那創口處。
而望著此刻一動不動的斯芬克,劉秀的喉嚨動了兩下。
“少年,你終于醒了啊!”
正迷茫著,劉秀卻是聽見身旁傳來了這樣的聲音。轉頭看去,劉秀便望見,一個身著黑袍的老人,此刻正站在他旁。
這位老人究竟是什么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側的?
但劉秀也沒有思考更多,而是立刻轉過身子,強忍著身上的疼痛感想要站起來。
但才剛剛用手掌撐在地上,劉秀便察覺到自己的右肩膀被輕輕按住了。楞了一下抬頭看去,劉秀便望見那位弓下身子的黑袍老人,開口笑著說道:
“你身上的傷勢可不輕,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說完這句,黑袍老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的,轉頭向西望了一眼,接著才繼續說道:
“不用擔心,很快就會有人來帶你離開這里了。”
這樣說著的時候,黑袍老人的眼里似乎浮起著名為滿意的笑容。
被按著右肩膀的劉秀想了想,也沒再繼續試圖掙扎,但卻還是坐在地上,向著這位黑袍老人拱了拱手。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喉嚨動了兩下,劉秀最后也只是說出了這么半句話。沒辦法,斯芬克的尸身就在一側,此刻劉秀實在是平緩不下心中的念頭。
而且,這種恩情,劉秀著實是不知道該如何償還....
在說這句話時,劉秀的嘴里還有些漏風,畢竟他也是剛剛才被崩裂了半嘴牙。
而黑袍老人卻好像是看出了劉秀心中所想,搖了搖頭便站起了身子。
“身為前輩,遇到被掠走的后輩若是都不出手相助的話,那可真是要把臉丟干凈了。”
“舉手之勞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劉秀沉默了一下,卻是低聲說道:
“對前輩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劉秀而言卻是生死之分.....”
“那就等日后你也成了前輩,別忘了也提點幫助一下你的后輩吧!”
黑袍老人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卻是又瞅了一眼劉秀。
“你小子不錯,宗師境界于你而言并非是逾越不過的天塹....更何況,你趕上了一個好時候。”
劉秀默然,卻是不知道這位黑袍老人言語中的含義。但緊接著,他的臉色卻是變了些。
他剛剛突然察覺到,在自己的體內,似乎有一絲內息流轉而過。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已經自鍛體武者提升到了內氣武者的層次!這可是武道五品的境界,拎出去都可以成為一個小流派的派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在清醒時,可是絕然沒有任何要突破的跡象啊!
但畢竟這是好事,劉秀也只是糾結了幾個呼吸,便接受了自己修為提升這個事實。但緊接著,劉秀卻是將目光移向了一旁。
望著斯芬克那具屹立不倒,背向北方的尸身,劉秀的眼中卻是沒有什么快意閃現。
反而,好像有一抹仇恨的火光浮起。
自己末了,終究還是沒能手刃此賊!
若是這斯芬克是死在自己的手中,那么劉秀或許還能將自己心中那積蓄了幾十日的憤怒和仇恨盡數釋放出來。
真的是,可惜了啊!
目光落在那斯芬克尸身后側,那拖在地面上的,幾根漆黑色繩索般的長尾上,劉秀撐在地面上的手掌,卻是攥了起來。
邪魔,都該死!
站在一旁的黑袍老人輕搖了一下頭,他自然是望見了劉秀望著那個小丑的尸身時,那滿是恨意的眸光。只不過,這種事情在他看來其實也算不得什么。
身為人類,哪一位武者,不是對邪魔詭物抱有深深的仇恨?
這不僅僅是‘非我族人其心必異’八個字所能概括的,更是千百年來,人類武者在與邪魔的搏命廝殺中,于血脈深處刻印下來的。
而且在這樣一個新時代,武者,需要仇恨!
但黑袍老人思索了一下,卻還是伸手從自己的懷里取出了一樣東西。
一晃神,劉秀便望見,自己眼前的那個手掌上,安靜的躺著一枚青色的玉佩。在上面,似乎很是精細的雕琢著些什么字樣。
只可惜都是些古文字,劉秀卻是看不太懂。
“少年,收下這個東西吧,也算是老朽這個前輩送給你的禮物了。”
黑袍老人笑著說道,而劉秀則猶豫了一下,在看出了這位老人眼中的肯定后,這才將之收下。
但他才剛剛將這枚玉佩藏好,劉秀便聽見自南邊傳來了些聲音。
只是幾個縱躍,陳到便飛躍數道山澗,抵達了劉秀和黑袍老人的身側。先是向著黑袍老人拱了拱手,隨后陳到才開口道:
“前輩,沒想到您會在這里。”
黑袍老人先是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陳到,確定他身上那數十道創口沒什么大問題后,這才點了點頭。
“老啦,突然想著出來活動活動.....你來得剛好,這個小家伙就請你幫著帶出埋骨地吧!”
一邊說著,黑袍老人一邊伸手指向一旁的劉秀,臉上帶著笑意。
陳到這才低下頭,望了一眼那個坐在地上的少年,眼里也浮起了些欣喜的神色。
“果然是你小子,這實在是太好了,否則我陳某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見你家師父。”
陳到笑著說道,不知為何,在這位黑袍老人的身側,自己好像放輕松了許多。之前一直繃著的神經,也放松了許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在南關陳到自己就是自己的大腿,沒有一時一刻敢放輕松,生怕破壞了臥虎宗師這個名頭。等到了北原之上,他每日更是要在搏殺拼命中度過,就更談不上什么休息了。
也就是在這位黑袍老人的身邊,陳到才敢稍稍放緩一下心神,休息片刻了。
而聽見陳到的言語,劉秀也是心中一暖。他自然記得,自己被擄掠走后,可是只有這位南關宗師將他放在了心上,想著辦法準備將他救出來。
“陳宗師,劉秀慚愧....”
劉秀此刻心里的虧欠感還未消散,卻是很認真的如此說道。當初便說過了,其實在劉秀的心底,還是有些自卑感的。
在他看來,自己的這條性命,根本不值當讓一位武道宗師為之冒險。
但陳到聽見這話,卻是搖了搖頭。
“這有什么慚愧的?”
“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在陳某看來,你的天資可是絕對不差的!否則的話,當初那個小丑怎么不敢擄走我,反而于人群中挑選了你呢?”
哈哈一笑,陳到看出了劉秀眼里的愧疚,卻是毫不在意的說道:
“況且,能從那個小丑的手里保下性命,可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啊!劉秀小子,陳某可是很看好你的!”
一邊笑著,陳到一邊彎下身子,伸手在劉秀的右肩上輕拍了一下。以陳到的眼力,他自然看得出來,這小子左肩處的傷勢尚未痊愈,可經不起他一拍。
內息流轉,陳到直接將一部分內氣傳遞進了劉秀的體內。這也是之前手刃血手時,陳到在那最后一擊的‘只手白虹’中領悟到的技巧。
伴隨著這股內氣的流轉,劉秀的臉色好了許多。
“,你腫么在這里啊?”
半空中有一抹光芒于夜色下閃過,身著紫裙的紫蘿卻是突然出現,漂浮在了劉秀的身前。
伸出手,這姑娘將手里剛剛編好的那串花環丟在了劉秀的頭頂,接著很是滿意的拍了拍手。
“,老頭你也在這里啊?”
借著,這姑娘才發現站在一旁的黑袍老人,不由得摸摸頭,帶著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黑袍老人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眼前這漂浮在半空中的紫裙少女,隨后嘆了口氣。
“紫姑娘,如今是幾環?”
這莫名奇怪的問句下,紫蘿掰了掰手指,臉上帶著點困惑。似乎是很認真的思考過了,這姑娘抬起手掌,伸出三根手指。
“三,不對,是四環吧?”
紫蘿小聲念叨著,而黑袍老人則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劉秀在一旁,眼里帶著點茫然。就在方才,他本來都想掙扎起身,告訴眼前的陳宗師還有哪位黑袍老人,這位紫蘿姑娘之前幫助過自己,應該不是邪魔來著....
但看現在這狀態,怎么好像陳宗師還有那位黑袍老人,都是認識這位紫蘿姑娘的?
正思索著,劉秀便察覺到身側有抹清香襲來。
抬起頭,他便看見那位紫蘿姑娘又湊到了他的身旁,嘰嘰喳喳的開始念叨起了什么。
沒去管那兩小只,陳到思索了一下,向前邁出一步,卻是站在了黑袍老人的身旁。
但卻未并肩,陳到的身子稍微落后了一指的距離。這點距離,也代表著陳大宗師對這位老人的尊敬。
和黑袍老人一般,陳到也將目光落向北邊。這里已經距離那群山拱衛之處極近了,隔著千步多的距離,陳到甚至能夠清晰的感知到,此刻在那里聚集著的二十位以上武圣境界,四階生命層次一樣存在個子的氣息。
果然可怕至極,其中哪怕是氣勢最弱的一個,應該也走到了血手的境界了。陳到估計,若是把自己丟過去,絕對就是排名倒數的炮灰。
眼光很是凝重的,陳到開口說道:
“前輩,那里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有這么多武圣境界的存在聚集在那里?”
“而且,前輩,陳某還感知到,在外圍,似乎還有數道更為恐怖的氣息,每一道都不比那個高越二十米的黑色巨人要差!”
黑袍老人沒有去看陳到,只是搖了搖頭。
“這可不是你現如今的修為能夠參與的戰場了.....老朽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取得了龍骨靈花,就立刻離開嗎?”
“咳咳,那個龍骨靈花,晚輩沒能得到....但是在那個黑色巨人的身上,晚輩看好像還有一朵,就想著跟隨那巨人來北邊撞撞運氣。”
“你就不怕一頭撞死在這里?瞅瞅吧,這才多久,就有兩尊邪神隕落了.....瞅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咋心這么大呢?”
?陳到摸摸頭,這位黑袍老前輩好像很是生氣啊,連華國東北腔都出來了....
不過,隕落了兩尊邪神?陳到想了想,卻是記起了自己之前望見的那道貫通天地的銀色氣柱,以及那頭身越百米,被橫截于山峰之前的那頭巨型蠕蟲。
那等存在,就是邪神嗎?
果然不愧是超越武圣層次的存在.....但是這樣說來,此刻停留在外圍處的,那近十道氣息,還有那尊黑色巨人,難不成都是這個層次的?
在這種戰場上,自己這種宗師絕巔果然只是最低級的炮灰啊....
但思考了一下,陳到還是繼續開口問道:
“對了前輩,晚輩之前望見,有一環銀色氣浪從那座山峰中心處迸發,直接將那頭巨型蠕蟲劈成了兩截......而且,在那以后,晚輩感覺這天地間似乎與過往有些不同了。”
“而且,之前還有個墮武者對晚輩說,什么新時代就要來了......”
“所以前輩,那究竟是什么?”
黑袍老人這時候終于是收回了目光,沒好氣的瞪了陳到一眼,這才開口說道:
“還巨型蠕蟲?”
“那可是一尊邪神,往上數三五千年,也許你都等上趕著去祭拜人家.....不過你說的也沒錯,那家伙的確和蠕蟲沒啥大的區別。”
“而且腦子也不好.....”‘
吐槽過,黑袍老人這才終于回歸正題。
“這種戰場,可不是現在的你能夠接觸的啊.....不過你既然提到了新時代這三個字,那老朽就稍微給你提上幾句,省得等你出了北原,面對此刻應該已經大變的中土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