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
柳生但馬守感受著氣息已經消失不見的幕府探子，忍不住問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周圍的探子很明顯是三大幕府派出來的，為何不將其殺掉？”
在將三大幕府將軍襲殺之后，柳生但馬守便第一時間回來復命。
跟隨著錦衣衛的隊伍前行，他能夠感受到這一路上有不少探子在觀察，可無論是顧鳳青還是及其麾下的一眾錦衣衛，竟是沒有一個對此有過反應。
就好像他們完全未曾察覺一般。
這當然不可能！
柳生但馬守能夠感覺到，在這支隊伍里，加上顧鳳青在內至少有六個人是武道宗師境界，還有一個冷漠的漢子，則是即將踏入武道宗師境，隨時都有可能邁出這一步。
他覺不相信，這一群人會感知不到幾名修為普通的探子的蹤跡。
正因如此，他才忍不住好奇的詢問。
然而，面對他的疑問，顧鳳青沒有說話，站在一邊的方南，卻好奇的反問道：“為什么要搭理？”
方南這一句反問，頓時讓柳生但馬守噎住了。
為什么要搭理？
你說為什么要搭理！
你指使我殺了三大幕府的將軍，雖然不是你親自動手，但探子都探查出我和你混在一起，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能猜的出來，這背后肯定也牽扯到你。
如今三大幕府都炸鍋了，到處都是探子，到處都在調兵遣將，很明顯是為了剿滅你，而這些探子你居然還不管不顧……
是生怕自己死的不慘嗎？！
想到這里，柳生但馬守忍不住說道：“如今三大幕府都在調兵遣將，這些探子很明顯是為了探查我們的情況，一旦讓他們確定我們的位置，大軍不日便會抵達，到時候……”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其中的意思誰都清楚——
三大幕府的大軍一旦到達，恐怕在場這些人絕大部分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他這句話說出口，方南卻嗤笑一聲，道：“柳生閣下隨是武道宗師，可你的眼界未免卻太小了些……”
“不過這些也正常，畢竟東瀛彈丸之地的宗師，比之大夏武者，在格局上終究還是稍遜一籌！”
他這番話，帶著濃濃的鄙視，但柳生但馬守卻并未發怒。
反而深吸了一口氣，詢問道：“莫非，大人此番另有深意？”
“這是自然！”
方南笑道：“要不然的話，你以為我們錦衣衛這些天一直在這里慢慢吞吞的游蕩，為的是什么？難不成是吃飽了撐的？！”
“你的意思是……”
此言一出，柳生但馬守頓時為之一愣。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剎那間臉色一變，下意識的轉頭看向顧鳳青：“莫非……顧大人之所以緩慢行軍，之所以不管那些探子，就是為了將三大幕府的人給吸引出來，然后……”
“然后好一網打盡？！”
說完這句話，還不等顧鳳青回答，他自己就先倒吸了一口涼氣。
盡管沒有得到顧鳳青的承認，但他已經差不多可以確信——這就是顧鳳青的真正打算！
“瘋子！”
“真是一個瘋子！”
“就憑三千人，就敢面對三大幕府，真不怕陰溝里翻船嗎？！”
“他的膽子怎么就這么大啊！”
柳生但馬守難掩內心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然而，震驚的柳生但馬守并沒有想到，這僅僅還只是一個開始罷了。
“若非如此，又怎能將他們聚在一起呢？”
方南笑著說道：“三大幕府分布各地，若是一個個找的話，一來浪費時間，二來也挺麻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三大幕府聚集在一起，畢其功于一役，徹底將三大幕府的精銳、頭目全部拿下！”
“而這……就是大人的計劃！”
隨著方南話音落下，原本一直負手而立、未曾說話的顧鳳青，卻忽然輕笑一聲。
隨機手指指向前方某處，似笑非笑到：“你看……”
“他們來了！”
還未從方南話語當中回過神來的柳生但馬守，下意識的順著顧鳳青手指的方向看去。
而這一看之下，頓時就愣住了。
“這是……”
“三大幕府的聯軍？！”
柳生但馬守瞳孔急劇收縮。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只見前方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陡然出現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大軍，眨眼望去，猶如黑云一般。
轟隆隆
隨著遠處黑云般的大軍緩緩靠近，大地上也開始震顫起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喝！喝！喝！”
每一步踏出，上萬人齊聲大喝。
每一步邁出，腳步一起落下，發出鼓點般的轟鳴。
一股彪悍、肅殺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雖然視線中的這一支大軍，并不是那么的精銳，他們身上的兵刃、鎧甲也算不上精良，甚至因為是三大幕府的聯軍，這支隊伍還相互之間提防。
但是……
不可否認的是，
因為三大幕府連年征戰，再加上整個東瀛烽煙四起，這些士卒基本上都是百戰精銳。
所以當他們匯合在一起的時候，身上的煞氣會同著黑壓壓一片的大軍，給人一種極為沉重的沖擊感！
人一過萬，無邊無際。
而眼下，三大幕府的聯軍足有六萬！
相反，在顧鳳青這邊，卻僅僅只有三千黑衣刀衛！
盡管錦衣衛三千人的實力都很強，也都精通戰陣之道，可三大幕府的六萬聯軍，也絕非吃素的。
更遑論，在這大軍之中，還有三大幕府養的一些實力強大的門客、家臣……或許沒有宗師，可先天境界的強者，絕對不少！
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六萬身經百戰的士卒一旦完成合圍，便是十個宗師也能生生困殺在其中！
而顧鳳青這邊，滿打滿頂多七個宗師！
在柳生但馬守看來，這一戰沒有絲毫的勝算！
唯一的可能就是趁著三大幕府的聯軍合圍還未完成之前，帶著錦衣衛沖出去！
若是不然……
必死無疑！
“顧大人……”
如此想著，柳生但馬守便打算開口進言。
可他還未說完，便看到顧鳳青目光灼灼的看著遠處的三大幕府聯軍，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六萬大軍……”
“還有三十……三十四名先天，外加為數不少的東瀛忍者！”
絕無神在旁邊臉色肅然的補充道。
“還真是好大的場面……看來三大幕府確實是恨不得將我們給一舉剿滅啊！”顧鳳青笑道。
此言一出，周圍眾人，也都是紛紛大笑。
柳生但馬守在旁邊看著，一臉懵逼。
這是咋回事？
大軍臨前，他們還能笑得出來？
看他們的表情，似乎對三大幕府的聯軍，頗為不在意。
甚至……
毫無緊張之感！
他們到底是哪來的底氣？！
“顧鳳青，柳生但馬守……”
就在柳生但馬守疑惑之時，一道聲音陡然炸響，從空中傳了過來。
緊接著，一名看起來不過而立的男子，身著武士服，騎著戰馬越開大軍，一臉怒容道：“柳生但馬守，你還記得我嗎？”
“枉我父親那么厚待你，可沒想到你居然跟這個來自大夏的錦衣衛指揮室狼狽為奸，暗殺我父親，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此人指著柳生但馬守，破口大罵。
這一番話說出，讓柳生但馬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還有你姓顧的，我們東瀛和大夏向來都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渡海而來致使柳生但馬守殺我父親，難道就不怕引起兩國爭端嗎？”
“大夏的高官，難道就能濫殺無辜，肆意殺戮屬國的官員嗎？”
聽到這話，顧鳳青饒有興趣道：“如果本官沒有記錯的話，東瀛國主才是我大夏的屬臣，至于你……又算是什么東西？不過一介東瀛亂臣，安敢自稱大夏屬臣？！”
這番話說的當真是輕描淡寫，可話語當中的嘲諷之意，卻清晰無比。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你東瀛的國主才有資格成為我大夏的臣子，至于你所謂的三大幕府，連成為大夏臣子的資格都沒有。
松平信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但僅僅只是片刻過后，他就恢復了平靜。
面上毫無波動，大聲喝道：“好個牙尖嘴利的錦衣衛指揮使，我倒不知道，你們錦衣衛的刀，是否如同你的嘴這邊鋒利！”
“殺！！！”
隨著他話音落下，六萬大軍所有士卒齊齊發出一聲大喝，一柄柄刀折射著耀眼的寒芒在太陽的照耀下，閃爍著清冷的寒芒。
“姓顧的，不管你的嘴利不利，今日我六萬大軍再次，你等定然無有生還的可能！”
“等殺了你們之后，本世子必將派遣使臣帶著你的人頭抵達大夏，當面問候大夏天子一聲……”
“安否？！”
咚咚咚
咚咚咚
鑼鼓之聲震天，六萬大軍大喝之聲連綿不絕。
肅殺的氣息彌漫整個原野。
戰爭……一觸即發。
值此之時，絕無神等人扭頭看著顧鳳青，似乎在等待他下達命令。
而顧鳳青，卻在此刻露出了笑容。
他看著站在一旁的柳生但馬守，笑著說道：“柳生閣下，看來你們東瀛的消息還比較閉塞……”
“并不是很清楚錦衣衛的行事風格！”
“既如此……”
他輕聲道：“那就給柳生閣下和這些東瀛人，展示一下吧！”
此言傳開，柳生但馬守頓時為之一愣。
而絕無神等人，卻剎那間笑了出來。
這笑聲當中，充斥著無盡的囂張跋扈、肆無忌憚、無法無天。
當笑聲響起的同時，一股股仿若扭曲空間的驚天殺氣，陡然從全場三千名黑衣刀衛的身上狂涌而出！
錦衣衛三千黑衣刀衛，自皇城之后，他們手中的刀，已然沉寂多時了！
而現如今……
到了出鞘之日！
“殺！”
顧鳳青環顧一圈原野，隨后輕飄飄的喊出一個字。
而當這一字說出，目之所及之處，整個世界都似乎變了墨陽。
如果說在此之前的話，這個世界或許還是多姿多彩的，而等到三大幕府聯軍到達，六萬士卒的煞氣讓此地陡然變得肅殺起來。
天地昏暗，似乎都黯然失色。
然而現在，當‘殺’字出口，整個世界的顏色再一次為之改變！
一望無際的紅！
鮮血淋漓的紅！
彌漫血腥的紅！
剎那眨眼間，整個天地都似乎變成了修羅血海。
三千柄繡春刀劃過虛空，那不斷響起的刀鳴之聲連成一片，最終化成一道聲音，響徹天際。
在這一刻，這刀光，是這世上唯一的亮。
而在這亮中，那刀尖之上閃耀著一點鮮紅，若隱若現，仿若跳躍的刀尖精靈一般。
他們閃耀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跳躍的頻率越來越快，似乎已經等不及要飽飲鮮血了！
黑衣刀衛們感覺到了刀的迫不及待，于是……
他們揮刀了！
一道道刀光，在刀中精靈的引導之下，精準無比的破開一個個東瀛武士的喉嚨。
他們每一刀所蘊含的刀氣、力道都很精準，精準到堪堪破開敵人的喉嚨，卻不會浪費一絲一毫的力氣。
精準到喉嚨破開之時，敵人的喉嚨鮮血狂飆，然后隨之殞命。
沒有絲毫的痛苦，因為他們還來不及體會死亡的恐懼。
明明是殺戮，卻蘊含著慈悲。
這種迥然不同的意境，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卻絲毫都不顯得突兀，甚至還有一種行云流水、自然而然的感覺。
柳生但馬守，不由瞪大了眼睛。
目中，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幕。
在他的眼中，三千名黑衣刀衛，三千柄繡春刀就如同這世上最為可怕的殺人兇器。
剛一出手，便仿佛割草一般，肆無忌憚的收割著東瀛武士的生命。
錦衣衛里面，都是武道修為有成的人，一開始暫時性的壓倒聯軍士卒，這很正常。
在柳生但馬守的設想中，或許一開始的時候，三千名錦衣衛會十分具有殺傷力，但隨著他們的真氣逐漸消耗殆盡，三大幕府的聯軍便會逐漸占據上風，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將三千錦衣衛全部圍殺、剿滅。
最終，一個不留。
但……
這只是他的設想！
而眼下的這一幕，打破了他的設想！
因為……
懵了！
松平信康直接懵了。
三大幕府各自從一個方向進攻，所以他這邊只帶著自己德川家族的本部人馬，大約一萬八千人。
先前放完狠話之后，松平信康便下令讓手下進攻，可隨著廝殺一開始，他就懵了！
完全是一面倒的殺戮！
卻不是如他所設想的那般，對錦衣衛的殺戮！
而是錦衣衛對他手下的殺戮！
放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所看到的便是三千柄繡春刀裹挾著無可抵御的鋒芒出鞘破空，斬入了他的大軍之中。
他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然后他的大軍就被碾壓了！
“說句老實話……”
“自從黑衣刀衛組建以來，方某還從未見到膽敢威脅黑衣刀衛的人，而你……是第一個！”
“既如此，那就讓方某來領教領教！”
就在松平信康心中陷入極大的震驚之時，一道聲音陡然響徹在他的頭頂。
這一刀砍出，猶若要將佛國崩塌、地獄劈陷般，還未臨身，便已經讓他身軀顫抖。
虛空中隱隱有著龍象怒吼之聲傳來，聲音響起的剎那，連虛空都開始泛起波紋，似乎也難以承受此等兇猛的刀意。
“這……”
“他的刀，怎么可能會這么強！！！”
面對著這一刀，松平信康頓時面色大變。
前所未有的死亡氣息撲面而來，令他心頭警兆狂起。
他眼中不可避免的露出驚慌和恐懼之色。
但松平信康身為德川家族的繼承人，德川家康的兒子，自然非是常人。
面對這樣的情況，他雖然恐懼，可終究還是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調動自己體內的真氣，瘋狂的運轉起來，恍若巨浪拍擊岸邊一般，剎那間爆發出恐怖的威勢。
他想以此，來抵擋這一刀！
“世子殿下，不要！！！”
就在他即將想要抵擋的時候，此時側邊卻忽然響起一道暴喝之聲。
緊接著他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一道身影手持武士刀，躍到了半空，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擋在了那一刀的面前！
“給我開！”
此人氣沉丹田，一刀砍出，想要破開這一道的鋒芒。
但是……
“轟！”
一聲爆響，隨著刀氣碰撞導致的炸裂聲轟然傳蕩，那個擋在松平信康面前的東瀛人頓時倒飛而出，凌空之時，身體卻轟然炸開，落下大片鮮血。
這鮮血，直接澆灌在了松平信康的身上。
聞著這刺鼻的血腥之氣，松平信康愣住了。
“松平叔叔！”
擋在他面前的這人，是松平康忠，他父親的兄弟，也是他的叔叔，更是德川家族十六神將之一！
乃是德川家族，十分重要的成員！
而如今……
他死了！
尸體都徹底的化為血雨，就這么死在了他的眼前！
因為松平康忠的死，讓松平信康愣了一下。
所以他并未發現，方南的那一刀在斬了松平康忠之后，余勢未減，已久朝著他爆斬而來！
當刀氣抵達近前的時候，松平信康這才幡然醒悟過來。
但已經晚了！
高手過招，一瞬間便是生死！
“刺啦”
只聽見一聲刺耳的撕裂之聲響起，下一刻……
就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當中，這位德川家康的兒子、德川家族的繼承人，下一任家主，就這么被方南的刀氣穿透身軀！
松平信康的雙眸驀然瞪大。
他似乎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經歷了什么，眼中終于露出了一抹濃郁到猶如實質的恐懼。
“你……”
“你也大宗師？！”
他只來得及嘶吼一聲，下一刻，身軀便瞬間炸裂。
而戰場上，隨著他的嘶吼、隨著他的死亡，也驀然為之一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