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小心翼翼的將快艇開進了鴨脷洲南面延伸入海的鴨脷排海灘附近,看到黑漆漆的海岸線后,才松了口氣。
黑夜中在沒有照明和海圖的情況下開船是件非常危險的事,哪怕他從小和父親一起坐漁船出海,這一趟也讓他開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好有電廠常年不滅的燈光作為指引,他還是成功抵達了目的地。
騰騰騰!
快艇發動機叫了幾聲,熄了火。
怎么這會兒沒油了?
阿狗摸索著尋找油桶,忽然,一道刺眼的燈光打在了船頭位置,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這里是湘港水警……”
港島北面,坐在出租車里的費南看著地圖上被水警包圍的阿狗,有些詫異。
費南當時寫下鴨脷洲只是隨手而就,沒想到這小子還真跑去了那里。
不過借他的光標,費南也遠程關注到,鴨脷洲附近從他關注之前就一直有水警在緊密巡查。
是維修海底電纜?還是在調查那晚在海灣發生的事?或者兩者皆有?
費南不確定,他只知道,在沒有摸清那兩個怪物的底細前,他是不會再靠近那片水域的。
叮鈴鈴!
電話響起,費南接通后,那頭傳來了徐夕的聲音。
“我們有情況要向你匯報。”
讓他們調查的事有眉目了?
“等我的電話。”
費南先掛了電話,然后調出地圖看了眼。
他讓徐夕和若蘭去調查的是和“快樂”有關的事,在和疑似該劇情線的BOSS交過手后,他對于這條劇情線的相關信息十分敏感,警戒性也提到了最高。
地圖顯示,徐夕和若蘭的光標都在屯門的一處偏僻工廠里,周遭并沒有旁人。
而且,他們兩人的光標顏色也都正常,這代表他們并沒有什么敵意,暫時可以排除威脅。
再次撥通了徐夕的電話,費南簡短的說:“來灣仔找我。”
“好。”
徐夕也簡短的回答了一聲,沒有多問,并且主動掛斷了電話。
摩挲著小白的腦袋,費南決定,為了以防萬一,待會還是單獨去見徐夕好了。
“師父,你休息一會兒吧!再這樣下去身體會撐不住的。”
滿漢樓后廚,趙港生忍不住出言勸了一句。
“是呀!歐師傅。”
一旁的幫廚也勸說:“身體要緊,時間還早,來得及的。”
歐兆豐心里也明白的確如此,便放下了菜刀,讓開位置,沖幫廚說:“你來做。”
幫廚是從陸羽樓借調來的二廚,手藝本就不差,聞言便直接上前拿起菜刀,準備制作菜品。
“先處理象拔蚌。”
歐兆豐說了句,趙港生殷勤的拿過了椅子,放在了他身后,扶著他坐了下來。
幫廚將象拔蚌從冰水中撈出,去殼取肉,處理了起來。
“師父喝水。”
趙港生拿過了保溫杯,遞到了歐兆豐面前。
歐兆豐伸手去接,卻一個沒抓穩,保溫杯差點摔在地上。
趙港生眼疾手快,一把抄住,將保溫杯放回了桌上:“師父你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再喝吧。”
搖了搖頭,歐兆豐惋惜的說:“不服老也不行呀!”
“師父,你只是太累了,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趙港生在滿漢樓待了幾天,已經對歐兆豐的廚藝心服口服,在他鞍前馬后的照顧下,常年和女兒不合的歐兆豐也少有的感受到了幾分天倫之樂,對他倒也有些視若己出,也開始有意的教他幾手了。
“阿生,你知道怎樣做出一道完美的菜嗎?”
他忽然開口問了句。
“完美的菜?”
趙港生想了想:“有最頂尖的廚藝,當然就能做出最完美的菜咯?”
“沒那么簡單。”
一邊盯著幫廚忙活,歐兆豐一邊抽空教導著趙港生:“我給你舉個例子,現在做的這道菜叫白灼象拔蚌,白灼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就是用滾水燙熟咯?”趙港生對于基本的廚藝名詞還是知道一些的。
“表面上是這樣,但實際上其中大有門道。”
歐兆豐解釋說:“白灼是粵菜的精華手法之一,主要突出食材的清鮮。我們粵菜講究的是肉有肉味,菜有菜味,力求還食材味道的本真,白灼就是我們常用的一種手法。”
“它看上去的確很簡單,只是用白水燙一燙食材罷了,但食材如何選擇?用白水還是高湯來燙?溫度多高下食材?不同的食材要分別燙多久?這些都是有講究的,沒有幾年的勤學苦練,是沒法做到得心應手的。”
講了幾句,歐兆豐手臂肌肉的疲憊緩和了些許,便伸手拿過保溫杯,呷了口茶水,將茶葉吐回杯中,繼續說:“就拿這道白灼象拔蚌來講,這道菜其實很簡單,只要將象拔蚌切成薄片,下水燙熟盛出,蘸料水就可以吃了。但沒有十年的功夫,是絕對做不好這道菜的。”
“首先是象拔蚌,根據它的體型大小不同,切片的厚薄程度也會有相應的調整。薄厚均勻是最基本的,厚度不能切得太厚,不然會很難嚼,也不能切得太薄,那樣就不脆了。”
“在過水的時候,時間更是要拿捏精準,從入水到盛出裝盤,再到端上餐桌,被客人吃進嘴里,每一秒都要計算得精準,盡量確保在食材入口時,達到最完美的熟成狀態,才算得上是最好的白灼象拔蚌。”
頓了頓,歐兆豐感嘆說:“所以說,要想呈現出一道完美的菜,不僅需要一個好的廚師,還需要一個好的團隊,一個好的食客。”
“完美的菜品,需要的是所有人共同的努力和默契,廚師不會多煮一秒,影響食材的口感。傳菜生也會保證上菜的速度,讓菜在上桌前的自然熟成時間恰到好處。服務人員會負責照顧好食客,讓食客心情舒暢,胃口大開。而食客也不會分心他物,根據菜品的實際情況選擇動筷時機,確保食材入口時達到最完美的熟成狀態……”
“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狀態,一切都恰到好處,自然而然的呈現出一道菜最和諧完美的樣子,天人合一。”
歐兆豐的眼中閃過一絲向往:“我只聽我師父說起過,但我卻從來都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做出一道完美的菜。”
嘆了口氣,歐兆豐黯然的說:“這次比賽,或許是我這輩子最后一次可能做出完美菜品的機會了,我絕對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