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玄空,是一只地行鼠,珍稀物種。r
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生兒會打洞。r
我們地行鼠雖然不是耗子,但我們格外會打洞,打得洞又快又好,大家都喜歡。r
在下是地行鼠一族的佼佼者,我因為平日埋得最深,兄弟們都很羨慕,給我了一個叫小埋的雅號。r
只是我的主人,他好像很不喜歡我的雅號。r
他和我一般,都是一個大光頭,但我好歹還有幾根毛,他腦上光溜溜一片。r
從這點看,似乎是在下更勝一籌。r
夜深人靜時,我常常很后悔,早知道要被那光頭收做靈寵,我還不如從了族里的富婆。r
雖然她有些古怪癖好,但我年輕力壯的一個棒小伙兒,想來也禁得起折騰。r
大老爺性情古怪,不單不讓我自稱小埋,我若行事不如他的意,他就念叨著什么中暑、送終雞、小河邊、兄弟家之類古怪的話。r
雖然聽不懂,但我總感覺不是什么好話。r
現在,他把我扔了出去,說是要我展示一下才藝,微笑面對恐懼,堅持才是勝利。r
我可能不是人,但他是真的狗。r
無數血管縱橫延伸,如同鋪就一方血色大網,粘稠的黑色液體發出尖利嘶嚎,像扯著嗓子的喊叫。r
那叫聲方響起,一股滑膩而陰寒的觸感,就順著元神感應,悄悄爬進泥丸宮里。r
腐臭的霉菌猶如五顏六色的雜花,遍野開放,深深扎根在泥丸宮,幾分漆黑、枯黑的色彩也蔓延開來。r
在白術的注視下,泥丸宮里,猶若雜花的霉菌陡然爆開,像是蠕蟲的事物,正一點點,要從霉菌里凝出實體來。r
它身側彌散著絲絲紫氣,像是伴著霧氣生出。r
低沉的囈語輕輕回響,那是潮濕水霧般的音調,語無倫次,連音節都是渙散,它猛烈撼動著元神,并企圖像蛇一樣攀騰而上。r
“這是什么鬼東西?”r
白術輕輕皺眉,一道火龍如劍斬落,瞬間將泥丸宮的霉菌燃盡。r
而與此同時,沉寂已久的屬性面板上,微不可察的跳了一跳。r
屬性值……r
果然,殺了這玩意,是有屬性值的。r
白術抬起頭,隨著霉菌盡數被焚滅的瞬息,泥丸宮中,那癲狂的囈語也隨之消失不見。r
他沉默注視著天穹的紫霧,霧氣像河一樣奔騰,隱約,似乎還有稀里嘩啦的流水聲。r
紫霧和屬性值……r
活尸、人魔乃至是面前的詭異心臟,都無疑是紫霧的造物。r
斬滅它們,就能得到屬性值。r
他輕輕叩了叩心口,眼神有片刻的迷茫。r
紫霧是什么?屬性面板,又究竟是什么?r
在紫霧的背后,又是怎樣一番景象?r
在他陷入思忖時,面前幾丈遠,陡然傳來殺豬般的尖利嚎叫。r
“大老爺!大老爺!你不管我了嗎?!”r
禿頂的胖童子哇哇亂叫,幾縷可憐的亂毛到處亂飄,他足下縱起一道風雷音,險而險之地避開攔腰一擊。r
“有東西進腦子里了,哇呀呀,好粗!好大!”r
玄空再度慘嚎一聲,被血管狠狠抽飛,滾了數十丈遠。r
他身軀一扭,就遁入了地里,死活不肯再露面。r
“又來了!又來了!大老爺,我泥丸宮里好像有啥東西!太快了!我不行了!”r
白術臉色登時一黑,他心念微動,便有一條赤龍隔空打進玄空的元神,將遍野扎根的霉菌焚了個干凈。r
“這是什么虎狼之辭?”r
他腹誹一句,強行把土撥鼠送上地面,令他和血肉心臟纏斗起來。r
白術注視著這一幕,眼底金光如水波涌動。r
“大老爺,你還是人嗎?!”遠遠,在風雷音中,傳來玄空的慘嚎。r
“人類是有極限的。”白術懶得理他“大老爺我不做人啦!”r
他上前幾步,輕輕按在眼神渙散的黑臉漢子肩頭,替他驅散了泥丸宮中的囈語。r
“你是北衛人?”r
待馬羅醒轉過來,白術開口問道。r
“回稟上師,小的是衛人。”r
“這鬼東西……”白術伸手一指“你既是北衛人,可知這是什么?”r
“上師,小人并不知曉。”r
黑臉漢子十指彎曲,深深陷入地面,慘笑開口r
“它殺了我父老鄉親,小人無能,只恨不得千刀劈它!”r
一轉眼,只是去了趟桐江,歸來之后,竟已是生死兩隔了。r
“你于元神修行上,只怕要多下點苦功了。”r
看著落淚不已的馬羅,白術搖頭嘆息一聲r
“若非你肉身強絕,只怕撐不到貧僧過來。”r
黑臉漢子一怔,他抬起頭,剛想說些什么,就又被一聲殺豬的叫喊打斷。r
玄空早已顯出原形,像刺猬,又像土撥鼠一樣的東西,正踩著風雷光,避過一條條血管的纏繞。r
他揮動小短手,轟出一排排暴烈氣浪,連空氣都微微震顫。r
只可惜,詭異心臟卻紋絲不動,若非玄空通曉土行術,只怕早被扯做數段了。r
“大老爺!我求你做個人吧!”r
玄空凄厲慘喝一聲,小手掌上泛起如玉的光澤,他猛得一揮,就直直切向一條迎面打來的血管。r
只可惜力有未逮,他連被血管表皮都未曾斬破,就反震之力給重重打飛了出去,一時灰頭土臉。r
《風雷小遁》、《威德正拳》、《大碎玉手》……r
一路上,在修行之外,白術也將這幾門武學傳授給了玄空。r
只可惜效果,似乎不盡如人意。r
“回來吧。”r
白術伸手一攝,那血管就撲了個空,他提著玄空的后頸,笑了一笑。r
“你還是保持原相吧,化作人身,也著實太膈應了。”r
說完,他就將玄空順手扔在地上。r
土撥鼠就地一滾,周身流光舒展,卻是再度變化為禿頭的丑胖童子。r
“有眼不識金鑲玉。”玄空小聲嘟囔“大老爺,放棄吧,論美貌你是敵不過我的。”r
白術雖聽見夯貨的自言自語,卻也懶得理會他。r
在玄空與詭異心臟纏斗的時刻,他用修羅眼暗中探查了數次,面前的造物竟毫無要害之處。r
它周身上下,都是由混沌的血肉組成,呈不規則狀排列縱橫。r
在其深處,紫氣氤氳。r
“你若是個章魚模樣,我還真想用船撞撞你。”白術抬頭微笑“可惜了……”r
在他面前,二十丈高,腐爛肉塊堆積成的巨大心臟,正散發著刺鼻的惡臭,無數人面蜂擁著,競相從體表擠出來,爭先恐后。r
他們齊齊注視著白術,眼神一片木然。r
“斬!”r
在血管臨身的剎那,白術微微抬起手。r
長著妖冶金瞳的僧人目光含笑,他伸手指向血肉心臟,輕聲開口。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