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徹于河灘之上,站在小船旁邊觀望火勢的趙磊被炸得凌空飛起,小船周圍的地面在爆炸之后塌陷了下去,伴隨著地面的塌陷,地底一股白亮的水柱沖天而起,塌陷向周圍以驚人的速度蔓延,整個河灘宛如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不停坍塌,河水從下方狂涌而出。
謝忠軍的反應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他現在方才明白曹誠光剛才是故意激怒自己,曹誠光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之一,他了解自己的報復心有多重,正如自己了解什么對曹誠光重要,過去是曹明敏,曹明敏死后就是這條小船,一個人一條船在天坑存了幾十年,感情不言自明。
曹誠光的目的就是要讓謝忠軍毀掉那條船,船雖然重要,可終究比不上自由,他了解謝忠軍,更了解這里的一切,在這里呆了幾十年,枯燥的生活只能用異想天開來打發時光,他從沒有喪失過危機感,一個人如果沒有超人的危機意識,又怎么可能在天坑中活到現在。
謝忠軍反應過來之后第一時間向曹誠光沖去,而此時地面塌陷,水流狂涌,他不得不暫時放棄這個念頭,在腳下地面尚未坍塌之前先逃上了河岸。
曹誠光腳下的地面也坍塌下去,他的身體直墜而下,張弛距離曹誠光最近,他本想在河水淹沒自己之前逃到安全的河岸上,可已經來不及了,看到曹誠光掉了下去,張弛想都不想就從那坍塌的洞口跳了下去,曹誠光搞出那么大的動靜絕不是想死,這老狐貍從未放棄過逃生的打算,想要從地面坍塌潮水涌動的河心逃出生天,最好的辦法就是緊跟這廝的步伐。
馬達被爆炸掀翻在地,伸手一摸,摸到一截血淋淋的斷臂,馬達嚇得大叫起來,這斷臂是屬于趙磊的,趙磊點燃小船,引發爆炸,身體被炸得四分五裂,雖然他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可現在也無法復生了。
楚江河抓住一塊巖石,洪流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這場突如其來的爆炸給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也給他們造成了慘重的損失。
楚江河攀上巖石準備尋找機會前往河岸的時候,聽到謝忠軍大吼道:“楚江河,接著!”他將一條繩索晃動了一下然后向楚江河投擲過去,繩索出手之后,筆直如箭,直奔楚江河而來。
楚江河暗嘆,難怪謝忠軍能夠成為神密局的副局長,他和謝忠軍之間的距離大概有三十米,謝忠軍竟然能夠將繩索擲得如同標槍一般,目標準確無誤,力道控制得剛剛好。楚江河一探手就將繩索抓住。
“抓好了!”謝忠軍確信楚江河抓住繩索之后,雙臂用力一扯,楚江河的身體騰云駕霧般向河岸飛去,借著謝忠軍的牽扯之力,在加上自身的騰躍,輕松就跨過三十米的河面,落在岸邊。
謝忠軍如法炮制,將在水流中掙扎的隊員救起。
楚江河一旁幫忙,經過清點人數,發現少了三個,趙磊處于爆炸的核心,已經當場死亡,曹誠光和張弛兩人同時失蹤。
謝忠軍臉色陰沉,剛才的河灘已經完全被水淹沒,剛到天坑就死了一名隊員,失蹤兩個,謝忠軍不認為曹誠光會死,這廝精心布局就是要從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
熊忠陽道:“張弛不見了,會不會……”
話還沒說完就被楚江河瞪了一眼,熊忠陽趕緊閉上了嘴巴,他的意思是張弛和曹誠光一起消失,兩人會不會串謀?可被楚江河瞪了一眼之后,他馬上就改了口風:“會不會遇難了?”
馬達道:“不會,張弛福大命大,什么風浪沒見過,這點小挫折難不住他。”
王向陽道:“我看到他和謝忠軍一起掉到了地洞里面。”
“哪個地洞?”楚江河問道。
王向陽轉身看了看河面,地洞早已被河水淹沒,不由得嘆了口氣。
眾人都不再說話,可每個人都明白這場無妄之災全都是謝忠軍一手挑起,如果不是謝忠軍讓趙磊放火燒船,就不會引發爆炸。謝忠軍在占盡優勢的前提下和曹誠光斗智斗勇仍然慘敗,這讓隊員們對謝忠軍的信心大打折扣。
楚江河道:“水平面在下降。”
眾人望去,卻見河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剛才噴涌而出的是地下河,水面瞬間暴漲之后,又迅速排出。用不了多長時間,河灘就會重新暴露出來。
謝忠軍低聲道:“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將他找出來。”這句話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曹誠光跳下地洞,換成過去,他可以輕松借土遁走,可現在不行,身上被加以多道桎梏,他失去了遁地的能力,曹誠光在黑暗的地道中一路狂奔,他不敢有片刻停歇,任何的遲疑都可能被洪水趕上,曹誠光越跑越高,終于抵達了安全地帶,雙手扶著小短腿,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忽然他感覺到似乎有些不對。
抬起頭正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在自己的面前,曹誠光反應神速,一頭向對方的小腹撞去,對方已經識破他的意圖,一伸胳膊,手掌抵住了曹誠光的腦袋,曹誠光雙拳向前方輪番揮舞,可惜手臂太短根本夠不到對方的身體。
“老曹,鬧夠了沒有?”
聽到是張弛的聲音,曹誠光這才放下心來,抬起頭樂呵呵望著對面道:“原來是你小子……”話沒說完,肚子上就挨了張弛重重一腳,張弛一腳把曹誠光給踹得嘰里咕嚕滾了下去,這一腳是為了被炸身亡的趙磊,雖然張弛和趙磊交情不深,可畢竟是隊友,曹誠光為了逃生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曹誠光沿著斜坡一直向下方的水面滾去,慘叫道:“救命!”
眼看就要掉到水里,小短腿又被張弛一把拽住,將他從落水的邊緣拖了回去。
曹誠光捂著肚子,叫苦不迭道:“小子,我又沒得罪你,你打我作甚?”
張弛道:“以你剛才的行為,就算殺你一百次都夠了。”
曹誠光冷哼一聲道:“你以為自己是誰?你有什么資格審判我?你和我一樣都是謝忠軍的棋子罷了。”
張弛打開肩頭的手電筒,強光照射在曹誠光的臉上,曹誠光剛才腦袋已經沒入了水里,水淋淋的非常狼狽,突然被強光刺眼,小眼睛頓時瞇縫了起來,抗議道:“別射我眼睛。”
張弛道:“你比老謝也好不到哪里去,為了逃跑,不惜犧牲那么多人的性命。”
曹誠光振振有辭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別人的刀都特么架在了我的脖子上,難道還要讓我坐以待斃嗎?”黑暗中,他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你就算抓我回去也沒用,沒有我引路,你根本走不出這地下迷宮,是跟我合作,還是想咱們一起困死在這里?”他認為主動權依然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張弛道:“老曹啊老曹,你跟我師父果然是好朋友,這條逃生之路恐怕你早就準備好了吧?”
曹誠光不無得意道:“那是當然,人想活得長久一些,就不能丟掉危機意識,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我在天坑這么多年,能夠順風順水地活到現在就依靠這一點。”
“剛才喝酒的時候,也是你故意刺激我師父燒船?”
曹誠光道:“邊走邊說。”
張弛點了點頭,跟隨曹誠光一起向前走去,目前的狀況下,也唯有選擇和曹誠光合作。
曹誠光道:“謝忠軍睚眥必報,他對我非常了解,知道什么對我重要,我剛才故意刺激他,以他的性情必然會馬上報復,在你們過來之前,我已經多次表露出對那條小船的重視,報復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毀掉他的心愛之物,老謝這個人做事毫無下限。”
張弛暗嘆,謝忠軍果真像曹誠光說得這樣,只是謝忠軍報復一時爽,卻招來了一場無妄之災,這次損失慘重,不知造成了多少傷亡,反正放火的趙磊是必死無疑了,如果說此前的回合謝忠軍占了上風,今天的這一回合,曹誠光扳回了一局。
曹誠光道:“無論死多少人,害死他們的都是謝忠軍,不是我。”
張弛道:“你這種人自然是死不悔改。”
曹誠光道:“你以為自己比我高尚嗎?當初如果不是我去地獄谷救你們,你只怕早已死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卻設計抓我,將我送給了神密局,你難道不是恩將仇報?”
張弛道:“你做的初一,就不許別人做十五?”
曹誠光哈哈笑道:“你我之間其實并沒有什么仇恨,小子,我看得出,你對謝忠軍也并不信任,血靈湖是什么地方?只要我們去了那里,就會有去無回。”
張弛道:“為什么非要把你送去血靈湖?”
曹誠光道:“無非是打著關我的旗號進入血靈湖罷了,我是一塊敲門磚,等進入了血靈湖,我的死期也就到了。”
張弛道:“血靈湖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曹誠光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先答應幫我將這身東西取下來。”他現在戴著頭盔根本無法施展異能,如果能夠恢復自由身,擁有土遁的能力,在天坑他當然用不上怕任何人。
張弛道:“我又沒有鑰匙。”
曹誠光道:“我知道,我只要你答應護送我去一個地方,我知道有人能夠將這些東西取下來。”
兩人邊說邊走,在曲曲折折的地道中走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抵達了出口,曹誠光讓張弛推開覆蓋在出口的亂石,張弛出去一看,發現已經到了密林之中,出口就藏在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樹腹部。
張弛伸手將曹誠光從樹洞中拖了出來,樹林深處光線昏暗。曹誠光伸手摸了摸頭盔,還是緊緊扣在頭上不見絲毫松動。
張弛道:“有件事你忘了,這頭盔和項圈里面有跟蹤器。”
曹誠光笑道:“這里是天坑,任何的電子設備都不管用,除非在基地內部,只是這寫東西都是用特殊合金打造,必須找高手才能拆下來。”
張弛心中有些猶豫。
曹誠光看出了他仍然沒有拿定主意跟自己合作,笑瞇瞇道:“小子,你若是甘心被謝忠軍和神密局這么利用,就只管將我抓回去,不過老謝也不會感謝你,不如這樣,我告訴你血靈湖關著誰。”他何其狡猾,不爆出一些猛料,恐怕說服不了張弛。
張弛點了點頭。
曹誠光道:“你得答應先送我去洪鐵匠那里。”
張弛這才知道曹誠光想去找幫他解困的人是洪鐵匠,心中暗忖,我先送你到洪鐵匠那里,等幫你解開了,我再將你拿下,這樣一來我既沒有違反原則也沒有違反承諾。
“好,沒問題。”
曹誠光道:“邊走邊說。”
在森林中穿行了十多分鐘不見曹誠光說話,張弛終忍不住問道:“說,血靈湖內關著得是誰?”
曹誠光道:“具體的我也不甚清楚,不過我聽說,神密局的第一任局長向天行當年并沒有逃走,而是被抓了起來,秘密關押在天坑,天坑有兩個關押要犯的地方,其中一個就是你去過的深井,另外一個就是血靈湖。”
張弛道:“你能確定?”
曹誠光道:“當然不能確定,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深井關押得是白云生父子,血靈湖的戒備要比深井更為嚴密,想來關押的人物比白云生父子更加重要。”
張弛此前也聽屈陽明透露過一些消息,結合現在曹誠光所說,越想可能性越大。可是如果真是向天行被關押在血靈湖水牢,謝忠軍去那里干什么?他和向天行又有什么關系?
曹誠光道:“謝忠軍這個人野心很大,你認他當師父也是倒了八輩子霉,他連他養父都能出賣,你說他還有什么事情干不出來的?”
張弛道:“你不是已經答應跟他合作了,為何要突然變卦?”
曹誠光冷笑道:“我不信他,其實找我合作的又何止他一個,神密局的這些人,我一個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