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林的咽喉中不斷冒出鮮血和氣泡,李躍進用手試圖幫他止血,可鮮血還是從他的手指縫隙中不斷涌出,雪不停的下,可再大的雪也掩蓋不住地上的血跡。
風雪中傳來警笛的聲音。
高山林抓住李躍進的手腕:“……李大哥……”
他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李躍進摸了摸他的頸部動脈,已經不見任何的搏動,高山林死了,他親密的戰友死在他的刀下,死在他的面前。
李躍進放開高山林的尸體,站在城樓上向遠方望去,西北的方向警燈閃爍,有警車正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而來。
李躍進抬起衣袖擦干了眼淚,回頭看了看高山林,耳邊想起了一個聲音——不是每個人都會像馬東海那樣對你手下留情……
他必須走,留在這里他根本無法說清,沒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李躍進沿著城樓的墻壁攀援而下,在警車沒有到來之前迅速向東南方逃去。
張弛回到小屋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他給李躍進打了個電話,李躍進的手機已經處于關機狀態,想起那輛越野車總覺得有些詭異,車內應該是李躍進的戰友吧。
張弛又想,既然連郭寶城這樣的宗師級高手都不敢在李躍進面前輕舉妄動,以李躍進目前的武功修為應該不會遇到什么危險,只是這位大哥的性子過于憨直,就怕他被壞人利用。
張弛入睡沒多久,就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張弛穿好衣服來到院門處。
“誰啊?”
“警察,開門!”一個嚴厲的聲音道。
張弛從門縫里向外望去,看到外面果真站著不少身穿制服的警員。內心咯噔了一下,他也沒干啥違法亂紀的事兒,答應了一聲打開房門。
房門剛剛打開一群警員就沖了進來,馬上有兩名警員把他給控制住,其余警員直接沖進房間里檢查。
張弛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沒反抗,叫道:“我說各位警察同志,我沒干啥壞事啊!你們抓著我干什么?”
抓住他胳膊的警員警告他道:“老實點!”
這時候一身制服裝備整齊的呂堅強從外面走進來了,張弛看到呂堅強裝著不認識,人家在執行公務,顯然不是拉關系套近乎的時候。
看情形是呂堅強親自帶隊,他之所以最后進來就是怕張弛直接開口叫驢哥把他們的關系給賣出來,雖然心中沒鬼,可畢竟要避嫌。
呂堅強來到張弛面前,把手機上的一張照片給他看:“這人你認識嗎?”
張弛一看是李躍進的照片,馬上點了點頭道:“認識,我朋友!”
呂堅強讓同事放開張弛,去房間里搜查的警員也回來了,他們并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狀況,簡單向呂堅強做了個匯報。
呂堅強向張弛道:“跟我們去分局走一趟吧?”
“為什么?我又沒犯法!”
呂堅強道:“你沒犯法,你朋友涉嫌殺人,作為一個公民你有義務配合警方調查情況,現在愿不愿意跟我們走?”
張弛點了點頭,他也非常擔心李躍進的情況,其實從李躍進上了那輛越野車他就覺得不安,應該阻止李躍進上車的,不然也不會惹出那么大的麻煩。
張弛把門鎖好,上了警車,跟著警察去了分局。
等到了地方發現方大航也在那兒,難怪呂堅強那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出租屋,敢情是這貨把自己給賣了,方大航朝他做著無辜的手勢。
呂堅強讓人把張弛單獨帶到了辦公室,關上房門,呂堅強道:“你也不用緊張,叫你過來就是例行問話,你只需要把自己知道的情況照實說。”
張弛點了點頭:“我相信政府相信人民警察。”
呂堅強道:“你當然要相信,問話之前我有兩件事要先聲明一下,第一,我會對咱們的談話全程錄音,第二,你如果隱瞞真實情況,就可能觸犯法律,我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良心和前途做賭注。”
張弛道:“呂隊,您就問吧,我的法律常識不比您少。”
呂堅強點了點頭道:“李躍進跟你是什么關系?”
“朋友!”張弛簡單講了一下他們的認識經過,沒啥好隱瞞的。
呂堅強又問起今晚的情況,張弛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也沒隱瞞,方大航應該已經先交代一遍了。呂堅強將張弛和方大航所說的內容對比了一下,發現沒什么出入,認為張弛還是比較誠實的。
張弛說完情況之后,低聲道:“呂隊,李躍進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呂堅強道:“涉嫌殺人后逃逸,死者的身份正在核實,現場證據很充分,我們正在全城范圍內進行搜捕。”
張弛道:“他不可能殺人啊,他過去是個緝毒戰士,不可能知法犯法啊!”
呂堅強道:“知法犯法的人可不在少數。”他看了張弛一眼,嘆了口氣道:“你以后交朋友也注意點,不要三教九流什么人都交。”
張弛道:“我相信他,你可以去打聽打聽,只要認識李躍進的人,沒有一個質疑他的人品。”
呂堅強道:“人品不能證明什么?我們辦案是講究證據的,不能因為人品好就對他的罪行視而不見,你最近不要離開京城,如果嫌疑人跟你聯系,你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張弛道:“呂隊,你們能不能不要這么主觀?有沒有考慮到死者是什么人?是不是死者先對他進行攻擊,他迫不得已才正當防衛呢?”
呂堅強道:“還真被你說準了,現場找到監控錄像,的確是死者先攻擊他的,可我們不管是誤殺還是謀殺,李躍進他就不該逃,逃走了就更說不清楚。”
張弛把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
呂堅強有點敏感:“你干什么?”
張弛找到手機上的汽車照片給呂堅強發了過去:“你查查這個車牌號,當時就是這輛車把李躍進帶走的。”
呂堅強看了一眼道:“我會查,你現在可以走了。”
張弛離開之前停下腳步
“呂隊,我李大哥肯定是個好人,他不可能主動犯罪的。”
呂堅強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張弛搖了搖頭,離開了辦公室,看到外面方大航坐在那里,方大航臉色有點不好看,聽說李躍進殺了人他也被嚇得不輕。
“怎么說?”方大航緊張地問。
張弛指了指外面,兩人起身出門,外面還在下著雪。
方大航道:“我沒出賣你,人家調監控了。”
張弛道:“我又沒怪你,這種事情你想瞞也瞞不住啊,本來就應該配合警方調查。”
方大航道:“我感覺李大哥不像壞人。”
張弛道:“案情沒調查清楚,你也別多想,反正啊,你該干啥干啥,跟你沒關系。”
方大航點了點頭,可還有點不放心:“要是他再來找我怎么辦?”
張弛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秦綠竹打來了電話,她也一樣被警方叫去調查了,剛剛調查完,就給張弛打了這個電話。
張弛讓秦綠竹不用擔心,也幫著李躍進給她道了個歉,畢竟這件事給秦綠竹帶去了麻煩,秦綠竹在電話中告訴張弛,死者是李躍進的戰友,叫高山林。
張弛掛上電話越發覺得不可能,李躍進這個人非常看重感情,他不可能狠心到對自己的戰友下手。
方大航被這件事嚇破了膽,張弛把他送回了景通旅社,索性就不走了,當晚在旅社睡了一夜。
他的手機始終沒響,李躍進沒有打過電話,張弛也不認為李躍進會來找他們,李躍進是個不喜歡麻煩朋友的人,而且現在他背負那么大的麻煩,他肯定不想連累朋友。
一大早踩著積雪來到了學校,在學院門口遇到了馬達,馬達的大鼻子被凍得通紅,一邊哈著白汽一邊道:“張會長,您吃了嗎?”
張弛還真沒來及吃飯,馬達把手里的咖啡和漢堡包遞給他,一旁經過的同學無不側目,心底深處同時唾棄了一聲——金毛舔狗。
“謝謝啊!”
馬達笑道:“您跟我客氣什么?對了,我警告過楊鵬舉了,他以后再敢找你們店的麻煩,我就讓我爸給他爹斷貸。”
張弛笑了起來,咬了口漢堡喝了口熱咖啡,感覺心情真是不錯,還別說身邊有個阿諛奉承噓寒問暖的小弟感覺非常good,可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學院學生會的會長,這貨那么巴結自己好像有點說不通吧?
馬達道:“張會長,我遞過申請書了,我想加入學生會,為同學們貢獻點綿薄之力。”
張弛點了點頭,沒有馬上表態。
馬達小心翼翼地問:“張會長,什么時候能批啊?”
張弛道:“這事兒得上會,我爭取盡快。”
非常的敷衍,人都有逆反心理,其實一開始他是想吸納馬達進入學生會的,可這貨越是巴結越是渴望,張弛反倒越是想看看他到底什么目的,本來很容易解決的事情就拖了下來。
馬達道:“那就麻煩張會長了。”
張弛才不相信馬達為了進入學生會就如此奴顏婢膝,這貨心中保不齊還憋著其他的目的,看到前面啞巴周興旺正在掃雪,張弛讓馬達去找幾個人幫忙。
馬達應了一聲,屁顛顛地去幫忙掃雪了。
米小白和李晶晶兩人從后面趕上來,兩人都看著張弛手里的咖啡漢堡,米小白道:“受賄了?”
張弛把剩下的那點漢堡塞到嘴里。
李晶晶道:“班長,您這可不好,吃了人家的東西嘴軟,該不是要吸收那老外加入咱們學生會吧?”她清楚這事兒,馬達已經遞過申請了,她負責學生會辦公室的工作,申請目前就在她手里。
張弛道:“你們怎么看?”
李晶晶哼了一聲道:“功利心太重了,你瞧他那一臉阿諛奉承的諂媚相,這種人天生就是奸臣。”
米小白道:“可惜你不是皇帝!”拍了拍張弛的肩膀道:“醒醒吧!”
來到教室,張弛屁股還沒把板凳焐熱,就有人過來通知他去主任辦公室。
張弛知道蕭長源但凡找自己總沒啥好事,磨嘰了一會兒才去了他的辦公室。
蕭長源表情非常嚴峻:“你昨晚去哪兒了?”
張弛猜到應該是李躍進的事情被他知道了,笑道:“蕭主任,您有什么事情就直說唄。”
蕭長源道:“警方來學校調查你平時的學習作息情況,你還真是能耐啊。”這件事把蕭長源嚇了一大跳,畢竟他寶貝兒子此前拜李躍進為師,這才幾天,李躍進就變成了殺人嫌疑犯,想想都后怕。
張弛道:“人家愿意調查我能有什么辦法?蕭主任,您能不能別總戴著有色眼鏡看我,一有個風吹草動就杯弓蛇影,您那么大一主任就不能淡定些?”
蕭長源指著張弛的鼻子道:“你小子居然還教訓起我來了?我就知道你性子野,心太大,打著創業基地的旗號去外面租房子,搞出事情來了吧?現在警方讓我們學校配合監督你的一舉一動,你啊你,捅了多大漏子。”
張弛道:“蕭主任,您可不能這么說,我是配合警方調查,不是我犯了什么事兒。”
蕭長源道:“你就給我省點心吧,從今天起禁止你在校外留宿,每天必須準時回宿舍報到。”
張弛哭笑不得道:“蕭主任,我也不是整天在外面留宿,您也知道我的情況,燒烤店有時候營業會很晚,您要求我每天都回來也不現實。”
蕭長源道:“別給我強調理由,這可不僅僅是我的意思!”一急說走嘴了。
“還有誰的意思?”
“與你無關!”
張弛朝蕭長源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說我也能猜到,肯定是秦老,昨晚秦綠竹也被警方叫去協助調查了。
蕭長源苦口婆心道:“沒幾天就放寒假了,你克服一下。”
張弛點了點頭道:“得嘞,我給您一個面子,好不容易您才求我一回。”
蕭長源氣得臉都綠了,我特么求你?我犯得著求你?我是精管系的主任,我會求一個學生。
張大仙人見好就收:“蕭叔您還真開不起玩笑,知道您是為我好。”
“我不是你叔,趕緊給我滾出去。”
秦綠竹這當口兒進來了,看到張弛在里面就猜到他正接受教育呢,笑道:“又犯錯誤了?”
張弛道:“秦老師,您手夠長啊,我好像不是你們委培班的。”
秦綠竹道:“沒辦法,天生的,手長腿長,好像最近沒見你長個啊?”
張弛道:“這天沒法聊了,我走了,你們聊!”
走到門口聽秦綠竹道:“蕭主任,我來跟您匯報冬令營的事情。”
張弛又轉過身來,跟著湊了過去。
蕭長源怒視他道:“你干啥的?還不上課去?”
張弛厚著臉皮問道:“啥冬令營?咱們學院?”
秦綠竹道:“這不是馬上寒假了嘛,學院要選拔一些學生參加冬令營。”
張弛趕緊道:“算我一個。”
到了寒假他就變成了孤家寡人,無家可歸,剛發現得親娘現在也不知去向,同母異父的妹妹更是天各一方,方大航已經幫他計劃好了寒假生活,讓他每天都去燒烤店里呆著,真要那樣悶都悶死了。
張弛開燒烤店的初衷是為了賺錢,可不是想把自己給拴起來,自從秦老免了他的一百多萬的債務,這貨無債一身輕,掙錢的愿望也沒有過去那么迫切了。
秦綠竹道:“我又不是你的輔導員,我也不負責你的事情。”顯然是因為他剛才的那句話故意懟他。
張弛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蕭長源等他出門之后長嘆了一口氣道:“這小子太讓人頭疼了,我一大早就被警方問話。”
秦綠竹道:“我也被傳喚道警局調查了,昨晚的事情是我做東請吃飯,沒想到事后會鬧出那么多的麻煩。”
蕭長源道:“綠竹啊,其實你們年輕人交朋友一定要慎重,畢竟這個社會太復雜了。”
秦綠竹道:“知道了蕭主任。”發現蕭長源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欲言又止,秦綠竹道:“蕭主任,您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說啊?”
蕭長源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下定決心道:“最近學院里有些關于你和張弛的流言蜚語。”
秦綠竹淡淡笑了笑道:“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