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凈除機關就低估了那來自黑暗的力量,整個恩德鎮都成為了妖魔的溫床,所有的居民皆陷入了那夢境之中,在美好的事物里沉淪成名為妖魔的怪物,此刻它們傾巢而出,
來自甲胄的力量加持著伯勞,所謂的拖延已經做不到了,他甚至還沒能見到那神秘的神圣之棺,此刻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奮力殺敵,將更多的妖魔留在這里。
熱能劍帶著灼燒的赤紅斬下,雖然凈除機關沒有圣銀,但他們以科學的方式達到了圣銀的效果,被斬擊的傷口完全燒焦,血肉徹底壞死,堅固的骨骼也在那高溫下毀滅,就好像被流動的熔巖擊中。
妖魔燃燒著死去,緊接著更多的妖魔撲了上來,在穿戴甲胄后伯勞的身型達到了兩米多高,為了減少妖魔的比重,二代甲胄增添了許多機械結構與板甲,那些沉重的防具此刻成為了他的束縛,令他的動作略顯笨拙。
鋒利的尖爪切割著他的甲胄,在金屬的表面濺起炫目的火花與劃痕,好在更為精密的結構被那妖魔的血肉所覆蓋,頑強的自愈能力下,甲胄所受的損害僅僅是皮毛。
面甲的縫隙下伯勞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無盡的漆黑殺向自己,他甚至無法辨別方向,在這成百上千的妖魔中他只能徒勞的揮動著劍刃。
這感覺很像走向大海,漆黑的海潮一重重的拍打著你,你越發難以站立,直到倒下,被那涌動的海水徹底吞沒。
再次揮劍,那感覺越來越沉重了,這時伯勞才清楚加拉哈德穿上甲胄時的感覺,那可真是噩夢一般的體會。
夢境與妖魔,還有自己身上的甲胄,三重力量同時侵蝕著伯勞的意志,甲胄上判定精神狀態的綠燈已經開始一陣明滅,似乎下一秒就會轉為失控的紅色。
這或許也是人類的悲哀之處,不僅僅要與妖魔廝殺,還要與自己的意志力搏斗。
胸口的蒸汽引擎發出低鳴的咆哮,黃銅管道里熾熱的蒸汽瞬間涌出,伴隨著巨額的出力,伯勞一把扼住一只妖魔的脖頸,僅僅是輕輕的用力,那脆弱的骨骼便在自己的手中斷裂。
那妖魔就像失去所有的力量般,無力的耷拉在手中,肌肉還在詭異的抽動,隨后被伯勞一把丟出,又撞翻了幾只撲來的妖魔。
那涌起的海潮還在繼續,自己就像站在漲潮的海灘,海水一點點浸過自己的身體,將那些迷幻的回憶一同推動到海岸之上。
逐漸的殺戮變成了本能一般的東西,熱能劍散發了最后一次高溫,緊接著那連接的電纜被妖魔一口咬斷,但即使失去熱能它依舊是一把沉重的巨劍,僅僅依靠著揮舞的動能都能輕易將它們砸死。
已經不需要什么路數可言了,在這戰場之中需要的僅僅是高效的殺敵,所以伯勞用力的揮起巨劍,如同風車一般,將領域之中的妖魔盡數攪碎,直到思緒的混亂,握劍的手微微松弛,隨后巨劍猛的墜出,插在大地之上濺起無盡的灰塵。
面甲之下伯勞的臉已經慘白,在穿戴甲胄的那一刻,細小的電極便從甲胄的脊柱刺出埋入伯勞的血肉之下,將人類的意志與妖魔的軀體連接在了一起。
最開始伯勞還能保持理智,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意志越發的崩潰,就像沙灘上用沙子堆砌起的城堡,海水漲潮了,他根本無力抵抗。
伯漢斯的回憶不斷閃回,就像人生的終末,站在墳墓前回憶所有的過往一樣。
伯勞看到了他的兄弟姐妹,他的便宜老爹,還看到了他的祖父。
那是那個蒼老的男人,雖然暮年但依舊充滿活力,他將伯勞帶大的,最開始伯勞并不想來舊敦靈,畢竟伯漢斯才是他的故鄉,這里有著他熟悉的一切,可有一天他祖父找到他,對他說他已經長大了,從孩子變成了男人。
他說伯勞應該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或許會受傷,又或許會結識很多仇人,當然也說不定會遇到一個見鬼的愛情,可無論遇到什么那都是經歷的一部分,那就足夠了。
所以伯勞來到了舊敦靈,擁有了如今的一切,如果可以他的退休生活應該是調回伯漢斯,躺在熟悉的綠茵地上看著從工業區里涌出的烏云,血紅的殘陽將一切點綴的紛亂迷人。
可惜的是他可能回不去了,所以他在站臺里給家里人寫了一封信。
啊……見鬼!
想到了那封信,面甲之下的伯勞強忍著痛苦打起了幾分精神。
那見鬼的信還在自己身上,如果就這么死了,又有誰能發現呢?
背部的電極傳來的刺痛令他稍微清醒了一些,隨后甲胄背部的金屬箱猛的彈開,這是在穿戴甲胄后附加的配件,那封死的卡扣逐一開啟,于是數把劍柄與槍柄從箱子里出現。
這是便攜式的武器庫,那些設計甲胄的人一開始便將這個東西設計成一個消耗品,無論是騎士與甲胄,還是其中的武器都是如此。
抽出寬大的劍刃,如同凄白的雷霆,那是把樸素的劍刃,不需要過多的設計,只要足夠鋒利與堅硬就可以。
蒸汽引擎里爆發出熾熱的橙紅之光,隨后龐大的蒸汽從散熱管道里涌出,高溫的氣體撞擊在冰冷的劍刃上,在頃刻間便凝結成無數細小的露水,伴隨著甲胄的出力,露水與劍刃將妖魔們攔腰斬斷,撕扯出一道猩紅的幕布。
力量充滿了身體,這感覺真棒。
似乎……就這么與溫暖的海潮融為一體也不錯,隨波逐流,撼動著風雨……
疲憊的眼皮無力的耷拉下來,鮮血濺入面甲的縫隙之中,視線變得模糊血紅,伯勞有著從未有過的困倦感,似乎只要閉上眼睛他就能回到那熟悉的地方。
突然似乎有雷鳴在耳邊響起。
“醒醒!伯勞!”
混合的嘶吼里有人對自己喊道,下一刻一張染血俊秀的臉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她披著散發,大氅破損不堪,但她卻沒有任何傷口。
藍翡翠死死的抓緊了甲胄凸起的部位,就像一只矯健的豹貓,蹲伏在伯勞的肩頭。
就好像沉入深海的溺死之人,就在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他握住了從那海面伸下的手,死死的抓住,絕不松開。
那一瞬間伯勞想到了很多,比如他還不能死,一旦他死了藍翡翠根本無力應對這么龐大的妖魔,更不要說身后的光輝號里還有士兵們。
似乎力量重新注入了甲胄之中,緩慢的行動再次迅捷了起來,鋒利的劍刃如同絞肉機般切割著眼前的一切,藍翡翠則像在刀尖上起舞般,無論伯勞如何劇烈的運動她都能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平衡,隨后開火射擊。
藍翡翠看著面甲縫隙里的眼眸,再次對他吼道。
“伯勞!讓光輝號動起來!”
只要讓光輝號動起來他們就能沖出這妖魔的包圍,甚至說一路沖到污染源的位置,完成這次任務。
似乎是燃盡了最后一點的薪火,伯勞紅著眼,用行動來回答。
手臂伸向了后備的武器架從那上取下一把巨大的火銃,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朝著身前的妖魔群開火,扣動扳機,仿佛打開了地獄的大門。
只能聽到一瞬間的雷鳴,肩頭上蹲伏的藍翡翠看到了一道不斷突進的白光,隨后爆炸的光芒覆蓋了她的視野,瞬間的強光令她失明了那么幾秒的時間。
那是來自神話里的巨龍噴發了龍息,游走的火海從那沉重的火銃之中釋放,液態的金屬與持續可燃的物質直接覆蓋了視野內的一切,盡情的張開如同揮舞的火翼,燒焦所有生命的同時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燃燒之徑。
“這……是什么。”
就連藍翡翠也為這狂暴的偉力感到驚愕,身旁的面甲之下傳來伯勞虛弱的聲音。
“機械院的杰作,名為‘龍息’的甲胄火銃。”
這是二代甲胄的衍生品,畢竟一個騎士不應該僅僅有甲胄,還應有那可以洞穿一切鎧甲的槍。
這是名為甲胄火銃的武器,正如它的名字一樣,它只可以被甲胄騎士使用,原因不僅僅是它那超出常人可以控制的體型,更因為它的殺傷性。
這一擊居然在戰場上清掃出了一道空白,大地在燃燒,伯勞扛著藍翡翠立足于那烈焰之中,除了他以外沒有妖魔能涉足其中。
松開手,龍息型甲胄火銃從手中脫落,藍翡翠輕輕一撇,在她的視線里那武器已經失去了火銃原有的樣子,可以說在開火的那一瞬間它便因巨大的威力炸膛了。
雖然這些科研機構以瘋子著稱,但他們從不開發不靠譜的東西,就比如這把火銃,在研發階段時那些瘋子便意識到過大的威力會造成炸膛,可他們又不想損失威力,于是這些機智的機械師把這武器改造成一次性的消耗品。
抖了抖手臂,將那些因爆炸而濺在身上的鐵水抖掉,伯勞從武器架上再次取下一把火銃,隨后沿著這燃燒的路徑向著光輝號的車頭狂奔。
感受著那熾熱的溫度與這地獄般的戰場,藍翡翠死死的抓住了伯勞,明明是如此要命的情況下她居然笑了起來,這感覺真的很奇妙,當你意識到死期將至時你反而不會在畏懼死亡。
身下是疾行的騎士與燃燒的軌跡,四周是那環伺哀嚎的妖魔,藍翡翠覺得自己就是縱橫戰場的女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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