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當年喬兄弟你的一手天旋地轉,我到現在都記得,真他娘的厲害!你快使出來讓大家伙兒瞧瞧!也算開開眼界!”
天王廳里,陳演明吸著煙卷,一手摟著個娘們兒,一邊和喬飛說笑著。
牌桌一旁,坐著十多個賭客,大都是前來拜會的商販老板,陪著笑臉。
喬飛坐在陳演明右手邊,看著這如同菜市場般喧鬧的環境,心中頗為不滿,但表面卻笑容依舊,和陳演明談笑風生。
他這次來會寧府,是向陳演明求援的。
龍四下個星期就會出獄,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出獄第一件事肯定是向陷害他入獄的人報仇。
當初,是他和陳演明一起造罪將龍四下入牢獄,但龍四背后有人暗中相助,替他脫罪,不光沒有喪命,反而一再減刑,眼看著就要刑滿釋放了。
這幾年來,尤其是最近半年,喬飛因為龍四的事搞得寢食不安,夜不能寐。
早在半個月前,他就趕來了會寧府,約見陳演明,想要和他商量個對策。
然而,他到了會寧府后,陳演明卻百般推脫,將他晾在了一旁,每日只是推脫公務纏身,就是不肯見他。
喬飛和他打了這么多年交道,能不知道他?
雖然在老張的地盤上,北洋軍才是實際掌權人,他陳演明的三十六營掌控著會寧府的財政大權,但他向來是個當甩手掌柜的主兒,拿錢的時候才有他,他能有什么事兒,忙成這樣?
他分明就是在吊著喬飛,逼他放低姿態。
等了半個月,喬飛已經是心焦難耐,所以今天才備了厚禮,送給陳演明的小妾,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他給請了出來。
他在城里最好的飯店設宴,宴請陳演明。
這次,陳演明沒再推辭,帶著手下前去,和喬飛見了面。
然而,在飯桌上,陳演明卻只是拉著喬飛敘舊,喝酒,半句龍四也不提。
吃過了飯,他來了興致,要打牌,就帶著喬飛來了這間賭檔。
到了賭檔里,喬飛本以為終于有機會和陳演明好好聊些私密的話,但陳演明卻叫了一波又一波的雜人進來,陪他玩牌。
喬飛明白他的意思,陳演明顯然是在向他炫耀,表明態度。
成功升任營長之后,陳演明儼然已經成為了會寧府的土皇帝。
現在的他有錢有勢,有人有槍,喬飛甚至是龍四,都已經不被他放在了眼中。
天旋地轉是喬飛的爆炸招賭術,向來不為外人所輕示,他卻張口就讓他表演一下,這明顯就是在貶低侮辱他。
但眼下的喬飛卻不能拍案而起,拂袖而去,還得擠出一絲笑容,像個戲子般將自己的招牌爆炸招演示了一遍,來滿足陳演明的興致。
沒辦法,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如今也只有陳演明可以幫他了。
“哈哈!老趙,才玩兩把就跑了?你那幾家布莊,今年冬天的生意可不錯呀!”
陳演明哈哈笑著,沖一個穿著身粗布褂子,正要起身告辭的矮胖老頭開玩笑似的說了兩句。
矮胖老頭訕笑著擦了擦額頭的汗,重又坐下身來,又玩了兩把,才起身告饒,表示今天帶的現大洋都輸完了,改日再來拜會。
陳演明見狀,才點頭讓他離開。
喬飛在一旁看著,心中有些急躁。
陳演明這樣故意拖著他,明顯就是在逼他就范。
喬飛知道他眼饞自己的商隊和商行,但這些家業也是他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就這樣拱手讓人,他著實有些心疼。
陳演明大聲說笑著,眼睛不經意間掠過喬飛,心中冷笑。
我看你能耗到什么時候?
對于喬飛的猶豫,他也頗為不滿。
以喬飛的身家,就算把會寧府所有的產業都轉到他的名下,都不至于傷筋動骨。
在他看來,喬飛就是摳門兒而已。
這事兒很好解決,只要喬飛花得起錢,他自然也會幫忙,畢竟當初對付龍四,也有他的一份。
但喬飛這鐵公雞,在他這軟磨硬泡了半個多月,都不肯松口,著實讓他有些煩了。
心疼錢?那就繼續耗著,反正他又不急。
陳演明很缺錢,他雖然在會寧府是個土皇帝,但這個土皇帝才剛上位沒多久。
他升任營長才一年多,前期活動花費的錢財不菲,花光了他的家底,他現在只是驢糞蛋子,表面光,窮得響叮當。
否則,他也不至于借著賭檔,朝這些商戶老板收取保護費了。
會寧府地處偏遠,沒什么油水可榨。
一個營的兵都等著他養,人吃馬嚼,吃穿用度,都得他操心。
加上上面又在削減軍費開支,他的日子就愈發難過了。
他堂堂一個北洋軍的營長,最大的外快收入居然是城防設卡收取的過路費,這著實有些過于凄慘。
窮瘋了的他,逮住了喬飛這頭肥羊,怎么可能輕易放過他?
一個龍四罷了,對他而言不算威脅,但對于喬飛而言,卻很麻煩。
畢竟喬飛的大本營在北平周邊,關系錯綜復雜,眼下又是兵荒馬亂的時候,稍有差池就會損失慘重。
但他不一樣,只要不打仗,他往營里一窩,沒人能拿他怎么樣。
眼看著龍四出獄的日子越來越近,留給喬飛考慮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陳演明喝了口酒,神色間頗為自得。
喬飛他吃定了,不咬掉他一塊肉來,他是不會松口的。
“飛虎,不是遇到難處,兄弟我是不會向你開口的。”
喬飛忍不住了,也不顧人多眼雜,就想向陳演明開口。
“兄弟,你不用多說,我都懂!”
陳演明打斷了他,沖外面大喊:“二楞!今天的城門稅入了庫沒?”
一個軍漢背著槍,跑了進來,大聲報告:“報告營長!還沒入庫!”
“拿進來拿進來!”
陳演明招著手,那軍漢出去,抬了個大籮筐進來,送到了陳演明身邊。
那籮筐中滿是現錢,大洋,銅子兒,堆了滿籮筐,加起來約莫有幾百塊大洋,但看上去頗為壯觀。
“兄弟。”
陳演明拍著喬飛的肩膀,大咧咧的說:“我知道,你不是有難處,不會向我開口的。放心!兄弟我能幫的,一定幫你!”
“我手下幾百張嘴等著喂,也沒多少錢,這些是會寧府今天收上來的城門稅,原本是要入庫的,我就做一次主,你拿去用!不用還了!”
說著,他從籮筐上抓起一枚銀亮的大洋,隨手拋向喬飛,笑嘻嘻的說:“如果不夠的話!你再說話!今天我桌上所有贏的錢,也都歸你!”
抬手將大洋抓住,攥住手中,喬飛一張臉黑得像鍋底一般,沖陳演明怒目而視。
打發叫花子嗎?簡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