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說著,淡淡的看了魁一眼。
魁沒有遲疑,躬身行了一禮,如同一個卑微的老仆人。
陳紫葉吃了一驚——雖然有料到是這種情況,可真實的看到,還是非常具有沖擊力的!
陳紫葉默默的看了魁一眼,魁臉上的恭敬之色,絕不是裝出來的,那似乎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情感。
陳紫葉知道,任何一只魔靈級的存在,都是有著自我的意識的,這種意識,還是那種非常瘋狂之后的極端意識,是黑暗之后的冷靜意識,恐怖而不可接觸。
若真能保持自我的靈智,那,也就不會是魔靈了。
可此時的魁,是真正的表現得像是一個人,甚至比人還像人。
這一點,陳紫葉也早已經看出來,她的真虛之眼,比她的雙眼,看得更清楚。
這,也正是她來到此地的原因。
陳紫葉將蘇夏要的東西交給了他,并忽然輕嘆了一聲。
到這一刻,她似乎已經明白了什么。
“蘇夏,我沒有怪你,另外,謝謝你。”
陳紫葉凝視著蘇夏,隨即眼眸低垂,輕聲說道。
她想離開,離開這里。
因為她不想呆在這里。
但她又不想離開。
離開了,這個地方,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是這個地方讓她不舍,而是,這個地方,有她不舍的人。
當她立刻,她,就會徹徹底底,從生命之中失去他,從記憶之中失去他。
“你其實不該明白那么多東西的。有些事情,我一個人處理,就好了。多一個人明白,就多了太多的風險。”
蘇夏有所感觸,忽然看向了陳紫葉。
此時的陳紫葉,臉色有些蒼白。
蒼白一如此時同樣蒼白的蘇夏的雙眼。
天空中,一縷縷灰蒙蒙的光芒灑在了陳紫葉的臉上,映襯著她同樣無比蒼白的眼睛。
沒有什么可以形容陳紫葉那雙能堪破真虛的眼睛。
沒有什么可以堪破那雙可以堪破真虛的雙眼又堪破了什么。
蘇夏不知道。
或許他知道,但他也不愿意去知道。
這一輩子,他已經走到了盡頭。
他沒有愛,沒有感情,也不配擁有愛,也不配去擁有感情,更不配去擁有一切。
沒有人知道陳紫葉的心情。
同樣也沒有人知道蘇夏的心情。
灰蒙蒙的光芒,依然灑落在天空,灑落在大地,也灑落在這片魔靈靈域里的每一個角落。
原本該擁有兇魂的侵蝕氣息的這片天地,此時卻也如同充滿了溫柔與溫情。
這一縷溫柔與溫情或許很短暫,也或許很漫長。
但這,卻也是魁可以做到的全部。
“呼——”
魁莫名的嘆了口氣,轉過身,將這片天地留給了陳紫葉和蘇夏。
就連蘇夏手中的藥劑,他竟是也沒有去討要,更沒有去詢問。
灰蒙蒙的光芒,灑在了地上。
蘇夏,卻已經消失。
藥劑,也隨同魁的消失而消失。
魁拿到了藥劑。
陳紫葉失去了藥劑。
可她失去的,又豈非僅僅只是藥劑?
陳紫葉轉身,堪破真虛的雙眼,也無法堪破她自己心中的迷茫。
“未來,我們,還會再見嗎?”
陳紫葉喃喃。
“未來,我會提前遇到你,我會主動追求你,會……”
會怎樣,陳紫葉已經不知道了。
她已經被魁送了出來,出現在了旌陽村的一個角落。
那里,有一座荒山。
荒山上,有一名老嫗正在焚燒著黃紙。
陳紫葉走了過去,卻看到了那荒山上、殘碑上的一行史前文明的文字。
蘇言之墓。
蘇言。
又是蘇言。
蘇言是他。
蘇言又不是他。
老嫗燒著黃紙,黃紙化作冥灰飛天而起。
老嫗轉身,身體逐漸變得年輕,最后化作一位無比美麗而清純的少女。
“未來,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更不是我們的。陳紫葉你好,我叫趙如月,我們交個朋友吧。”
老嫗變年輕之后,就已經成為了趙如月。
“你是魔靈……兇靈。”
“你知道幽冥古堡嗎?就是你們御魂者口中的‘兇靈古堡’。”
“你想去那里嗎?換他的未來嗎?那是在與惡魔交易,只會萬劫不復的。”
“惡魔?什么是惡魔,什么又不是惡魔?陳紫葉,我以為你領悟了的,看來……我們還不是朋友。”
趙如月說著,轉過身去,一步步的走向了旌陽村的深處。
陳紫葉看過去,卻看到了旌陽村深處,忽然間飛出了大量的黑色的蝙蝠,每一只,都非常的巨大,而且實力極強。
陳紫葉并不畏懼。
她心中有的只是失落。
可,為什么會失落,她也不知道。
“我有一雙真虛之眼。”
“但我看不透自己的內心的真與虛。”
“這,豈不是人世間最大的笑話?”
“可,我們每一個人,都活在這樣的笑話之中。”
“這世間的危險,真的都是兇魂兇靈帶來的嗎?它們,又為什么會形成?”
“如果,沒有遭遇到絕對的不公,沒有心中的執念與冤屈,沒有那份與堅持,又怎么會有兇魂出現?”
“每一只兇魂的背后,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陳紫葉沒有離開,而是走到了那一座墓碑前,默默的坐了下來。
坐在這個名為‘蘇言’的墳邊,一直沒有離開。
“如果未來會改變,一切的因果重置……這片天地,會發生某些變化吧。”
“那么,又會是一種什么變化呢?”
“我,是不是會死呢?”
“可是,我不能死。”
“我還欠他太多。”
“我們都欠他太多。”
蘇夏從旌陽村,來到冥羅鎮,找到了黃成。
黃成是不能死的。
至少,不能死在他的手中。
一旦黃成死了,如今這個世界,就會發生一些變化。
最重要的變化,就是那些被抹去的記憶,就會全部都恢復。
至少——冷青苑、葉語素甚至冷曦的記憶,一定會恢復。
還有他的妹妹蘇嬋,歷經的荒山寺廟里的記憶,一樣會恢復。
這樣引來的結果,不可預知。
可是,不可預知的結果,也遠遠比不上逆轉這片天地的宿命重要。
沒有什么歲月靜好,只是有人負重前行罷了。
“表哥,我找你來,是想殺你。”
蘇夏直接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夏夏,動手吧,你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命運。這個世界,命運時時刻刻在改變——能多活四年,又能在以后永生,還有什么不好的呢?”
黃成沉默了半響,開口道。
“你也知道了。”
蘇夏并不奇怪。
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對整個世界,有極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