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就如往常一樣,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此刻的街道顯得有些荒涼,在有意的驅趕下,附近沒有多少路人,路障則被堆在路口,以免有無關緊要的人到來。
許多穿著維修服的人在其間走動,其中便有著紅隼,雖然舊敦靈的冬天已經遠去,但那微涼的寒意依舊存在,加上這本就潮濕的環境,他還是覺得有些冷,在路邊踱步。
“處理的差不多了?”
一旁的宅邸里有人出來,隨著靠近紅隼看清他,隨后問道。
“差不多了,根據匯報,是洛倫佐處理了這些妖魔,但在處理完后他沒有在現場停留,不知道去了哪里。”
喬伊也感到幾分寒冷,看了看四周,有隱約的人影,向著這里投來好奇的目光。
當洛倫佐與妖魔交戰時,他們的帶來的侵蝕便被附近的大型蓋革計數器偵查到,在洛倫佐結束戰斗后不久,凈除機關便抵達了這里,經過處理后,現在是清道夫們的收尾工作,他們對方宣稱這里的蒸汽管道破裂,有可能引起地下的連環破裂,將這里的短暫的封鎖了起來。
“洛倫佐嗎?真是來無影去無蹤,他不在家嗎?”紅隼問道。他在這里只是扮演了前來替班的監工角色。
“不在,我派人找過。”喬伊回答。
“不過他的行動力可真強啊,就像不會累一樣……難道對于他而言殺妖魔就這么開心嗎?”說完,喬伊不由的感嘆道。
“怎么了?”聽到喬伊這么感嘆,紅隼有些好奇洛倫佐在此之前又做了些什么。
“在針對勞倫斯的作戰里,他用光了所有的武器,就連心愛的溫徹斯特都被炸爛了,他需要點新武器,我今天早上剛給他送過去。”
“結果晚上便解決了妖魔……”紅隼聲音弱了下去,這效率可不是一般的高,好在洛倫佐與凈除機關之間沒有什么正式的雇傭合同,不然可能有一天紅隼還沒等到退休就失業了。
“是啊……”
喬伊回想著地下的場景攔住了,被砍得破爛的身體上還掛著熟悉的鉤索槍,他能想到洛倫佐當時的英姿,獵魔人閃亮登場,妖魔們被痛毆的抱頭逃竄。
可惜那個妖魔沒能逃離地下,它被洛倫佐抓住了,如處刑般被輕易的殺死。
“有什么發現?”
“很多,比如混有秘血的致幻劑,那個妖魔叫斑爾,他便是注射了過量的致幻劑,異化成妖魔,我們還發現了些其他的尸體,簡單的檢查后,可以確定也注射了致幻劑,不過在異化前便被殺死了。
勞倫斯的余孽還存在舊敦靈之中,這件事很重要,已經通報亞瑟了。”
兩人收起了玩笑心,正經的不行,如同說的那樣,這件事確實很重要。
尋找《啟示錄》的下落,是在勞倫斯死后,凈除機關最為重要的事了,可現在有新的秘血出現,《啟示錄》還在舊敦靈的四周,勞倫斯的余孽還躲藏在陰影里。
“那亞瑟呢?我以為他會親自到這里。”紅隼問。
“他之前來過了,現在應該在黑山醫院。”
“直接去問那些有關者情報嗎?看起來他真的很上心。”紅隼接著說道。
“不止如此,這次事件還有蘇亞蘭廳的騎警們,根據那位警長所說,他是得到了些情報,發現了這次走私行動,并帶隊襲擊,只是沒想到這與妖魔有關……是啊,普通人怎么會想到妖魔這些東西,對于他而言,再惡劣也僅僅是這些走私者有槍械武裝而已。”
喬伊說著又看了看紅隼,“還有的就是,他女兒也在隊伍,這似乎還與她有關。”
“亞瑟應該也很頭疼這種事吧。”
喬伊說著望了望天,鋼鐵的巨鯨如往常一樣,在云層里緩慢的游戈著。
妖魔……妖魔……
“紅隼你說我們以后會不會也是這樣?”
喬伊突然說道。
“什么?”紅隼問。
“就是退休之后,你應該知道凈除機關的條例,我們會被編入后勤,一點點脫離與妖魔有關的一切,那扇黑暗的大門會對我們關閉,那時我們在凈除機關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奇異的噩夢而已。”
“夢醒了,是時候回歸正常生活了,他們會按時打錢給我們,每個月還有心理評估檢查,這樣會持續很多年,可能我們還沒等到結束,就因意外或者其他事死去了。”
喬伊深吸一口氣,他也不清楚為什么會突然這樣有些傷感了起來,但更多的卻是迷茫,有些恍惚。
“可這噩夢真的能醒過來嗎?”他懷疑道。
“就像那神秘的聯系一樣,即使亞瑟如此努力,依舊將他的家人卷了進來,先是他的妻子,然后是他的女兒……我倒挺理解亞瑟的,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接觸這些。”
說道這里喬伊突然愣住了,就像識破了某個巨大的陰謀一般,他們喬舒亞家族基本每代人都會有那么一兩個加入凈除機關,他最初以為是家族傳統之類的,可現在看來,這只不過是卷的越來越深了而已。
喬伊最初也不會接觸妖魔,可就像命中注定一樣。
“我倒沒想那么多。”紅隼說道,他不是很能理解喬伊的傷感。
“我只是個街頭的混混,唯一的一個朋友也以為我離開了舊敦靈,就像你說的聯系,我不想把他拖下水,自從加入凈除機關后,就再也沒見過他……”
紅隼頓了頓,其實也不是再也沒見過。
“沒有伯勞的給予的工作,我可能就死在街頭了,我對于現在擁有的一切都心懷感激,能活到退休后,簡直就磕頭跪拜了,所以我想不到那些難過的事。
別想那些了,先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吧。”
夜幕下人們忙碌工作,將一具又一具的尸體運走,等待他們的會是解剖,接著便是投進焚化爐,清道夫們的工作還會持續幾天,他們會在這里查詢有沒有被遺漏的接觸者,然后把他們送進精神病院里。
這才是他們生活的世界,灰蒙蒙的,陰冷潮濕,大家點燃火光,雖然轉瞬即逝,但依舊值得珍惜。
“你怎么會在這里,我以為你會直接去黑山醫院。”
馬車門被推開,梅林看到來者,有些意外,按照他的性格,他現在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伊芙不是第一次遭遇妖魔了,她沒那么脆弱,而且比起看她,還是今夜的事情比較重要。”
亞瑟的情緒不是很好,不知道是接下來的事令他覺得麻煩,還是伊芙遭遇妖魔這些事。
梅林依舊是面無表情,雖然有時他會努力的讓那僵死的肌肉動起來,但流露出的表情反而令人恐懼。
“她遲早得面對這一天,你只不過是在拖延妖魔找到她的時間而已。”
梅林對亞瑟說道,從伊芙剛出生時,他便這樣勸過亞瑟,但他也清楚,這是個艱難的決定,雖然梅林沒有子嗣,但他能理解那種痛苦,冷酷的表面之下,他也有著一顆近似凡人的心。
“或許吧……”
經歷了這么多,亞瑟也有了幾分動搖,與黑暗的聯系就像魔咒一般,無論凡人如何的努力,都無法控制住這些。
“還是先別討論這些了,那些客人還在等我們,他們可比這些事麻煩多了。”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在陰暗的街道里狂奔,時間已經步入了午夜,此時的舊敦靈一片靜謐,除去那些時不時的蒸汽涌動外,安靜得仿佛失去了聲音。
可在那夜幕之上,云層翻涌,戰爭飛艇緩緩下潛,數不清的光柱將馬車包圍,確保他們行進在光芒普照之地。
遠處傳來馬蹄聲,士兵們在暗處保護著他們。
“這便是他們的身份嗎?”
梅林遞過來一份文件,上面印著客人們的資料,亞瑟翻看了幾眼,覺得疲憊極了。
“安東尼·魯索,從他們和我們交換的信息來看,他是這次使團的核心人物,表面上的職位是一名神父,但實際身份是教長,重建后的獵魔教團教長。”
梅林不喜歡教長這個詞匯,那個叫勞倫斯的家伙給他們帶來了太大的麻煩,不過還在這個安東尼似乎也不喜歡。
“不過從他們說的來看,他不喜歡別人叫他教長,叫神父就好。”
看亞瑟那個疲憊樣,梅林干脆幫他讀了起來。
“他之前是圣堂騎士的一員,不起眼的一位,但他似乎早就歸屬于那位新教皇了,在新教皇上任時,安東尼直接帶領其余人對反對者展開突襲,以暴力強硬的手段完成了鎮壓。”
亞瑟聽到這里眉頭一皺,又一個瘋子樣的敵人。
“就是他來和我們談判?沒有其他……特殊的人嗎?”亞瑟問。
“有幾位,他們很坦誠,為了保護安東尼,會有幾位獵魔人作為侍衛時刻保護著他。”
獵魔人……
亞瑟更加頭疼了起來,在見識到洛倫佐與勞倫斯后,他可深切的體會到這些怪物的破壞力了,可現在這個城市里又多了幾位。
“我知道你的顧慮,目前我們已經暫時賦予了高文等騎士長,任意調動原罪甲胄的權限……只希望沒有用到他們的時候。”
梅林也有些憂愁,與其說是調回騎士長們,倒不如說是調回原罪甲胄們,作為第一梯隊的戰力,在應對突發事件時,只有他們的機動力能高速投放到戰場。
“他們應該沒有秘血了才對吧?”亞瑟突然想起來,《啟示錄》遺失了這么久,失去了這一核心,新代的獵魔人又是從何而來。
“或許有什么后備資源吧,別小瞧福音教會,雖然已經不再有曾經的輝煌,可它依舊是福音教會,我們沒有親眼看過,所以便無法確定,誰也不清楚它的帷幕下,藏著些什么。”
做為煉金術士,梅林可清楚像福音教會這樣的神秘團體能做出些什么來,最初的煉金術就是一群瘋子的狂想,而當這群瘋子有了滋養其的土壤,梅林可不認為獵魔人是他們唯一的作品。
“但從這點也能看出,他無法大規模的制造獵魔人了,如果能的話,他們根本沒必要畏懼我們。”
亞瑟點點頭,作為一個掌權者,有時在各個勢力之間斗爭,令他疲憊不堪。
“你覺得他們這次使團的目的,除了技術交流外,還有別的嗎?”亞瑟問。
“《啟示錄》。”
這里只有梅林與亞瑟,他沒必要掩飾什么,直接說道。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一直沒有找到《啟示錄》會不會是我們不是福音教會的原因?”亞瑟將自己的設想說了出來。
“它是如此的關鍵且重要,在這么多年的時間里,福音教會難免對其進行一些保護,就像獵魔人能察覺到黑暗一樣,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處,我們一直沒有發現,所以找不到它?”
亞瑟繼續說著。
“而且,從頭到尾,我們都不曾見過《啟示錄》對嗎?哪怕是洛倫佐只是知道它的存在,他甚至不知道《啟示錄》究竟是什么樣子……它真的會是一本書嗎?”
他將自己所有的疑問都說了出來,緊接著便是最大的擔憂。
“梅林,有時候生活真的很難做出抉擇。”
“怎么了?”
“我是亞瑟,我是凈除機關的負責人,但我服務于維多利亞女王,整個英爾維格,有時候我需要拋棄自身的情感,作為一個冷酷的決斷機器。”
亞瑟的眼神有些恍惚,馬車速度飛快,他們就快到迎接的碼頭了。
“我總有種預感,翡冷翠的使團不會如此簡單,而且這次我們至少表面上不是敵對關系……”
“你在擔心洛倫佐?”梅林意識到了亞瑟想說的。
“我的決斷不能依靠個人感情,而是純粹的利益,技術的交流,也是利益的交換,是英爾維格對神圣福音教皇國,而不是凈除機關對獵魔教團。
洛倫佐的存在瞞不過這些使者,而且從翡冷翠的角度來看,他是一位叛逃的獵魔人……”
剩下的話,亞瑟沒有繼續說了下去,就像某個可怕的預言一旦說出來就會成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