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楊謙抬起了頭,看向天空,此刻正是黃昏,夕陽余輝依舊。
滿天云霞份外動人,天上,群鳥紛飛,如此景致,著實讓人心曠神怡。
“楊校書,楊將軍,楊小官人可有靈感?”已經在楊謙的身邊呆了快一個時辰王公公忍不住小聲地問道。
早早就讓人搬來了筆墨紙硯,偏生,這位楊校書卻絲毫沒有要動筆的意思。
“……”楊謙轉過了臉來,看了王公公一眼。“景色不對,再等等。”
“再等等?”王公公汗都下來了。
“著什么急,現在距離子夜還有好幾個時辰,慢慢等著,說不定,等到了晚上就有了。”
“言之有理,是咱家太心急了,咱家不打擾楊校書了。”王公公只能勉強地笑,然后退到了一邊去。
此刻,彈拔琵琶的樂師,還有唱歌的伶人此刻也在休息,畢竟都是人,都有累的時候。
天色越來越晚,終于染上了暮色,然后越來越暗,楊謙的臉也是越來越黑。
特么的,天居然黑了,重要的是,居然云層辣么厚。
看著陰沉沉的天,楊謙整個人都不好了,黑著臉,就那么死死地盯著黑漆麻烏,不辨星月的夜空。
看到楊謙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樣,王公公更加的不敢去打擾。
只能眼巴巴地站在遠處張望,此刻,這里也已經懸掛起了燈籠,院子里邊,隱隱有絲竹之聲,還有吟誦聲傳來。
想必那些詞臣們也正在努力絞盡腦汁地在為這《水調歌頭》填入新詞。
時間繼續似緩實疾地在向前挪,楊謙自己也是心疾如焚,但是特么的此刻天上卻沒有月亮,腫么辦?
自己要抄……不對,自己要創作的《水調歌頭》可是以明月為題。
連月亮都沒有,這特么哪來的靈感?豈不是會被人垢病嗎?
所以只能等,可又等了足足一個時辰,天際的云層仍在。
腫么辦?楊謙真有一種狗咬刺猬,無處下嘴的手足無措之感。
王公公已經急得不行,這個時候,一名小宦官匆匆地來到了王公公耳邊一陣低語。
王公公只能快步行到了楊謙的身邊,對著這位面無表情,坐在原地紋比不動的小祖宗道。
“小官人,現在已經是戌、亥之交了,您看,這要是再拖下去,怕是……要不您隨便寫點啥?”
“隨便?”楊謙扭頭看向王公公問道。
“不不不,不能隨便,您繼續,咱家只是提醒您一句,還有八刻鐘,就是子時了……”
雖然不能隨便,但是,王公公之言倒是給楊謙提了個醒。
目光一轉,落在了擺在跟前一直未動的瓜果茶點還有美酒上。
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案幾前,楊謙倒了一杯酒,一口、兩口、第三口抽干,然后如法泡制第二杯酒。
第三杯下肚,酒量甚淺的楊謙已經站不住腳了。
既然沒有真月亮,那老子就裝著有月亮。酒意漸入,為自己的小機靈而洋洋得意的楊謙陡然咧嘴哈哈大笑起來。
嚇得一干靜待楊謙創作的人等都打了個寒戰。
臥槽,這楊小官人怕不是來了靈感,而是要撒酒瘋吧?
“楊小官人,你的酒量甚淺,快別飲了,再飲下去,你可真就醉了。”
王公公好歹跟楊謙打了不少的交道,知道這位楊小官人那小得可憐的酒量,正欲將酒壺給奪過來。
連續扳了好幾下,愣是扳不動這位力大無窮的楊小官人。
“不妨事,咦……王公公,月亮出來了?”楊謙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然后瞇起了兩眼,指著前方晃晃悠悠地道。
“???”王公公扭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個懸掛在旁邊的燈籠,差點直接就尿了。
“楊小官人,不,小祖宗,你真別喝了,哪來的月亮,那分明就是個燈籠。”
已然有了酒意,努力讓自己裝得醉意醺醺的楊謙也臉黑了。
你特么的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不行,不可以,不能夠。
楊謙大手一揮。“你錯了,那是月亮。”
“小祖宗,那真是燈籠。”
楊謙可真是炸了毛了,你特么的跟老子較真個毛線。“我說是月亮,那就是月亮。”
王公公看著站在跟前氣極敗壞指著個破燈籠硬要說是月亮的楊謙,已然覺得自己的太監生涯一片黑暗。
“中,小祖宗,你說啥都中,成不?”
“那是不是月亮?你們說!”楊謙豪氣萬千地指籠為月。
“是,是是,那就是月亮,那么大,那么圓的月亮。”
“這才對嘛,既有明月,那么就該有酒,我的酒杯呢?還我。”
剛剛把酒杯偷偷藏起來的小宦官哭喪著臉看向那滿臉哭喪的王公公。
“給,給他吧,我的老天爺啊,這可怎么辦……”
“明月有了,酒有也了,那天下,也必定會有宮闕,對不對?”
“對,小祖宗你說什么都對。”
“樂師,彈起來,還有那誰,給我高歌一曲,還有那個王大爺,來,你來替我寫,我眼花了,是真特么花了……”
“???”王公公黑著臉看著站都有點站不穩的楊謙,只能無可奈何地長嘆了一口氣,抄起了筆。
“還請楊小官人說,咱家來抄錄。”
是真的因為酒多而兩眼發花的楊謙終于長長地吐了一口酒氣,甩了甩頭努力讓自己維持最后的清醒。
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遙對著明月牌燈籠……
詞臣們所在的庭院,一干詞臣們的創作業已經接近了尾聲,仿佛每個個都發泄完了才華和渾身的力氣,一個二個都顯得那么的萎靡不振。
可就在這個時候,就看到一位頭發花白的宦官,正以超越普通人的速度狂奔,兩個年輕的宦官居然被甩在了后邊吃灰。
王公公沖到了庭院門口,左右張望了兩眼,看到了前方有一個禁軍騎從,大步就沖上前去。
“咱家要用你的座騎,趕緊下來。”
禁軍騎從一臉懵逼地看著這位拽住自己馬韁的宦官。
“愣著干嘛,還不趕緊,咱家乃內侍省王公公,……若是敢遲了,咱家要不了你的命,陛下也會要了你的腦袋。”
回過神來的禁軍騎從哪里敢惹這些天子身邊近宦,趕緊跳下了馬來。
“公公只管用便是,還請公公小……”
話還沒說完,這位頭發花白的王公公已然縱身于馬背之上,打馬如飛狂奔而去,留下禁軍騎從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此刻,另外兩名宦官這才沖到了門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老大已經竄出去老遠,消失在了黑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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