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揚州城嗎?”
陳安之目光驚嘆,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高,這么厚的城墻。
“沒見識,等咱們到了北地,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雄偉厚重了。”
江云撇撇嘴說著,他之前來過這個地方,所以并不是太驚訝。
王羽出聲打斷兩人,“好了好了,咱們趕緊進城吧,都一天沒吃什么東西了,趕緊去填飽肚子。”
說著獨子一人往城里走去。
“誒,你師兄不會還沒從那個李義的話里走出來吧。”江云低聲問道。
陳安之撓了撓臉,“應該走出來了吧,不過感覺最近變化挺大的。”
江云贊同的點了點頭,兩人跟著走了進去。
那天埋好了遺體,三人準備重新上路,結果發現停在外面的馬車不知道被誰偷了。
江云還大罵粽子眼瞎,虧陳安之還對它這么好,結果被人隨便帶走。
幾人在林子里休息一晚,陳安之敏銳的感覺到自家師兄的變化。
起先還沒什么,但隨著時間推移,陳安之發現王羽總喜歡虛著眼,看什么都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
雖然也會笑,也會說,也會偶爾幫助路上遇到困難的人,但好像總有哪里不對。
陳安之想了好久,終于找到一個詞,那就是淡漠。
王羽之前雖說是個光頭,但眼神清亮,總給人一種溫和的感覺。但此時那種感覺沒有了,往人群里一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
其實他們不知道,那天李義的話雖然有影響,但最重要的原因卻是王羽心境受到刺激,導致腦海中青銅門打開速度增加,與之相對的,就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感與寂寥。
當然,執念還是執念,依舊在那里,只是在乎的東西,變少了。
午時三刻,三人在揚州城找了一家酒館,點了鹵肉和黃酒,陳安之則是一碗牛肉面。
“嘖,還是這里的吃食地道啊,別的地方雖說也有好東西,但感覺就是沒這個味兒。”
江云大口咀嚼鹵肉,一口小酒喝下,美的不行。
一旁陳安之羨慕的看著他,尤其是那杯子里的黃酒,眼睛一眨不眨。
“嘿嘿,想喝啊?”
江云故意把酒杯遞了過去,“來喝一口。”
陳安之看了看王羽,發現他正虛著眼看著自己,連忙搖頭啐了一口,“呸,誰要喝酒,你自己喝吧。”
說著用力吸了幾口面,將身子扭到一邊。
王羽滿意的點了點頭,舉起杯子和江云碰了一下,“你要是在敢引誘他喝酒,我就斷你的酒錢。”
“呃,保證不會!”
江云嘿嘿干笑兩聲,老老實實的喝酒吃肉。
三人吃飽喝足,結賬后準備離開,忽然有個背著木劍的少年人走了過來。
他揉著肚子,沖幾人賠笑道:“你們還剩下掉東西,能不能讓我吃一點兒?”
正在刷鍋的老板聞言大怒,舉起搟面杖罵道:“又是你這個死叫花子,滾滾滾,要飯去別地兒要去。”
桌上的盤子里還有一些肉,陳安之的面倒是吃完了。
少年人也不理,就這么看著三人,老板也看了過來,生怕他們答應。
王羽搖了搖頭,“不行。”
少年人失望的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老板則大喜,立馬跑過去收拾。
“我可以請你吃,不用吃剩下的。”
少年聽到這話身子一僵,滿臉驚喜的轉過頭來,“真的?”
“騙你干嘛?”
王羽從懷里掏出剛找的銅錢,遞了一些過去。
“謝謝啊!”
少年接過銅錢,嘴里不住的感激,但翻來覆去也就是那句話,索性就想跪倒在地。
“大恩不言謝,我給你們磕頭了!”
王羽連忙拉住,不讓他跪下去,“行了行了,我也不差這幾個錢,你去買點吃的吧。”
少年擦了擦眼睛,又說了幾句謝謝,這才離開。
店鋪老板見人走遠了,才對幾人說道:“你們是好心的,但這小子不值得幫,有手有腳的干嘛不行,這已經是他第四次來我這里了,每次見人家東西沒吃完,都會去問,也不嫌害臊。”
王羽笑了笑,沒有說話,帶著陳安之與江云離開了。
吃飽喝足,在揚州城逛了逛,這里不愧是天下聞名的城池,比起蘇杭兩地來,要更加繁華。
尤其是運河上,密密麻麻的花船飄蕩著,哪怕是白天,上下的人也依舊很多。
呼朋喚友,摟著美妓,愜意的不得了。
江云對這些不感興趣,他已經心有所屬,陳安之則還小,不懂這些。
王羽更不用說,顧憐兒那么漂亮的女子,在他腦海中都已經快要消失了,更何況別人。
也不知道那姑娘得知自己一番苦心接近后,結果被對方轉頭遺忘,會不會氣的跳腳。
一直走到天色將暗,三人在路上找了一家客棧,訂好房間后洗了洗風塵。
陳安之已經很累了,所以早早睡去,江云睡不著,硬要拉著王羽去外面逛逛夜市。
杭州沒有宵禁,所以一直外面依舊很熱鬧,比起白天,又是另外一種美。
許多富貴人家的子弟,都會選擇這個時候出門。
王羽被纏的不耐煩,跟著一起出來了。
結果還沒走多遠,江云便獨自溜了,說是和他在一起沒意思。
王羽自然無所謂,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
走了將近一刻鐘,他忽然發現了一個熟人,正是白天討東西的那個少年。
這小子正蹲在街邊,手里還拿著一個肉饃饃,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王羽準備離開,發現有幾個小孩子朝少年走了過去。都是一些滿臉污泥,身上衣服破爛的小乞丐。
他們將那背木劍的少年圍住,七嘴八舌的說著什么,臉上笑嘻嘻的,應該是互相認識的。
少年滿臉無奈,從懷里拿出自己剩下的吃食,一個個分了下去。
小乞丐歡天喜地的走了,他看著這些孩子離去,也露出了幾分笑容,哪里有之前不情愿的樣子。
王羽饒有興趣的看著,一直等到他走遠了,才收回目光。
不知怎的,他有些開心,這種純粹的喜悅,已經很久很久沒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