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叫維林,她說她是號泣村的人。維林說話時頗為害怕,似乎在提防著某種危險——可能是惡魔,也可能是我們。
她說:“能不能和我去村子一趟?”
我看著她,她的身體很瘦,但并不纖弱,像是我們這些擅長奔行的拾荒者,她讓我們去號泣村做什么?
我打開車門,跳到她面前,問:“什么事?”
維林用急促的語氣答道:“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
我又問:“號泣村在哪兒?”
她指著尤科斯反應爐說:“就在大鐵球邊上,我們住在大鐵球的地下避難所中。”
我問:“你們是大鐵球的居民?有多少人?”
她說:“三百多人,我求你了,趕快和我來吧。”
我朝索萊絲與廢鐘點了點頭,說:“請帶路。”
維林快步奔出,貓著腰,穿過起伏的山丘,她來到離“大鐵球”大約三百米遠的地方,我居然見到了一個極大的湖泊,一眼望不到邊的那種,我們被這景色震住,直到維林催促,我們才繼續前進。
湖泊旁有一個隱蔽的山洞,我見到山洞中的鐵架和堅固的電梯。這里和無水村一樣,也是個地下避難所。
維林按下開關,喊道:“是我!維林!”
一個監視攝像頭拍到了我們,里頭的人喊:“你怎么帶外來者?你知道規矩的,維林!”
維林急道:“他們三人殺死了一個巨象惡魔!他們能幫我們!那總好過坐以待斃吧!”
那人嘆了口氣,電梯門開了,將我們送入地下。
電梯門開,我見到了熟悉的燈光,避難所的昏暗讓這白色燈光呈現出壓抑而溫馨的色彩,讓我想起了無水村的歲月,鋼板走廊兩邊站著幾個壯漢,拿槍對準我們,這又與無水村不同了,無水村是禁槍的。
維林說:“把槍放下!連巨象惡魔都撞不死他們,你們又能怎樣?”
一個黑人喊道:“你怎么幫他們說話?我們現在的亂子還不夠多嗎?”
維林說:“什么叫....你們的神經太緊張了,我們需要外援!讓我去見瑞銀!”
我們走過走廊,腳步踏在鋼板上梆梆作響,洞窟很大,比無水村更大一些,像是個地下的城鎮,所有建筑幾乎都連在一起,用銀色鋼板鑄造而成,就像是一艘地下的航空母艦,村中的人們用不信任的眼神看著我們。
越往前走,持槍的戰士越多,兩兩搭檔,監視著我們,一扇鐵門背后,三個人站在辦公桌后,兩個強壯的黑人男子,一個皮膚蒼白的中年女士,讓我想起了古代一種奧利奧餅干。
中年女士神色困頓,兩個黑眼圈很醒目,她已經很久沒睡好覺了。她梳著馬尾辮,穿著古時軍方的迷彩服,身形矯健,腰間掛著兩柄手槍。
維林興沖沖地說道:“瑞銀!我帶來援軍了!”
中年女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我們,最后目光又回到維林身上,她說:“即使是作為我的女兒,你也太胡來了!”
維林的膚色是黑白混血兒的特征,不知她的父親是這兩位黑人中的哪一位。
我伸出手,說:“我們是黑棺的游騎兵。”
瑞銀沒有與我握手,反問:“沒聽說過,什么黑棺?”
我耐著性子向她解釋:“黑棺是離這兒不太遠的人類聚集地,我們正在拓荒,想把剩余的人類聯合起來,保護起來。我們有很強的兵力,也有充足的資源,更有先進的科技,能保護你們不受惡魔與災難的危害。”
瑞銀說:“很強的兵力?你這是什么意思?向我炫耀武力嗎?”
我怒道:“你....”但想起我此行是來何談,而不是強占,于是辛苦地壓下脾氣,我說:“我能幫你的忙。”
瑞銀眼中閃過猶豫之情,她望向左邊白胡子的黑人,那黑人問道:“你們會什么?”
我指著維林說:“她親眼見到了,我們三人與一個巨象惡魔硬碰硬,將它宰了!這還不是我們三人的全部實力!我們可以....”
面具說過,有時為了推銷我們的生意,應該盡可能撒謊,而且撒大謊,謊言越大,越不容易被拆穿。
略一停頓,我繼續說:“我們甚至可以在數百惡魔的包圍中來去自如!”
兩個黑人齊聲說:“別吹牛了!”
我冷笑道:“我們是游騎兵中的精銳,你們與我們相比,簡直是井底之蛙——我并沒有不敬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
右邊一個年輕黑人舉槍對準我的腦袋,說道:“如果我現在崩了你,你能拿我怎樣?”
話音剛落,我已發動牧羊念刃,他像是被繩索捆住,表情驚恐而艱辛,卻動不了一根手指頭。
虐菜的感覺真是1024.
我松開了他,他怏怏放下手槍,低頭不語。我說:“我們是為幫你們來的。”
瑞銀思索再三,嘆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們究竟要什么?”
我答道:“正如我所說,我們是黑棺派來幫助你們的,我們會為你們提供保護,會為你們建造城鎮,讓你們能安居樂業。”
瑞銀說:“你要我們臣服于你們?”
事實上,我們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尤科斯反應爐,但她說的也在理,她們在此定居,如果要占有“大鐵球”,她們是繞不過的坎。
我說:“不是臣服,是合作。”
她雙手放在頭頂,往后捋頭發,發出長長的一聲“天哪!”。維林緊張地看著我們,深感不安,似乎也覺得自己是否引狼入室了?
過了片刻,瑞銀說:“我不能立刻答應你,但如果你們幫我們解決了麻煩,我或許可以考慮。”
我問:“什么麻煩?”
瑞銀說:“大鐵球里的麻煩,非常棘手。”
我是不是個災星?到哪兒哪兒出事?我記得上世紀似乎有這么一個人物,是個受詛咒的小學生,所到之處,必有謀殺,我或許也被如此詛咒了?
我說道:“無論什么麻煩,都包在我們身上,你但說無妨。”
瑞銀取出地圖,鋪在桌上,讓我們看,她說:“號泣村有兩條通道,一條通往大鐵球的地下室,另一條通往偏移湖泊的臨時水壩,我們通常從地下室進入大鐵球,摘去工廠里的果子充當食物,再從偏移湖泊取水,這樣就能保證我們的存活,你明白嗎?”
我兩眼就把地圖全記住了,這是我的專長,這村子確實很大,能住下一、兩千人,更何況它靠近清水源,這簡直是上天恩賜的風水寶地。
我們必須占領這里,這里會是最重要的戰略中樞,比黑棺更適合作為復興之國的大都市。
我說:“那現在呢?工廠那里變得不安全了?”
瑞銀說:“大約一個月前,一群詭異的惡魔占領了那里,那些惡魔....惡心至極,更叫人害怕,我們派去工廠取食物的拾荒者....都....無法再回來。”
我問:“無法再回來?這是什么意思?”
瑞銀說:“他們被囚禁了,被惡魔變化為可悲的怪物,那些惡魔有個首領....叫做索坎,他放回了我們中的一員,那個女孩已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告訴我們索坎的口信:“他會讓我們每一個人都死的苦不堪言。”
白胡子黑人說道:“我們派了一隊拾荒者進入工廠,想剿滅那些惡魔,他們都帶著槍,可他們全沒了消息。”
年輕的黑人說:“不,這么說并不確切,索坎特意讓我們看了他們的慘狀,他們也都成了凄慘悲涼的...牲口,唉,老天,老天....”
瑞銀說:“我們的村子是個緊密的團體,絕不會放棄那些...同胞....可我們試圖救人,去的人也淪陷了,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遭遇了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那樣?索坎手下有怎樣的火力?有怎樣卑鄙的...詭計。
我們無奈,只能關閉通往工廠地道的大門,可索坎送來一封信,他說會持續打擊我們,折磨我們,直至我們每一個人都淪為他的奴隸。他說到做到,這一個月來,我們每一天都有人失蹤,隨后,我們能在夜間,聽到那些失蹤者的號泣聲。”
白胡子黑人說:“大家...都很緊張,村子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我們正商量著是不是該撤離這里。”
他們的絕望顯而易見,再也掩飾不住了,按照面具的市場理論,這是發戰爭財的好機會。也許這么做有些不地道,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他們現在自身難保,而我們有保護他們的實力。
我告訴瑞銀:“我們會保護你們,我們會擊敗索坎,但如果我們成功了,從今以后,號泣村必須納入黑棺的保護之下,成為黑棺的一員。”
瑞銀怒道:“你這是趁人之危!”
我嘆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世界充滿著危險,不僅僅是索坎,也許還會有其余惡魔,其余怪物,其余疾病,其余災難,你們僅僅依靠自己是活不下去的。”
瑞銀說:“你是在威脅我們?”
我說:“我是在幫你們。現在,我要求你向我承諾,一旦鏟除了索坎,號泣村的大門將永遠向黑棺敞開。”
瑞銀咬了咬嘴唇,說:“如果我不答應呢?”
我說:“我們這就離開,什么都不會做,你們自己解決索坎的問題。我相信你們也逗留不了多久,等你們離開之后,我們再接管此地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