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真的被總裝第二車間給氣到了,還是家庭生活不和諧給憋到了,林光華這幾天做得方案那叫一個高大上,明明用個電鉆能解決的問題,這貨就恨不得上激光打孔機。
就說稿紙上的這套方案吧,簡單的熱脹冷縮原理,結果這貨的冷卻介質用的是零下196攝氏度的液態氮,目的只不過是把漲緊心棒夾具冷卻縮小;至于迷宮頂蓋毛坯,則需要加熱到180到200攝氏度,然后一冷一熱的兩個部件兒要嚴絲合縫的結合在一起。
先不說液氮冷卻和毛坯加工麻不麻煩,就說這成本絕對是個天文數字,別說他們幾個只有幾百塊錢科研經費的野生課題組,就算是永宏廠牽頭也經不起這么耗。
再者說,用著辦法加工的話安全性也沒法保障,萬一出個事,就是非死即傷,風險太高。
“怎么?不行嗎?”
林光華忐忑的看著臉直抽抽的莊建業,露出少有的緊張,這些天他泡在莊建業的宿舍里,跟其朝夕相處才知道,莊建業真如石軍所說,平日里是咸魚了點兒,但肚子里的貨卻豐富得嚇人。
就拿他們的課題來說吧,剛開始他們三人還分工明確,各做各的,可干著干著卻發現,在大方向上他和陸茗那叫一個迷茫,唯獨莊建業思路最清晰,這還不算,每當他和陸茗出現解決不了的問題時,只要拿給莊建業,他都能兩三句話讓你茅塞頓開。
于是久而久之他和陸茗干脆把莊建業干的任務給搶下來,讓他只管大方向就好,以免因小失大,把課題給搞砸了。
這要是放在以前,絕對是不敢想象的事,因為無論是他還是陸茗都是頂驕傲的人,絕不可能屈居人下,可遇到莊建業他們就只能認栽,沒辦法肚子里的墨水比不上人家。
比不過,就認真學,陸茗是不是這個心思林光華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這么干的,就比如這兩天,在工藝上欠缺的自己就從莊建業哪里學了不少東西,用受益匪淺來形容也不為過。
正因為如此,當他看到莊建業那熟悉的便秘表情時,林光華糾結的心在失落的同時,也隱隱帶著幾分興奮,又能學到東西了。
“老毛病啊,老林,液氮、毛坯加熱,咱先不說這兩樣的成本是多少,防護設施你考沒考慮?”莊建業揉著眉心一臉無奈。
“哦~~這個我忽略了。”林光華連忙在自己小本上記上。
莊建業差點一頭栽下床:“我說老林,咱們能別開玩笑不?你的這個方案行不通,太高端了,咱們廠根本玩兒不轉。”
“那你說怎么辦!”林光華也沒生氣,放下筆看著莊建業。
“用個膨脹系數大于迷宮頂蓋毛坯的材料,再讓漲緊心棒夾具直徑尺寸保證室溫下裝配稍微有點緊度,然后找個手藝不錯的鉗工師傅用木榔頭一點點敲進去就行。”
聽了莊建業的話,林光華愣了半晌,方才怪叫道:“就這么簡單?”
“那你想有多復雜?”莊建業反問。
林光華皺著眉想了想,點了點頭在自己的本子上快速寫了幾下,又突然停下筆,抬頭看向莊建業:“差點兒被你給忽悠的,我們沒有鉗工師傅,怎么敲?所以我覺得還是我的方案靠譜一些。”
莊建業恨不得把身邊的熱水壺丟這貨腦袋上,最后還是忍住了,不過卻將手里的那頁稿子揉成團丟過去:“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沒人可以找啊!”
“你找誰?”
“我……”
莊建業一時語塞,他還真不認識廠里的鉗工,要是以前可以去找寧曉東幫忙,可如今自己跟這貨前女友合作,寧曉東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跑沒影了,仿佛他前女友是瘟神一樣,唯恐避之不及。
至于寧家兩姐妹……莊建業想都不想就放棄了,這兩位能把自己手頭上的事兒做好就燒高香了,指望她們認識高水平鉗工,就跟問她們太陽距離地球多遠一樣,都是無解的。
所以這問題他還真答不上來,不免有些尷尬。
看著剛才還侃侃而談的莊建業一下子憋得老臉通紅,林光華笑得差點那叫一個肆無忌憚,剛準備再調侃兩句,低沉的女音便在門口響起:“可以找我呀。”
林光華一聽這話,就跟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從小馬扎上跳起來,結果發現自己的褲子沒在桌子上,就趕緊拿起被子把身著短褲的下身捂住,這才不滿的看著大方走進來的陸茗:“上次不都跟你說了,這里是男宿舍,不能隨便進來。”
陸茗沒好聲氣的瞟了臉如紅布的林光華,嗤笑一聲:“有什么好躲的,有功夫你去問問,廠里三十歲以下的爺們兒,那個小時候沒被姐姐我套過雀兒,彈過蛋的?所以你根本就不用這樣,根本就不稀罕。”
說完便轉過頭看向已經默默穿好褲子的莊建業,解釋道:“樓下的王叔是看著我長大的,大家都熟,所以見我進來也沒攔,就直接上來了,你們剛才說的鉗工就不用操心了,我二大爺的車間里就有個六級鉗工,應該夠用了。”
“那就麻煩你了。”莊建業也很尷尬,陸茗進來時林光華至少還穿個短褲,可他只穿了個小內內,好在他褲子就在床頭,第一時間就能套上,不至于像林光華那樣丟臉。
可陸茗就當沒看見,從隨身的包里拿出幾頁紙說著遞給莊建業:“這不算什么,要說麻煩還得是麻煩你,我這兩天的試驗記錄,在燒結這一項總是過不了,你幫我看看有什么問題。”
莊建業連忙接過來,以免繼續尷尬,然而當他仔細看了兩遍后,一臉生無可戀的放下手中的紙張問:“茗姐,你燒結時反向不通氫和水蒸氣,怎么能分解金屬,形成一氧化碳和甲烷,從而做到消除金屬纖維里的碳!”
“啪!”
莊建業話音未落,陸茗就給自己的腦門兒狠狠來一巴掌:“我就說什么地方不對,忘了反向通氣了,行了,你們忙,我那邊還有實驗沒做呢,先走了。”
話還沒說完,就拎著包風風火火的出了門,仿佛從來沒來過這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