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兩個女兒叫什么名字?”蘇醒留了一個心眼兒,多問了一句,“是不是叫余露,還有余潔?”
“好像是叫這兩個名字,我也不是太清楚。”蘇大召有點不太確定,“對了,暑假的時候還看到她們兩個在河里釣龍蝦,跟你也見過,那兩個女娃是叫余露和余潔?”
“就是她們兩個沒錯。”蘇醒點頭,“她們兩個掉龍蝦也有些錢,就算差一點,找親戚借點,應該也沒問題吧?”
“誰知道?余廣漢帶著人到村里來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個事,之前我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事情。”蘇大嘆了一口氣,“好好的,鬧出這個事,也不知道上面知不知道。”
蘇錦從屋里跑了出來,胳膊上帶著一塊黑色的電子手表,在蘇醒的面前晃了晃:“醒子哥,你看我,我爸給我買了一塊手表。”
“挺好看的。”蘇醒點頭。
“你怎么也不給然然買一塊?”蘇錦說,“這樣上課的時候就能夠看時間。”
“我給她買了。”蘇醒從袋子里找出一塊手表,包裝還都是新的,給蘇錦看了看,“看見了沒?我給她買了一塊粉色的手表。”
蘇錦跑到蘇醒的身邊,看了看蘇醒手中的電子手表,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高興的臉蛋一下就垮了,有點悶悶不樂,就快要哭了。
“走了,回去。”蘇昌民上了自行車,招呼蘇醒。
“我還有點事,就不回去了,你把這些東西拿回去吧。”蘇醒將手上的東西掛在了車把上。
“天都黑了,這么大晚上的,你還要到哪里去玩?”蘇昌民說。
“不會走丟的,等會兒就回去了。”蘇醒從另外一條小道上走了。
以前上小學的時候,這些小路蘇醒經常要走,等到了初中,到高中,到了大學,乃至出了社會,就再也沒有走過了,這會兒重新走一遍,很多記憶都浮在了腦海中,但是周圍還是顯得很陌生。
問了幾個人,蘇醒才找到位置,到了門口的時候,蘇醒聽到屋里的爭吵聲。
“我就說你不該去上學,一個女娃讀那么多書干什么用?你要不去上學,學費不就能夠省下來了?”
“學費才幾百塊錢,人家是要三萬塊錢,小露上不上學有什么關系?”蘇醒聽出來了,這個聲音是余潔的。
前面開口說話的人應該是余潔的父親,諢號余黑子,正經的名字,蘇大召說不定都忘了,蘇醒就更不清楚了。
“你還跟我頂嘴了,你們兩個賠錢貨,也不知道生下你們干嘛的。讀書,就知道讀書,讀了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將來還不是要嫁出去?”余黑子罵的有些難聽。
“我不讀了還不行嗎?我以后不嫁人了。”一直在哭的人憤怒了,爆發了,蘇醒看到余露從屋里沖了出來。
余露一邊跑,一邊抹著眼淚。
“走,走,走了以后就別回家了。”余黑子也在氣頭上。
天有點黑了,余露從蘇醒幾米開外跑過的時候,才發現了蘇醒,頓了下來,看了眼蘇醒,有些慌張的,抬手想要將臉上的淚水抹干凈。
但是眼淚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從眼眶里不斷的往上涌。
見眼淚控制不住,余露轉過身子,慢慢的朝前走著。
蘇醒跟在了余露身邊。
身后的叫罵聲漸漸的聽不見,周圍變得漆黑起來,蟲鳴入耳,蘇醒看余露還要走,喊住了她:“別走了,再往前面走,萬一竄出一條蛇來,咬到了怎么辦?”
余露停了下來,肩膀一高一低。
“這么晚了,你回去吧。”過了一會兒,余露轉過身跟蘇醒說,“你不用跟著我的,我沒事。”
“都哭成這個樣子了,還沒事兒。”蘇醒嘆了一口氣,“別人真的要罰三萬塊錢才行?”
余露又哭了:“我不想讀書了。”
“不想讀書,那你想干什么?”蘇醒說。
“我去打工。”余露說。
“不讀書,沒有掌握技能,你到哪里去打工?”蘇醒從口袋里取了餐巾紙,遞給余露,“擦一擦,這么漂亮的一個美人胚子,臉都哭花了,小心哭成金魚眼,那就難看了。”
“總能夠找到活,我們村里有不少人就出去打工了,給別人洗碗,或者去學裁縫,也很賺錢。”余露抽出一張紙巾,攤開了紙,捏著紙,沒擦臉。
“學裁縫的確能夠賺到一些錢,但是很辛苦,而且頭一兩年做學徒,你可能什么錢都賺不到,等能夠賺錢的時候,每天上12個小時的班,從早上起床,到晚上七八點,沒有多少空閑。衣服的面料碰到皮膚,很容易過敏,特別是夏天,又熱又悶,那些料子有一些還有毒。”蘇醒說,“你現在不上學,去學裁縫能夠立馬拿到錢,能夠立馬解決家里的問題?”
“可是上學要花錢。”余露說,“我不想再用家里的錢了。”
“不想用家里的錢,我可以借錢給你去上學。”蘇醒說,“人要想往上走,要想脫離貧窮,想要脫離現在的生活,就得提升自己,不單單是經濟能力的提升,同時也要提升自己的知識,提升上層建筑。”
“你姐說的沒有錯,三四百塊錢的學費對3萬塊錢而言起不了多大作用,這事要怪也不能夠怪你,只能夠怪你爸,要不是他,哪會有現在這些事?管不住自己,將怨氣發在自己孩子的身上,錯得是他,你不用感到自責。”
“你真要想改變現狀,最好的辦法不是退學,而是繼續學習,只有繼續學習了,你才能夠遠離現在的生活,上高中你就到了市里,到大學你就到了江城,甚至能夠去外省。”蘇醒說,“走吧,到我家里去,正好吃飯。”
蘇醒領著余露回了家,王春蘭飯菜快要做好了。
余露到廚房,幫著將菜端出來,又拿了掃把打掃衛生。
蘇醒抽著空,跟王春蘭說一聲:“媽,今天晚上余露就在我們家睡。”
“行,就在家里睡,多大點事。這孩子也是可憐,她家里的事我也聽說了,兩個女娃,一個男娃,3萬塊錢,就算是將人賣了也換不了這么多錢啊,這不是要人命嗎?”王春蘭將鍋里的酸菜魚頭湯盛了起來,“你上去喊一下然然,讓她和小錦兩個人下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