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鬼東西。”
從者緊跟在教士的身后,他親眼目睹了洛倫佐的墜落,但之前那短短的一瞬,洛倫佐已經帶給了他巨大的壓力。
那種絕境下,遠超常人所能做到的力量……簡直就是飛檐走壁一般,他不由的想到了那些曾經在教會里存在過的怪物們,可根據那一夜的清洗而言,他們應該死光了才對。
教士沉默不語,他堅定的快步離開。
他當然清楚從者所懷疑的東西,也因此更為警惕焦急,這舊敦靈里隱藏的怪物要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多。
教士不敢去回想那些,他甚至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一旦那個猜測是真的,被那種怪物盯上,這一行人里……或許不會有人能逃出這地下,他只能欺騙自己加快步伐。
可突然間詭異的聲音響起,從他們的身后傳來。
他們停住了,這個劣鼠挖掘的隧道離鼠巢并不遠,在這里他們能看到高臺上的事物,他們剛剛就是在那里進行的槍擊。
緊接著一把慘白的杖劍從邊緣插入地面,那人憑著劍刃就這么從絕壁之下爬了上來。
他沒能跌入蓄水池中,墜落時,在情報商與卡穆的目睹之下,洛倫佐將杖劍插入了墻壁之上,憑借著強大的力量硬是令自己穩住,并再次上升。
洛倫佐看著隧道,在那黑暗之中的人們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獵……獵魔人?”
教士幾分懷疑的低語著,他也曾目睹過教會的核心力量,他當然清楚這種超凡的體魄只會出現在那些怪物的身上,只是沒想到這些怪物還活著,并且還出現在舊敦靈之內。
可隨之而來的便是略微的喜悅,果然他們是對的,無論洛倫佐是不是獵魔人,這種超凡的力量一定早已出現在了舊敦靈之內,他們沒有搞錯探尋的方向。
“信徒們……獻身的時候到了。”
教士微微后退,他的目光如刃,握緊了手槍的同時看著四周的從者。
自從新教皇上任后,他便對福音教會內部展開了大清洗,反對者全部被清除,手段殘忍迅速,當他們調動起力量準備反擊時,卻發現新教皇已經控制了一切,迫于無奈,他們以彌格耳樞機卿為首,外逃而出。
在長期的對峙下,這隱隱成為了福音教會的第一次內戰,而現在他們得到了消息,勞倫斯攜帶著《啟示錄》出現在了英爾維格,這是他們反擊的機會,一旦新教皇率先得到《啟示錄》他們便再無反擊的機會,但同樣的,他們奪回了《啟示錄》,那么新教皇再也不是威脅。
他需要活下去,至少要把這個消息帶回去,現在他們的派系已經被逼到了絕境,這是最后翻盤的機會了。
“雅格教士……”
從者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眼神中帶著難以遏制的驚恐。
“作為殉道者,榮光依舊屬于你們。”
雅格從容不迫地道,幾人短暫的對視著,似乎是內心的力量戰勝了恐懼,他們艱難的點零頭,隨后任由雅格朝著地表狂奔離去。
他們還是有勝算的,這隧道如此狹窄,自己占據這個位置射擊,洛倫佐根本沒有躲避的空間,他們能拖延很久,甚至安全撤離。
對,沒必要那么恐懼,或許洛倫佐只是身手出奇的好而已呢?他不是什么獵魔人,獵魔人早就死光了,而且即使有幸存者也不會出現在這骯臟的鼠巢之中,對吧。
從者們努力安慰著自己,而在這點時間里洛倫佐早已爬了起來,身上被水霧打濕,光滑的杖劍之上,水珠滴落。
潮濕的衣服緊貼著他的身體,勾勒出一個黑色的剪影,他半垂著頭,如同田野里稻草人。
目光緩緩抬起,與那黑暗中的從者們短暫的對視,下一刻槍火如同發號槍一般,從者們開火的同時洛倫佐狂奔了起來。
杖劍拖曳出慘白的弧光,危險至極。
他身上帶著一種難言的壓迫感,就像告死的死神,當他決定來敲門時,你無論做什么也無法阻止,甚至連拖延都做不到。
肉體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力量,迅捷的揮舞著杖劍,凡鐵在空中撞擊,這不是精心制造的釘劍,也不是凈除機關的特質金屬。
撞擊的瞬間,杖劍上便出現了細的凹痕,伴隨著洛倫佐揮砍,鋒利的劍刃上,帶有豁口。
身前爆發出幾朵火花,杖劍精準的將其斬落,火光轉瞬即逝,洛倫佐瞬息間挺進隧道之中,更多的子彈涌出,這狹窄的空間里轉身都顯得費勁,洛倫佐根本揮不起劍刃,在從者看來他必死無疑。
子彈隨之落入前方,可由于洛倫佐的進入擋住了光線的照射,從者們的視線一片昏暗,但很快更多的火花在黑暗里迸發。
他們不敢停歇,繼續開火著,能聽到黑暗里傳來金屬的撞擊聲,但在其中有尖銳的風聲響起,杖劍破空而至直接釘穿鄰一個從者,黑暗里有東西在移動,他的步伐迅捷。
“開火!開火!別停下!”
槍口迸發的火光暴露了從者們的位置,他們大多數只能蹲下,以防止后方的子彈命中自己,但很快槍口的火光照亮了一些本不存在的東西。
那是漆黑的甲胄,它沒能完全覆蓋洛倫佐,僅僅是包裹住了手臂,如同簡單的手盾一般,而就是這樣的盾在黑暗里擋住了絕大部分攻擊。
這狹窄的空間沒有給揮拳留有加速的余地,但這不代表近身的搏殺便無效,洛倫佐一只手直接頂住了從者的身體,將他作為盾牌擋在身前。
他用力的捶打著洛倫佐,可這也只是無力的反抗而已,更多的槍聲響起,將他身前的從者射殺,子彈不斷的落下,鮮血四溢。
在這陰暗閉塞的環境里,他可怕的就像頭怪物。
撿起尸體上的杖劍,洛倫佐架著從者的身體繼續推進,當逼近下一位從者時,他直接拋棄了尸體,狹窄的空間里刺出釘劍,貫穿了從者的手掌將他死死的釘在原地。
“答應我,老老實實的在這里呆著好嗎?”
黑暗里洛倫佐對著那被他釘在原地的從者道,他已經被嚇破哩,洛倫佐離他如此之近,可他連開火的勇氣都沒櫻
剩下的從者已經失去了蹤影,在洛倫佐到來前,他們便因恐懼而逃,但為雅格爭取時間已經做到了。
洛倫佐看了一下四周,他在逼近高臺時看到了那個教士的樣子,從衣著上來看就能明白,他才是那個清楚一切的家伙。
可現在洛倫佐不知道該從哪里前進,隧道的岔道有很多,而那個教士不是妖魔,洛倫佐無法追蹤他。
但就在這時黑暗里傳來稀碎的聲音,洛倫佐能隱約的看到一只大老鼠不知從哪爬了出來,尾巴上掛著警黃色的掛鏈。
它就像有智慧一般,在洛倫佐的不遠處停了下來,隨后再次朝著其中一個路口前進。
“這么……玄學?”
洛倫佐幾分不敢相信,但還是跟上了老鼠的路線。
在隧道之外,鼠巢之中,情報商正站在邊緣,他抬起頭看著早已無饒高臺,雖然洛倫佐殺進去那么久了,可他還是帶著幾分心悸與欣喜,緊緊的盯著那里。
“你覺得那是人能做到的嗎?”
漫長的沉默后他突然道。
這里只剩下了他和卡穆,劣鼠們都很機警的一群人,當第一個槍聲響起時,他們就已經四散逃開。
卡穆清楚這句話是在問自己,他回想著洛倫佐在墻壁上那不可思議的行動,愣了好久才緩緩道。
“我……我不清楚。”
可等了一會,情報商突然笑了起來,他收集了太多的情報,當這些不被人注意的閑言碎語被整合在一起時,便會關聯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可在其中情報商會給予這個故事一個數值,他稱之為“偏差值”。
這些故事都是由他根據情報關聯而出的,所以總會與實際發生有所不同,而為了保證關聯出的故事邏輯合理,他會允許自己關聯出的故事進行一些“偏差”,或者對實際現實的“修正”,來填補故事中的漏洞。
就比如洛倫佐剛剛的爬墻,假如情報商沒有實際目睹這些,他為了令故事合理,會對其修正,比如墻壁上多出了很多個落腳點這樣。
但這樣的修正不會過于偏差,就比如洛倫佐憑著一把杖劍,在短時間內再次沖了上去,這在故事中,這便是偏差值過大。
情報商腦子里有很多消息情報,它們能整合出一個又一個龐大的故事,但這些故事之中有些偏差值大的離譜,比如伯勞,比如洛倫佐,比如……舊敦靈。
他能察覺到這些故事之中的漏洞,想要填補那樣的漏洞,他要在原有的故事上進行不合理似的修正……可這是故事,但現實呢?
現實也會像這樣不可思議嗎?但如果是現實的話,又是什么力量在修正這一切?
那會是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而這個力量便藏在舊敦靈的陰影之中,如今情報商親眼看到了這些,這或許是他與這隱秘最近的一次。
有什么東西藏在陰影里,他就要看到它了。
“鼠王會很高心。”
情報商道,卡穆不清楚他腦子里在想些什么。
“停下!”
可在這時有聲音響起,從者落荒而逃后,在隧道里繞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這里,他舉起槍,警告著兩人。
卡穆頓時害怕極了,他只是個茍活的劣鼠而已,他本能遵從著,停在了原地。
情報商則緩緩的轉過頭,看著那個迷路的從者。
他面帶著笑意,可目光卻充滿憐憫。
“你們是一群不守規矩的家伙。”
“閉嘴!”從者怒吼道,“帶我離開這!”
這隧道太復雜了,他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可情報商絲毫沒有在意那槍口,他繼續著。
“下城區雖然混亂,但它依舊被看不見的秩序束縛著,所以大家才能在混亂里生存……壞了規矩是要死的。”
情報商看著從者,隨后吹起了口哨,那聲音尖銳,極具貫穿力,從者剛準備鳴槍警告,但數不清的尖銳之音回應著口哨……從他身后的隧道之鄭
他猛的回頭,黑暗里有什么東西在蠕動,下一刻它們破影而出。
那是黑色的浪潮……死亡的鼠群。
它們隨著口哨聲蜂擁而至,將從者團團圍住,看起來無害的它們展露了牙齒與利爪,反復的在從者的身上啃食撕咬,他痛苦的哀嚎著,瘋狂的開火,但也無能為力。
奮力掙扎著,但老鼠們不斷的躍起,牙齒狠狠的咬住他,不斷的疊加下,他再也站不住了,最后蜷縮在地上,身上掛滿了大快朵頤的老鼠。
情報商從容的從他身旁離開,密密麻麻的老鼠之中有血液流出,從露出的缺口上,甚至能看到咬爛的血肉和白骨。
慘叫聲開始變得虛弱,轉為平靜,只剩下了那密密麻麻的進食聲。
卡穆恐懼得忘記了呼吸,他從未想過自己隨意在手中把玩的老鼠,有一也會這么可怕,緊接著他看向了情報商。
情報商只教了他們如何訓練老鼠傳遞情報,可從未教過這些……這些殺饒技藝。
心臟劇烈的跳動著,或許只要再有一聲哨響,鼠群的浪潮便會將自己卷起,啃食殆盡。
似乎是意識到了他的恐懼,情報商慢悠悠的著。
“你是自己人,放心,殺人滅口我是不會做的。”
這不知是謊言還是真話,但至少令卡穆那恐懼的心微微平靜了些許,情報商向他示意。
“跟著我,鼠王還在等著我們呢……”
“鼠王?”
卡穆有些不敢相信,難道他真的存在。
“卡穆,你已經看到了些不該看的東西,那么……要么證明你的價值,你值得被投資,或者被放棄。”
情報商接著道,帶著怪異的微笑,卡穆愣神了好久,他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他跟了上去。
兩人步入了隧道之中,這短暫的時間里進食結束,老鼠們一哄而散,只在原地剩下了血漬與碎裂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