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洛倫佐,在某些方面你這個人真的是意外的出色。”
漆黑的甬道里,伯勞對洛倫佐嘲諷道。
大偵探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鬧劇最后以塞琉被留下收尾,當伯勞意識到這位斯圖亞特小姐的身份后便叫來守衛看護她,帶她在展會上看一看,而洛倫佐則跟他去看看那真正的展品。
“那東西有污染性嗎?”
洛倫佐在恩德鎮的行動中,大致清楚了那原罪甲胄的來歷,那些遠東九夏的學者將妖魔制作成了甲胄,從最后與自己一同作戰的蘭斯洛特,那種詭異的機動性與力量開看,這東西的侵蝕不會比秘血差多少。
“沒有。”
“沒有?怎么可能?”
洛倫佐有些意外,身前伯勞繼續前進,從話語聽起來他沒有撒謊。
“是的,所以這件事情正在由破碎穹頂處理,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把這個東西在幾小時后運到永動之泵。”
伯勞回過頭,墻上的燭光將他的臉龐微微映亮。
目的地已經到了,身后的大門緩緩打開,帶著灰塵與金屬摩擦的咿呀聲,那是最深處的巨大倉庫,數不清的封箱靜靜的停滯于其中,守衛們全副武裝,在那最中央有著一處隔離區,青銅的巨人單膝跪在其中。
“那些僧侶并沒有說著具甲胄的來歷,可能他們也不清楚,從我們對九夏的了解,他們對于甲胄技術把控的十分嚴謹。”
“一具被偷運出的甲胄?”
洛倫佐慢步向前,那殘破的甲胄上經過時間的洗禮布滿青翠的綠苔,金屬的表面上已經氧化,大部分關節被銹死,胸口有著一個巨大的創口,鋼鐵的甲板破裂出巨大的空洞,碎裂的部位向內彎曲,似乎被某種東西貫穿而過。
裝飾的云紋已經失去了光澤,此刻就像扭曲的爪印蔓延在這死去的軀體之上。
“它沒有污染性。”
在那死去的甲胄之前停步了很久,洛倫佐緩緩說道。
獵魔人對于妖魔向來是絕對的敏銳,可在這具甲胄之前洛倫佐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是一片單調的虛無。
“沒有蒸汽技術的痕跡,其中妖魔的部分看起來也早已死去。”
洛倫佐沿著那甲胄環繞行走,此刻他終于有了幾分偵探的樣子,將那一個又一個的痕跡拼湊在一起還原出它原本的模樣。
“我想,這應該是一具在戰場上被遺棄的甲胄,只有這樣那些僧侶才能拿到這東西,就像你們的清道夫,九夏的后勤部隊沒有發現這具殘骸。
妖魔的部分早就隨著那胸口的致命一擊死去,金屬的部位在時間的洗禮下腐朽,沒有蒸汽技術的痕跡,可以判斷它被制造出的年份應該在九夏來訪之前……這應該是幾十年前的甲胄了。”
洛倫佐看了過來,目光微冷。
甲胄的內部是一團復雜的機械結構,但與蒸汽技術不同,那是一種洛倫佐從未見過的運轉方式,需要的能源也不是蒸汽引擎帶來的動力,或許……那便是被稱作機關的東西。
“所以在你們看來,這具甲胄有什么用,它現在僅僅是一具廢鐵。”
洛倫佐向一旁的伯勞問詢道。
“這就得問永動之泵那些瘋子,不過此刻我倒知道一些。”
伯勞顯得有些得意,在這個偵探面前擺弄學識的機會可不多。
“凈除機關有一套對妖魔的公式,就像你們獵魔人偵查妖魔是依靠那種……直覺?可我們不同,上上任機械院副院長蓋革發現了妖魔身上的微弱輻射,并制造了蓋革計數器,還以此推算出了一些公式,比如按輻射強度來推測妖魔的污染在自然狀態下多久會消除。”
這是知識的進步,與獵魔教團那玄之又玄的信仰神明,凈除機關選擇相信科學,可以說這就是一群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我們可以根據不同的輻射強度逐一排查,隨后反推出這具甲胄是多久之前報廢的,甚至說借此反推出九夏的甲胄技術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伯勞的聲音逐漸敬畏了起來,在他看來明明是很尋常的一次技術復現,可在洛倫佐面前說出卻有種古怪的感覺,就像一個堅定的教徒與一位否定一切的學者相遇。
洛倫佐沒有說話,他重新見識到了凈除機關的技術力,不得不說,不愧是研發出蒸汽機的國度,這里每天都會有些新奇的東西出現。
伸出手撫摸著甲胄的背部,那里是貫穿傷貫穿而出的地方,整個后背已經徹底炸裂開,鐵甲碎裂,可以預想的到那時的場景,甲胄之中的騎士直接在鐵甲的內部碎裂成了一團肉泥。
可洛倫佐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多,撫摸著那創口,他覺得自己似乎疏忽了些什么。
“嗯……有興趣讓我抽根煙嗎?”
洛倫佐取出了那帶有風茄草的香煙,雖然嘴上詢問著但直接點燃了那煙頭,在那甲胄之前閉幕沉思,隨后無限的光盡數消失。
風茄草能令人陷入那詭異的靈視之中,在那狀態下很多人能看到現實的碎片,一段莫名的回憶,又或者是一份關鍵的線索。
可那草藥提供幫助的同時也會加深與黑暗的聯系,洛倫佐已經陷落的很深了,在教堂里時,那女人突然的出現就是最好的證明,那時起洛倫佐在黑暗里的深度就已經達到了即使不吸食草藥,也會時不時進入靈視狀態。
按照洛倫佐的想法他已經開始決定進行維持一年的戒煙了,可這剛戒了一個星期而已。
他知道這樣只會令自己的狀態惡化,可對于這具甲胄他有著一個奇怪的想法,他一定要印證一下。
伯勞的聲音變得模糊,他清楚洛倫佐在做什么,可還來不及阻止,一切事物都被詭異的力量拉長,無盡的黑夜之后有光亮起,洛倫佐看到了,那是荒涼的世界,他試著前進,可身體卻從未有過的沉重,他低下頭,清澈的積水里倒影著那沉重的甲胄。
他進入了那甲胄之中,置身于那久遠的戰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