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無盡的光。
那仿佛是三千大千世界化為塵埃之數的大日，瞬間凝聚成一個宛如開天辟地般的原點。
緊接著，便在這億萬分之一剎那徹底炸開。
任何言語，都無法再去描述這一股光升起時的絢爛與耀眼。
這也是段真視線中，最后看到的一幕。
“嬴政…”
段真心里只來得及流轉一絲念頭，便陷入了無止境的黑暗與虛無。
他的目力、肉身、魂魄、元神乃至一切，都無法承受這股力量的釋放。
而周遭其余的所有人，除了孟奇還有余力看上一眼之外。
其余所有人皆是連念頭都無法流轉，徹底的喪失了意識。
而時間，也在這一刻開始凝固。
“轟轟轟轟！”
無止境的漣漪正在虛空中急速涌動，似有無數的虛幻人影要破開這層層漣漪、跨界而入。
可無論他們如何嘶吼咆哮，卻依舊被漣漪擋住。
看似立馬就要破碎的虛空光幕之漣漪，反而竟硬生生擋下了一切。
除了那根手指。
這根手指看不出明細，其表面一道道紋理似乎都是道之本源，稍稍一看就讓人陷入無止境的道之旋渦，難以維系。
它遲緩沉重，卻又無比堅定地點向孩童時期的嬴政。
兩者之間，就只差最后一絲。
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孩童時期的嬴政，剛好轉了轉頭。
那宛如照破三千大千世界的無盡光輝，便是從他的身體里迸發而出。
此時的他，再也和一個普通的孩童掛不上任何聯系。
他眼神中都蘊含著神光，微微一退，便避開了這根充斥大道法理的手指。
虛空嘶鳴咆哮，那手指似乎在憤怒，但卻永遠只能隔著那最后一絲。
這一絲距離，又如同天涯海角，時間的起點與終末，根本無法前進。
“膽子不小，敢來殺朕。”
而與此同時間，孩童時期的嬴政終于冰冷開口，話語里毫無任何情感。
他盯著這根手指，突然深深吸了口氣，仿佛要將胸膛填滿一般。
“轟轟轟轟！”
緊接著，這一處天地便幾乎在呼吸之間、開始猛地縮小。
空氣、光影、聲色，乃至嬴政身邊的段真孟奇等人。
一切的一切全然如同被硬生生地聚攏。
所有的事物都開始收縮，從正常大小開始化為一顆顆塵埃。
而視線再飄遠而上，大地、山河、星海，乃至這一方仙秦第一紀的世界，竟然都在急速變化！
整個世界，都在嬴政的吸氣下開始濃縮聚合！
漸漸地，虛空中的漣漪甚至都被吞合，化為了一道道細微不可見的塵末，流入了他的口中。
吸氣之間，吞沒整個世界！
這一刻，這方天地徹徹底底的化為了一片虛無，就只剩下嬴政浮立于虛空之中，仿佛在醞釀著什么。
而他的對面，便是那一根流淌無盡繁雜紋路的手指。
“垂死…掙扎…”
那根手指對這一幕似乎早有預料，也絲毫不顯慌張。
它嗡鳴地發聲，在這毫無任何傳播途徑的虛空之內，宣泄無窮巨響。
“垂死掙扎？你可知這萬萬無量劫以來，多少人欲要殺朕？”
“你又可知，那些人后來都如何了？”
嬴政眸中神光一閃，話語間開始充斥起無盡徹骨的冰冷和威嚴。
他就這么盯著這根手指，話語里開始起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問話。
“仙秦之主，自是了不起。”
那根手指微微沉鳴，繼續發聲：“可終末之地，無秦。”
這根手指似乎知道僅自身這一絲力量，已經無法撼動這個狀態下的嬴政，便沒有繼續動手。
它反而傳出一道念頭，將其印入嬴政的心神深處。
終末之地，無秦！
無秦？
嬴政聞言，突然微微皺眉。
他單手一捏，徹底把這根手指化為虛無，眼神卻盯著身邊的一處虛空看去。
他的眸光，似乎在看向時間的盡頭。
這一瞬間，虛空中浮現一條奔騰咆哮的長河，正以一種生靈念頭都難以企及的速度遠去。
一處處光海般的世界被長河趟過，掀不起任何一絲波瀾。
嬴政視線看到無窮遠的未來，心神也開始拔高到一種無窮大的程度。
而正當他抵達末端之時，卻發現那不知其所止的長河，突然化為了一團迷霧。
同時間，他看到了一道道如神似魔、偉岸到難以形容的存在，也浮現在迷霧之外。
其內氣息晦澀不定，或堂皇霸道、或淡漠高遠、或心懷慈悲、或魔意混亂。
粗略一感受，不在他之下的都有足足四尊。
不過他自然沒有理會其他的存在，僅是把目光停留在迷霧之外、欲要看出明細。
但無論他如何努力，卻再也難以前進半分。
“終末…”
嬴政正皺了皺眉，便感到身邊一尊永恒真魔的邪意突兀肆虐，欲要探爪伸向迷霧。
而就在其剛剛伸入之時，整個身體乃至一切道蘊便立馬消失。
在他的感知里，對方那屹立萬萬億載的永恒魔道，竟然同時間化為了徹底的虛無！
“這是…道消了？”
這一刻，就連嬴政自身都是微微色變。
那尊真魔來頭并不小，便是他親自出手，也要三招才能拿下。
可僅是朝這時光母河末端探了探爪，竟然便直接連道蘊都消散了。
這終末之地，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有人要占盡未來…”
在那真魔消散之后，一尊淡漠飄遠、身影明滅的聲音響起。
祂似乎看出了什么，但僅說了一句，便再也緘口不言。
這個未知存在的身份很高，開口之間，就連嬴政都忍不住側耳聽去。
而周遭的無窮偉岸身影也起了些詢問之意。
“不可說，不可論。”
未知存在微微搖頭，無視了所有詢問，眸光徹底閉合。
祂的言語行為攔下了很多有能力來到時光之末的存在，終于沒有人如同那尊真魔一般，冒失的窺探迷霧之內的情景。
嬴政沉默了許久，終于逆流而上，折返到了方才來時的節點。
他胸膛依舊微微鼓起，隨后輕輕一吐。
被吸入其內的整個世界眾生萬靈，便全部緩緩復原。
山河成影，天地衍星。
若是從時間上看，他從降臨過去身，到跨越現在身去往未來世，便僅在這一個呼吸之內。
在這一個呼吸里，他已經徹底重走了自己的一生。
他收束了時間線，正要將這一個呼吸化為虛無、抹去一切痕跡時，突然心里一動。
“原來是你。”
嬴政此時才好好看了看身邊的眾人。
在孩童視角下，他看到了所有人。
自己的生母趙姬，正在安慰趙姬的阮玉書、江芷薇，站在門外的趙恒、齊正言。
還有盯著自己發愣的段真和孟奇。
嬴政直接略過了其他，眸子平緩地盯著孟奇，任何情緒都沒有顯露。
方才那終末之地的一指跨時間長河而來，讓他在這呼吸之間無力他顧。
此刻時間歸一，他這才發現了端倪。
“既然如此，朕的這一個呼吸，便留于此世。能否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嬴政打量了孟奇許久，終于搖了搖頭，徹底收回了目光。
他神色一動，周遭歷史開始正常行走，而自身則回到了現在世。
那是一方方大到無法想象的世界。
其形成一塊合圍之勢，化為一條穿行時間的始祖之龍，橫跨無盡。
這一刻，其內忽而有一道威嚴皇者之音傳出，聲震古今時空：
“終末之地，怎可無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