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逆物自損,非我損之也。損益非我,我為損益之主。主非我求,求我是物。使感生化,化物物順。順以守靜為先,靜能安動,動以緣靜安定。”
朝陽初升,月壽宮里,無顯端坐在椅上,舌綻蓮花。
“不有不空,無聲無象,妙有無有,卓然如在,真無不無,湛兮若存……”
隨著無顯的講述,在白術眼前,一副偌大的,纖毫畢現的人體經脈脈,緩緩變動。
那條赤蛟從臍海中,一路緩緩上游,按著行氣手法,流轉過幾個緊要關口。
在無顯的操縱下,赤蛟的每一步都極為緩慢,好讓白術能看清它每一分的變化。
度過第一重關隘,先是如蛇如蛟的細膩鱗甲脫落,化作片片真元,飄灑入氣血。
第二重,爪牙開始變化,如牛的雄渾吼聲,從赤蛟嘴里傳出。
第三重,那層紅光開光脫落,如蛻皮般。
在體內的,是一條角似鹿、頭似牛、眼似蝦、嘴似驢、腹似蛇、鱗似魚、足似鳳、須似人、耳似象的古老生物。
隨著赤蛟蛻變成赤龍,那尊人體大脈絡圖極劇轉化。
骨髓由玉色變得更為純透,原本只是中品的玉色,此刻,已是極佳。
潺潺流動,點滴晶瑩如血鉆的血液,也多出一分出塵之氣,似精非靜,似動非動,神韻之中,又有一點生機勃發。
身體的污漬隨著赤龍成形,化出一股惡濁污氣。
只見人體張口一吐,那股惡濁污氣便從喉中滾滾竄出。
而在那股惡濁污氣竄出后,人體便整個潔然一凈,塵埃不染。
在白術眼里,他似整個由美玉雕成,由內而外,更是纖毫空靈。
這般軀殼已經徹底有別于常人,凡俗之中,百病不生,能初步控制體內精氣不再外泄。
更難得的是,體內也不再有穢物生出,肌膚明凈,內外皆然。
若無意外的話,足足可享有整百的壽數。
赤龍心經胎息篇圓滿后,便是成就這般的無塵體。
也唯有無塵體,才能承載開辟穴竅的巨大壓力,不至于被當場炸成一捧血霧。
至于無塵體,已是胎息的極境,再往上一步,便是第二境煉竅了。
煉竅的食氣法和開竅功要,眼前的人體大圖,卻也沒有過多展示。
它定格在無塵體的那一剎,就不再動了。
“可看清了?”
無顯輕吹茶面,問道。
“看清了。”
“那我來考你一二。”無顯放下茶盞,笑道:“夫水者,元氣之津,潛陽之潤也,這句話怎么解?”
“水為氣母,水潔財氣清。氣為形本,氣和則形泰。雖身之榮衛,自有內液,而腹之臟腑,亦假外滋。”
白術略一思忖,答道:“既可以通腹胃,益津氣,又可以存神氣,潤潛陽。”
“形中子母,何不守之。”
“形中以元炁為母,以神為子,初因呼吸之炁而立成形,故為母也。形炁既立,而固有神,故為子也。”
“意中動靜,炁得神通?”
“吾以神為車,以炁為馬,終日御之,而不倦也。”
……
……
……
等到無顯手中清茶已涼透時,這場漫長的問答,才算終于告終。
只要是入門的功法,有屬性值在,他都能提升到圓滿。
不僅是道行功力,還包括武藝經旨,所以,對于無顯的問詢,他也絲毫不怵。
“善哉!”
無顯將冷掉的清茶放去一旁,撫掌贊嘆道:
“師侄對于赤龍心經,單就胎息篇而言,已是圓融貫通了,不愧是近道體。”
白術微微一笑,坦然受之。
這個世界,似乎存在異常的,遠超凡俗的體質。
無顯他們把自己修為飛速提升的功勞,都歸在近道體上,這也省去一番解釋了。
在佛、道兩脈恨不得你死我活,勢不兩立的那段年歲里。
在佛門,近道體又叫做菩提身,在道脈,則被呼做道體,先天道體、混元法體。
而在后頭,一個先學佛,后慕道的大人物,在天下顯露聲名。
這種名稱繁多的體質,才被統稱為近道體。
擁有這種體質的人先天與道親和,悟性極高,修行提升,更是一日千里。
可即便是近道體,也多有止步于金剛的,并不罕見。
金剛壁障,跨過了,便是魚躍龍門,過不去,任你之前如何驚才絕艷,到后頭,也只是泯然于眾人。
“神足師叔學貫三教,知識古博,赤龍更是涉及不少三教經義,師侄能理解到這地步,著實令我刮目相看。”
無顯頓了頓,又補充一句:
“不過突破胎息圓滿一事,還是等回豐山寺,輔以秘藥之后,也不遲。關于赤龍劫,這可不是句玩笑話。”
他又叮囑了白術幾句,繼續講解心法。
自遇見那神秘僧人,傳授自己遍凈天人體后,這已過了足有三天。
這三天里,自己每日都來月壽宮,聽無顯為自己演法。
第一天,是諸般雜要,修行中事,天下風俗,各家圣地,十二巨室。
第二天,無顯為自己演練了神象拳意,特地將那股拳意,細細拆分,又不知通過什么方式,將拳意留在自己意識里。
有這樣一尊大德高僧在,神象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精進,而七步生蓮,更是已經入門。
根據無顯的言語,天下武道,無不是由淺至深,由低到高。
對于神象拳和七步生蓮,他也并沒有什么反對的意思,也未傳授更深奧的武道。
相反,還讓他勤加練習。
無顯說,他在胎息時,曾遍覽如伏虎拳這般粗淺武技,但凡寺中所有,他都或多或少練習到了圓滿。
武學道理,總是相通的。
也正因有這些作為基石,日復一日,他才能修成波龍藏識。
白術將伏虎拳和風雷步都修行到了圓滿,對于這般舉動,無顯很是嘉許。
今天,便是第三天。
今天講的是心法和如何化解赤龍劫。
對白術來說,雖然遠不比前兩日有用,但他還是老老實實聽了下去。
這一講,便從晨光初起,講到了艷陽高照。
在無顯談性正濃時,門外,突然傳來輕輕的叩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