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寶源的生意很好,幾乎每桌都要翻臺,張弛雖然對低調有實力的路晉強心存佩服,可同時又不得不承認此人古板且無趣,不喝酒不吃肉,寡言少語,跟他在一起吃飯,這貨表現得就像是一個心不在焉的觀眾。
張大仙人本來想通過喝酒結交一位朋友,酒精可以麻痹神經,可以幫人放松,能讓剛剛認識的兩個人迅速熟識起來,喝多了之后,馬上就能掏心掏肺地互稱兄弟。
可老路滴酒不沾,張弛就算把一瓶紅星青花瓷給灌完了,也起不到任何效果。
張弛越喝越沒勁了,二兩酒下肚就將所有的熱情傾注在涮肉上。
他準備盡快結束這場飯局,跟一個不喝酒且沉默寡言的人單獨吃飯,對彼此都是一種煎熬。
別人清醒你喝醉,別人冷靜你興奮,更顯得自己像一個憨批。倒不是老路對他冷淡,其人的性格本身如此,內斂之人多半無趣。
老路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海鷗牌!還真是低調,這么豐厚的身家居然只戴了塊海鷗牌,還是最普通的大三針。
不過比起張弛的山寨卡西歐還是要貴不少,張弛認為老路看時間應該是不耐煩的意思,人家肯定還有事情做,不想耽擱太久的時間。
可剛才張弛點了不少的菜,還有兩盤涮肉,一盤毛肚,一盤黃喉沒來及下鍋,總不能就這么走了。
張弛雖然出手大方,可他反對浪費,掙錢不容易,且花且珍惜。于是笑道:“路哥,您要是有事兒你先走,我吃完把帳結了。”
路晉強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我真有點事,你不用結賬,我都安排過了,想吃什么你只管要,千萬別跟我客氣。”
張弛有點不好意思了:“路哥,那我就太不好意思了,說好的今晚我請,怎么能讓您又破費呢?”
他不是假客套,因為住的地方就是人家安排的,本來請客就是為了表達謝意,沒想到人家又給安排了,張弛不喜歡欠人情,心中拿定了主意,過了今晚就走。
雖然路晉強是方大航的表哥,自己也不能厚著臉皮白吃白住。咱是來上大學的,可不是吃大戶當時食客來了。
路晉強笑道:“你也別跟我客氣,大航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這個人除了少言寡語,還真沒其他的毛病。他起身準備離去,張弛也站起來送他。
此時一位瘦瘦小小的青年從對面走了過來,還沒有走到近前張弛就感應到來自對方身上55的攻擊力,通常只有在對方對自己抱有敵意,并產生攻擊的意圖的時候,張弛才能感應到對方的武力值。
張弛心中一怔,自己并不認識那個人,他為何要仇視自己?難不成是因為我長得帥?長得帥就得罪人?怪我嘍?
對方的目光從張弛的臉上掃過,又迅速看了路晉強一眼,路晉強的表情鎮定如常,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警惕。
張弛懷疑他的攻擊目標很可能是路晉強,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自己肯定是被連累了。
如果攻擊目標不包括自己,張弛也不可能第一時間感應到對方的武力值。
路晉強并無覺察,和張弛道別之后準備離去,那青年突然揚起手來,他準備將藏在身后的一瓶東西潑向兩人,還沒等他完成這個動作,一道身影已經豹子般沖了出去,眼疾手快的張弛擰住那他的手腕,那青年負痛,悶哼一聲,藏在手中的玻璃瓶掉落在地上,鮮紅的液體撒了一地。
路晉強的目光在地面上掃了一眼,然后道:“放了他吧。”
青年憤憤然望著張弛,張弛并沒有聽路晉強的話放手,笑瞇瞇道:“還是出去放,省得驚擾了其他的客人。”他用手指捅了捅青年的后脊梁骨道:“你敢胡鬧,我就把你腦袋摁到湯鍋里去。”
這青年原本有備而來,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張弛的出亂了他接下來所有的計劃,他把張弛當成路晉強的保鏢了,心中懊悔不已,出手的時機沒把握好。
張弛攬住他的肩頭笑瞇瞇道:“我送你出去。”他壓著那青年向門外走去。青年手腕被他擰得就快斷了,疼痛之下不敢反抗。
路晉強用餐巾紙包裹捻起一片玻璃的碎片聞了聞,判斷出只是摻了某種顏料的果醋,示意保潔過來打掃,然后快步跟了出去。
張弛來到飯店外面,仍然沒有放開那小子,那小子叫道:“你放開,你再不放開我叫警察了!”
張弛揚起右手照著他后腦勺就是一巴掌:“叫,你特么倒是叫啊!剛剛干什么的?瓶子里面裝得是硫酸吧?人證物證確鑿,你慘了。”
“你放開我!”
張大仙人忍不住幫他普普法:“小子,你觸犯了《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故意傷害罪,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那小子道:“你別嚇唬我,我那瓶是果醋,我也沒傷害誰。好端端的你沖上來打爛了我的果醋,還惡人先告狀。”
張弛聽他狡辯,揚起手又是一巴掌,最近身材長高之后,戰斗力明顯增強,尤其是面對這種海拔不如自己的對手,輕輕松松可以實現高空打擊,不過張大仙人最近明顯變得好斗,動輒出手。
門口倆保安也跟過來了,路晉強擺了擺手,示意保安不必插手,來到張弛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開他。”
這已經是路晉強第二次提出放了那肇事青年。
在張弛看來正常的處理方法應當是先讓保安控制,然后打110報警,別的不說,單單是這廝向路晉強潑東西,意圖危害人身安全就夠他喝一壺的。
可張弛畢竟是個局外人,從目前的狀況來看,路晉強應當是認識這青年人的,也沒打算追究這小子的責任。自己管得了初一,管不了十五。
張弛放開那肇事青年,隨手一推,那青年踉踉蹌蹌退了幾步,險些摔倒在地上,他站穩之后,指著路晉強道:“姓路的,我跟你沒完。”
張弛沒有看錯,這小子果然是針對路晉強的。
路晉強有些無奈地望著那青年道:“耿曉冬,下次再做那么無聊的事情,我真會報警。”他的臉上浮現出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表情。
耿曉冬咬牙切齒道:“今天是給你一個教訓,下次你就沒那么幸運。”他罵罵咧咧的離開,臨走之前還警告張弛道:“還有你,狗仗人勢的東西,以后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張弛作勢要沖上去揍他,耿曉冬說完卻嚇得掉頭就跑,顯然也是個色厲內荏的慫貨。
路晉強出聲讓張弛不必追趕,因為剛才的事,他正式向張弛表達了謝意。
張弛笑道:“小事一樁,你準備就這么算了?”在張弛看來斬草不除根,早晚被人掄,這事兒在他身上就曾經多次得到驗證。
壞人絕不會因為你的憐憫就從此改過自新,最好的辦法就是給對方血的教訓,一次性摧垮對方的心理防線,讓他再不敢產生報復的想法。
路晉強道:“就是一毛孩子,再說他也不是存心要傷我,那只不過是瓶果醋。”
張弛心說那個耿曉冬看樣子要比我大,你說他是毛孩子,那么在你眼中我也就是一毛孩子。算我多管閑事,你不把這事放在心上,今天他能拿果醋潑你,改天狠勁上來,保不齊真能改成濃硫酸,真要是那樣后悔就晚了。
老路是不是干過什么為富不仁的事兒,長得兇神惡煞,怎么生著一顆慈悲心?以后要離開他遠點,別被這貨給連累了。
路晉強笑道:“無論如何都要謝謝你。”
張弛笑道:“不用。”他也算是通過這種方式還了路晉強一個人情,雖然對耿曉冬的事情感到好奇,可關乎別人的隱私自己也不好多問,事不關己還是高高掛起。
路晉強提出先送張弛回去,張弛謝絕了他的好意,這里反正距離地鐵站不遠,他自己坐地鐵回去就行,眼看著低調富豪路晉強騎著一輛和他身材身份都極不相稱的電動自行車離開,張弛這才向不遠處的地鐵站走去。
途經地鐵站的通道里,一個瞎子坐在那里拉著二泉映月,這已經成了二胡演奏者街頭賣藝的常規保留曲目,張弛在一旁聽了一會兒,向不銹鋼盆里扔了倆鋼镚。
一種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居然有些懷念在北辰上學的日子了,在那里至少他有一間小屋容身,平日里還有同學陪伴,現在卻是舉目無親,居無定所。不過一切都是暫時的,等開學正式報到之后一切就會好轉。
說來奇怪,張弛現在幾乎很少去想天庭的事情,可能是已經適應了人間的煙火氣,反倒感到在這里生活得有滋有味,豐富多彩,樂不思蜀估計就是他現在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