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睡夢中,突然驚醒,宇文飛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他扭頭看了一圈,還有點迷糊。
這是一間狹小的房間,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至于裝修,滿是灰塵的墻壁和結著蛛絲網的天花板算什么裝修……
自己明明是在一間豪奢的頂層辦公室啊,怎么又出現在這里呢。
我是誰?
到底是那個揮斥方遒,意氣風發的大公司老總呢,還是一個小城市的普通高中生呢……
不對,剛才那是自己的夢,這個房間空蕩蕩的就自己,沒有老王也沒有漂亮的女秘書.
更沒有價格高昂的羅曼尼康帝!
現在是夢醒過來了。
抹去額頭上的冷汗,宇文飛清醒了過來。
這里是大姨家的老房子,因為自己不愿意住學校那擁擠破舊的集體宿舍,所以就借住在這里了。
這房子雖然也比較破舊,但好歹也是一個小院子,兩室一廳,現在由自己獨住,比起十幾個人一間的集體宿舍,那實在是強太多了!
……
或許是那個夢太漫長,也太真實了,宇文飛起身下床后還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態。
其實,這也是他這些天,起床后的常態。
機械地洗臉刷牙,套上一件圓領衫,穿上長褲,登上干干凈凈的白色回力鞋。
做完這一切后,宇文飛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來著。
目光轉向客廳墻壁上的圓盤電子掛鐘,現在時間是快九點了,上午。
宇文飛猛然驚醒,今天是自己高中開學第一天啊!
這個點,好像已經晚了……
第一天就遲到,估計會給班主任留下一個壞印象吧。
哪怕在夢中自己早已成了身家百億的超級富豪,大公司老總,但現實中,自己依然是要上學的啊,不然老師就要叫家長了……
他匆忙沖出門去,隨手把院門關上往教學樓方向跑去。
剛跑兩步,又想起了什么,一個急轉身,又返回小院中,扛起了一張單人書桌,再次往教學樓方向跑去。
……
1999年,9月1號。
今天是新學期開學第一天,也是新一屆高一學生正式上課的第一天。
劉本忠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一早就吃了早飯來到教室,開學第一天,事情很多。
隨著一個個扛著書桌的學生來到教室報道,空曠的大教室漸漸滿了起來。
“106,107……嗯?還少了一個。”
劉本忠數了一下教室內的學生,發現現在都九點了,竟然還有學生沒來教室。
他有點不高興,雖然是第一天,沒有安排正式課程表,但是在通知書上早就說了,九點前要到教室的。
陳縣高中可是省重點,校風很嚴的,這么不守規矩的學生,不允許存在!
心里暗自琢磨著,等下那個學生到了,一定要教訓教訓,讓他知道,既然來到陳縣高中,來到自己班級,那就要守規矩守紀律!
看著教室內黑壓壓的人頭,教室上方幾臺吊扇開足了馬力在瘋狂轉動,但還是熱氣撲面。
不過這種情形,劉本忠早已習慣了,既然是省重點高中,又是本地區最好的高中,所以不光是本縣的學生希望能來這里讀書,就是外縣甚至包括地市那邊的學生,也有不少特意找門路過來讀書的。
因此,陳縣高中,每年新生招生,就要招一千多號,當然,其中只有二百四十個是有名額的正式生。
其余的所有人,都是所謂的議價生,也叫高價生。
按照陳縣高中的錄取分數線,距離這個分數線差多少分,就要額外交多少錢。
那個最高學費的協議生就在劉本忠的班內,四萬多啊,劉本忠砸吧砸吧嘴,這么多錢,干什么不好呢,這可是自己兩年多的工資了。
不過人家有錢,可能這四萬多塊錢,別人并不在乎吧。
想到這里,劉本忠在教室內張望了一下,想找找看那個富家女坐在哪里。
因為今天是新生報道,所以是秉承著先到先就坐的規矩,自由落座,并沒有排座次。
找了半天,因為教室內學生太多,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除了能辨別出男女生外,具體那個女生穿著像富家女劉本忠還暫時辨別不出來。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劉本忠準備開始對新學生的訓話了。
“咳咳……大家安靜一下。”
走上講臺,劉本忠抬起手,示意大家都聽他說話。
都是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尤其是到了陳縣高中這個名聲在外的重點中學,在新環境中,大家都是心生忐忑而又帶著興奮。
看著講臺上的那位三十多歲的矮個子男老師,大家都靜了下來。
“首先……”
“報告!”教室門口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
劉本忠嚇了一跳,到了嘴邊的話被憋了回去,他扭頭看了過去。
只見一位高高大大的男學生,肩膀上扛著一張書桌,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口。
想必這就是最后那位學生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這么晚才來!”
劉本忠嚴肅地問道。
“報告老師,我叫宇文飛!那個……嘿嘿,起來晚了,所以……”
宇文飛說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見到這學生這么實誠,劉本忠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只能教訓道:“第一天就晚起,現在你可是高中生了,時刻注意自己的身份,以后不許這樣了,進來吧。”
宇文飛扛著書桌,邁步走進教室,站在講臺上張望了一下,就傻了眼。
滿屋子都是人,望過去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落腳,自己總不能坐在通道里吧……
“老師,我坐哪啊?”宇文飛為難地問道。
劉本忠聞言也在教室里掃視了一圈,確實沒有什么地方可以放下一個書桌了。
這就是一間標準的教室,設計的容量是六十多位學生。
現在硬生生往里賽了一百多學生,哪里還有地方呢。
不過這可難不到他,劉本忠可是當過幾年的班主任了,經驗相當豐富。
“諾,坐那邊吧,那邊是個風水寶地,還挺寬敞的。”
說著,劉本忠伸手指向一個地方。
宇文飛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頓時目瞪口呆。
原來,劉本忠說的地方,就是和講臺平行,正沖著教室門口的那個角落。
可是,那地方能坐人嗎?
坐在那里,正緊挨著著黑板那面墻壁,上課時聽講要側著身子坐才行。
就算側身坐,黑板上的字也看不清吧。
就算看的清,時時刻刻被全班人盯著成為全班的焦點也不好吧?
就算長得帥不介意成為焦點,也沒哪個敢給我傳小紙條吧?
就算有女生敢傳小紙條,我也不敢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接受啊……
宇文飛內心一萬個不樂意在往外涌...
“你也看到了,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坐了,誰讓你最晚到呢,只有那個角落可以坐。不過你放心,等過一個月就有月考,然后按成績排座次。所以,你要好好學習才行,爭取到時考個好成績,坐到前幾排的好位置去。”
“還有,據我以往的經驗,坐在那個地方的同學一個月后成績都有大幅度的提高。”
劉本忠語重心長地勸慰道,還不忘趁機勉勵一下宇文飛,讓他不要自暴自棄。
陳縣中學的規矩就是這樣,成績代表一切!
班里排座位不按你身高、視力、聽力這些,只看成績!
每個月一次月考,每次月考后都是按成績重新排座位。
怎么排?
很簡單,按照名次,挨個進去挑座位!
第一名先進去選,然后是第二名,第三名……
就是這么現實!
在這里,別談什么面子,別說什么尊重,成績不好,你沒有資格要求老師給你面子的,想要面子想要尊重,就拿成績出來說話吧。
……
沒有辦法,宇文飛只能老老實實地搬著自己的書桌來到講臺邊的“風水寶地”坐下。
抬頭看看近在咫尺的黑板,低頭看看地面上灑落的那一層粉筆白灰,宇文飛發誓,這個月,自己一定要好好學習!
他可不想天天放學后,像個圣誕老人一樣,頂著“花白”的頭發,出現在校園里。
看著這個倒霉的學生,班內發出一陣竊竊的偷笑。
別人都是進門右拐,側身擠過狹隘的通道,蹭著別人的后背才能坐到自己的位置,自己只需要進門直行就可到達目的地.
嗯,這樣也蠻好,頭一個月肯定不會打瞌睡,也沒人給我傳紙條,學習成績肯定能上去的!
宇文飛樂觀地想道。
坐下后,他的思緒又回到自己剛剛做的那個夢。
尤其是,自己高中的生活,到底是如何度過的?
在夢中,他的高中生活,算是標準的高開低走。
在高一時,特別是第一次月考,宇文飛一鳴驚人,數理化三門功課都是滿分!
這也是全年級唯一的一個!
當時劉本忠大喜過望,成績出來的當天晚上,就打電話給宇文飛的爸爸,說這是一個清華的苗子!
但好景不長,后來的宇文飛就過得比較頹廢了,上課時看武俠小說,下課就去操場打籃球。
學習?
學習有什么樂趣呢!
是武俠小說不好看了,還是籃球不好玩了,難道它們不香嗎……
于是,成績一落千丈,劉本忠還努力了許久,想挽救一下。有一次在上課時又抓到了宇文飛在看武俠小說,氣急之下,把他喊到教室外面一頓熊,氣頭上還踹了他兩腳。
那兩腳,也讓宇文飛記憶深刻。
不過他不怨恨劉本忠,他知道,劉本忠那是為自己好。
但就這樣,結果還是沒有成功,最終只能放棄了他。
說真的,劉本忠還算是很盡責的老師,他身為班主任,要管著一百多號學生,本來就不可能對每個學生都關懷備至,能對他做到那一步,已經算是非常盡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