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這一次響起的確實是兩劍相擊的聲音,交錯的劍身震顫著,抖開了上面的雨水。
岳長峰的劍很鋒銳,好似這華山之高,直入云霄,帶著破盡萬法之意;同時也很險峻,好似這華山之險,道路崎嶇,帶著險中求勝之心。
人都說華山的劍很險,險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劍法,險于身于狹路而獨進的劍路。
華山的劍,就像是這華山一般,孤峰突起,兀自獨立。
對于他們來說一把劍似乎從來都沒有什么別的路,一直就只有這么一條,一條從劍柄到劍鋒,無偏無倚,中直不曲的路。
所以他們的劍,一向只進不退,無論劍前面的是什么,他們都只管一劍破去。
管他是那蒼云浩蕩,還是那天星渺渺,只要那是擋在他們劍前面的東西,他們都只會握住自己手里的三尺青鋒,提劍而去。
······
如此,華山的劍,你且看好了!
岳長峰的雙目一凝,手中的長劍翻轉,于一陣金鐵摩擦的聲音中,繞開了李駟的劍,刺向了李駟的喉嚨。
李駟的身法一日既往的快,在旁人的眼中那白衣只是虛晃了一下,就往后退了半步,躲開了岳長峰的劍。
而下一刻,岳長峰是已經高高躍起,躍到了李駟的頭頂,那長劍由上而下,砍向了李駟的手臂。
華山劍法第三招,天紳倒懸。
“茲!”李駟手中的劍是不知何時又攔在了岳長峰的劍前,使得兩劍又擦出了一聲刺耳的交鳴。
半空中,岳長峰轉過了身來,一腳踏在了李駟的劍上,借著力道騰身向后。同時,當他落在地上的一刻,他的劍路又是一轉,猛地刺向了李駟。
李駟終于似是若有所悟,也迎著刺上了一劍。
兩劍逼近著,劍鋒森寒,劍光如水,當一滴雨珠落在了兩劍之間的時候,時間像是頓了片刻,接著,劍鋒相觸在了一起。
“當!!”
那一滴雨珠應聲碎裂,濺成了無數細小的水滴,倒映著兩邊的人影。
劍鋒對刺,兩劍同時彎折,內氣四散,卷得細雨一亂。
岳長峰不退反進,身子一斜,好似一棵老松一般扎根在地上,躲開了李駟的劍,同時,手中的長劍繼續逼向了李駟的手腕。
李駟一腳踏在地上,踏得地上一片水花濺起,身子順勢而退,并用劍撥開了岳長峰的劍。
演劍臺旁,普通的弟子看不明白兩人的交手,只覺得自己的師父與李駟打得當真激烈,招招兇險,劍劍相逼。
但是術虎女和封山陽卻是已經看出了其中的一些門道。
岳長峰是在給李駟喂招。
這一點封山陽的感受最為明顯,因為他自己學的就是華山劍法,到現在為止,他是已經看出了五招。
這五招分別是白云出岫、有鳳來儀、天紳倒懸、白虹貫日,和蒼松迎客,正好就是華山劍法的前五招。
事實上當看到第三招的時候,封山陽就已經看出來了,他的師父并不是在和李駟比試,而是在給李駟演練華山劍法。
他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他師父做的沒錯,華山從來不是什么敝帚自珍的門派,如果李駟應該用劍,那華山的劍法,他就可以學。
但他是沒想到,師父會用這種方法將劍法交給李駟。
不是直接給他劍譜,而是親自演練。
果然,那是一柄該要震爍天下的劍嗎,所以才會惹得師父如此重視,封山陽想著,眼里帶著一些笑意,遠遠地看著李駟。
他很期待,那柄劍真正出鞘時的樣子。
那時,是會叫風云相伴呢,還是叫天地震動呢?
······
雨還在下著,演劍臺上劍光爍爍。
雨有些大了,雨聲略顯亂耳,夾雜著劍鳴聲作響。岳長峰的劍逼得很緊,李駟的身影依舊飄搖。
該是最后一片劍光沒去,人影分開。
岳長峰收起了劍。
李駟無聲地站了一會兒,半響,收斂了笑意,認真地躬下了身子,對著岳長峰抱拳說道。
“多謝岳掌門。”
“不必道謝。”岳長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做這些也沒什么別的意思,只求你日后在該出劍的時候,別忘了你自己手里的劍,別埋沒了它。”
“我記下了。”李駟低著頭應道。
然后收起了手里的劍走向了封山陽,略顯尷尬地說道:“咳,山陽,你看這劍鞘······”
“四十兩銀子,你可以先賒著。”封山陽笑著回答道,不過看他那笑的樣子,這筆賬應該是沒法賴掉了。
之后,岳長峰讓眾人都先回去休息了,等到第二天,雨停了的時候,他也與術虎女比了一場劍。
這應該是術虎女入中原以來最正常的一場比試了,沒有人受傷,也沒有能把人打得渾身酸軟的石塊,更沒有能捆得人動彈不得的絲帶。
岳長峰說術虎女的劍招并不完全,而且有很嚴重的缺陷。
這點術虎女自己也知道,因為術虎橫并沒有將所有的劍招都交給她,最重要的幾招,她其實都沒有學到。
所以她也沒有在這一點上繼續討論下去。
那天夜里華山派又留了兩人一晚,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招待,只是又給兩人準備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糧。
夜里,李駟坐在房間的門前發著呆,他無事可做的時候總是這樣,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突然,他咳嗽了一聲,細想了一下,該是之前的雨淋多了。
這時,一件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李駟疑惑地回頭看去,原來是術虎女正站在他的背后,將自己的外套脫給了他。
看到李駟回過頭來,術虎女的臉色紅了紅,小聲地說。
“晚上早些睡,別著涼了。”
說罷,她就轉身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里,只留下了李駟一個人,還呆呆地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