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書城畏懼的看向剛才所指的地方:“它們是鬼,它們想要我的命!”
費南再次看向那處,卻什么也看不到。
調出地圖,費南看了看,依然一無所獲。
“是怎樣的霧?什么顏色?”
費南仔細的問著他。
錢書城愣了下,才驚恐的說:“是灰白色的,兩團大的,一團小的,它們……它們在動!”
“是像天上的云彩那樣動,還是幅度很大的動?”
費南又問了句。
“不是云彩。”
錢書城肯定的說:“霧里有活的東西,動得很快!”
點了點頭,費南繼續問:“它們的直徑有多寬?”
“我說不上來,應該有三十公分左右,是長條形的,有的時候能看到人臉……”
錢書城描述著,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
費南雖然不是真正的精神醫生,但他相對于而言,見到的事物無疑要更多一些,尤其是在超凡事物上面。
他暫時不能確定錢書城究竟是心理問題導致的幻視,還是真的看到了臟東西,便先對他進行了詢問。
但這并不是普通的簡單詢問,而是重建認知的準備工作。
這些問題會幫錢書城梳理理性思維,建立求助動機,適應認知矯正。
其實就是通過理性的分析和判斷,讓他認識適應自己的不良的認知,費南才能通過對他的問題進行解答說服,嘗試和他達成認知解釋上意見的統一。
這是認知療法的前奏,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然而,問了一串問題后,費南卻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錢書城回答得很詳細,對他所看到的霧氣描述得十分清晰,仿佛真的確有其物。
這說明,要么他有一套完全自洽的邏輯體系,可以應對所有問題,要么他說的都是真的。
問完最后一個問題,費南想了想,沖他說:“你在這等我。”
說罷,他便向著護士堆里的小白走去。
小白被一群護士大姐圍在中央,你摸一摸,她捏一捏,但也混到滿滿兩褲兜好吃的。
“各位美女,我得暫借我兒子去辦點事兒了。”
費南從大姐們中間把小白搶出,往錢書城那走去。
小白口中含著一根棒棒糖,一手攥著一個小橘子,隨著費南的步伐一晃一晃,左顧右盼的張望。
費南將小白口中的棒棒糖揪了出來,發出啵的一聲,指著錢書城剛剛指著的空地問:“你有看到什么嗎?”
“看到什么?”
小白疑惑的沖那看了半天,搖了搖頭,嘟囔說:“什么都沒有。”
說罷,他便伸手去夠棒棒糖。
“你再仔細看看?”
費南將棒棒糖舉高。
小白又扭臉看了眼,依然搖頭,伸著手喊:“我要吃糖!”
將棒棒糖塞回他嘴里,費南來到了長椅前。
錢書城坐在長椅上,兩肘抵著膝蓋,將腦袋埋在手中,揉搓著頭發,口中低聲念叨著。
聽到費南的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看到費南懷中的小白,忽然一愣。
小白的身子伴隨著費南的身子起伏著,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注視,下意識的扭頭看了過來。
看到小白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錢書城渾身一震,眼神瞬間變得恍惚。
小白只是靜靜的看著他,一直到費南在他身旁坐下身,才將棒棒糖含在一側的腮邊,含糊的說:“干爹,他的三魂不全。”
費南見錢書城盯著小白愣神,正要叫醒他,卻聽到小白來了這么一句,不由驚訝的回過臉來。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
小白得意的問:“小白厲害吧?”
他的小嘴包不住棒棒糖,一滴口水滴瀝了下來,拉出一道晶瑩的口水絲。
“厲害厲害。”
伸手幫他抹去,費南夸了他一句,又問:“他是哪一魂不全?”
小白想了想,為難的囧起了眉毛:“小白不知道……”
費南啞然,看來小白只是基于僵尸的本能看出了些問題,但卻說不清楚是什么問題。
這么說來,錢書城還真是看到了什么臟東西咯?
“錢書城?”
費南叫了他一聲,卻不見反應。
小白狀若隨意的揮了揮小手,錢書城忽然一個激靈,回過了神來。
“梁……梁醫生。”
錢書城叫了聲,忍不住又看了小白一眼。
小白含著棒棒糖,小心翼翼的剝著橘皮,自顧不暇。
“錢書城,你看到的霧還在那里嗎?”
費南指向他之前指的地方。
錢書城扭頭向那里看了眼,眼睛瞬間瞪大,繼而唰地站起身來。
他左右看了看,又原地轉了一圈,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隨即,他張大了嘴巴,表情開始向狂喜轉變。
“我看不到它們啦!我看不到啦!”
他大喊了起來,聲音巨大,許多病人都被吸引得看了過來。
看不到了?
費南抓到了他話語中的關鍵詞。
是看不到了,還是那些東西消失了?
“梁醫生,你治好我了!我看不到它們了!”
錢書城激動的想去握費南的手,看到剝橘子的小白,卻停了下,沒敢上手。
緊跟著,他一個轉身,向著院子中央跑去,口中狂喜大喊:“我的病好啦!我看不到它們啦!哈哈!”
他跑著穿過院前空地,有病人被他嚇到,仰頭摔倒在地,他卻渾然不知,欣喜若狂的奔跑著。
一個護士們跑了過來,想要阻攔他,卻被他一把推翻了幾個。
“別碰我!我的病已經好了!都別碰我!”
他大喊著,氣喘如牛,雙目赤紅,口中大吼:“我的病已經好了!你們為什么還要抓我!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不要再吃藥!我已經好了!”
“啊!”
一個病人尖叫了起來,用拳頭砸著自己的腦袋,卻是被他刺激得發病了。
緊跟著,又有個老年病人嗚嗚的哭了起來,口中大喊:“我要回家!”
一時間,原本安靜平和的院子頓時亂作一團,鬧得雞飛狗跳。
“錢書城!”
劉醫生從主樓中跑了出來,向錢書城追去,一邊沖坐在長椅上的費南喊:“還不過來幫忙?”
費南將小白放在長椅上,拍了拍他的腦袋,囑咐說:“坐這等我。”
向著錢書城的方向跑去,費南心中還在思索著錢書城剛剛說的話。
為什么小白看不到他所說的臟東西?
為什么他突然間又看不到了?
小白所說的三魂不全又是什么意思?和他的發病有關系嗎?
一邊思索著,費南一邊快步追到錢書城,像逮小雞一般將他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