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第一次喚醒嘗試。”
梅林的聲音從通訊器里響起,在穹頂的最上方,厚重的防爆玻璃后,加拉哈德正靜靜地觀察著這些,自從駕駛黑天使失控后,他在很多人的記憶里便死掉了,但實際上加拉哈德不僅沒有死,還由于自身的狀態,成為了凈除機關的影子。
“這一次我們或許會查清妖魔的根源,你激動嗎?”
加拉哈德問道,在他身后的昏暗里有沉穩的聲音響起。
“怎么可能不激動,如果不是怕失態,我現在都想激動地喊出來。”
亞瑟說著來到了加拉哈德身邊,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這里的風景不錯,是工坊的最高處,足以俯視全局,但也因為太高了,下方的細節他們根本看不清,但這已經足夠了,他們不在乎過程,現在他們只渴望這一切的結果。
“我已經不再年輕了,不然的話,你會發現我現在正駕駛著原罪甲胄,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
亞瑟雙手抱胸,眉頭緊皺。
通訊器內響起了一陣電流的嘈雜,不久后另一個聲音接通了頻道,聲音響起。
“亞瑟,來自鉑金宮的命令,女王要求我們停止‘追訊’。”
聲音來自破碎穹頂,亞瑟不在破碎穹頂的情況下,一切事由都是騎士長加雷斯負責。
“實驗已經開始了,加雷斯,我們停不下來了。”亞瑟冷淡地回應。
“可是……女王那邊怎么辦?”
加雷斯一時間犯了難,凈除機關直屬于維多利亞王室,而維多利亞王室內只有維多利亞女王一個人的聲音,她的命令對于所有人而言便是絕對,可現在亞瑟的行為無疑是在違抗命令。
“就說開始了,工坊完全鎖死,除非實驗結束,不然沒有人能干擾到實驗的進行……別這么緊張,加雷斯,女王不是什么怪物,她甚至都無法走出鉑金宮。”
亞瑟一向尊敬女王,但現在他的態度輕蔑極了。
“好了,破碎穹頂見,加雷斯。”
亞瑟說著按下了開關加雷斯的聲音消失在了嘈雜的電流聲中。
“你這是在做什么亞瑟,這不像你能做出來的事。”
加拉哈德直到現在才緩緩地發聲道,他看著亞瑟的側臉這個老家伙的眼神內斂誰也猜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女王……有什么事在瞞著我們,加拉哈德。”
寂靜中亞瑟突然說道他轉過頭神情嚴肅。
道嗎?實際上我也被女王騙了。”
“你在說什么?”加拉哈德聽不懂他的話。
“伊瓦爾的營救計劃,確實這個行動夾雜了很多人的目的,就比如我暗中派遣洛倫佐去根除唱詩班一樣,但我們這些目的都是煙霧彈,讓伊瓦爾死在高盧納洛引爆戰爭才是真正的目的而這些我完全不知情,我也是在事件發生后才知曉這些的。”
亞瑟只感覺有陰云覆蓋在了舊敦靈的上空。
“女王瞞著我們所有人,聯合維京諸國挑起了戰爭。”
“這有什么問題嗎?”加拉哈德想不明白。
“確實沒有什么問題打壓敵國,協助維京諸國劫掠的同時,還能為我們打開北方的航路但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些加拉哈德我感覺有什么無形的東西盤踞在我們身邊,它們在一點點地影響著世界的走向,而女王便是它們的一員。”
亞瑟說著甩出了一份文件。
“這是什么?”加拉哈德接過了文件,問道。
“上一任永動之泵技術總長的實驗申請記錄,因為重查紅訊事件,我們翻遍了檔案館,從塵封的角落里找到了這份文件,它并不重要,和其他的實驗申請記錄擺放在了一起,可能就是本身這種不重要的特性,才讓這份文件能幸存下來,而不是被某個未知的力量銷毀吧。”
亞瑟深呼吸,知道的太多對于一個人來講,反而是一種負擔,你會獨享著這份秘密,因為知情而感到恐懼。
“威廉不止一次地申請了關于妖魔的更深層研究,根據報告他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可以說目前凈除機關對妖魔的了解,很大程度上都是基于他的研究。
可這些申請都被駁回了,從印章上能看出來,這些申請在凈除機關內部是被通過的,但卻被更高的權力否決。”
加拉哈德目光凝重地翻著文件,他看到了熟悉的印章,其上的紅漆因為歲月的侵蝕已經變得暗淡,可它繪制而出的圖形依舊清晰可見。
“這是維多利亞王室的印章……女王否決了這些申請。”
“是的,有且只有她才有這樣的權力。要知道威廉不是什么瘋子,他是個理智的學者,他一定是找到了什么,但被女王否決……女王在隱瞞著什么,不讓他繼續追查,這從而導致了他進行那次不被允許的實驗。”
亞瑟嘆氣。
“如果換做我,我大概也會這么做。”
“你對女王的忠心動搖了嗎?”加拉哈德問。
亞瑟微笑地搖搖頭。
“我從來都不忠心女王,我只是忠心于這個國度。加拉哈德,實際上我發現的不止如此,陰謀論一下,這些是我們能發現的,那些我們沒能發現的事情呢?”
加拉哈德一愣,他的內心冷徹,在這森嚴復雜的機械之城里,有太多光照不到的地方了,就像扎根于土地之下的熔爐之柱系統一樣。
在漫長的更新與迭代下,熔爐之柱就像在地下蔓延的樹根一般,鋼鐵的軀殼不斷地往著更深的地方前進,多年以來累積下的圖紙已經猶如圖書館一般龐大,它就像陰影下的迷宮,藏著太多的秘密了。
“按照敦靈計劃,舊敦靈早在幾年前就會全面進入電氣時代了,可現在依舊只是在一些區域進行施行,就連技術的研發也受到了限制,要知道,加拉哈德,當初真正叫停這計劃的不是貴族與商人,只要女王愿意,整個國家都是她手中的機器,她要推行這力量,沒有人會拒絕,可最后它還是這么地消失了……”
“你覺得女王在引導著這個世界的進程?”
加拉哈德還記得敦靈計劃的設想,一旦成功電氣將取代蒸汽,整個世界將進入新的時代。
“準確說是‘他們’,從絕對的利益角度來講,比起打壓我們的敵對國家,拉開技術差距,繼續進行敦靈計劃,保持和平的現狀,才是最優解,但她沒有這樣做。”
亞瑟看向下方的實驗場,從這里看去工坊就像一座巨大的深井。
“是有人對你說了些什么嗎?”
“嗯,前不久洛倫佐來找過我,他覺得自己被女王耍了,誓要給她一刀解解氣,我安撫了他,而且女王那邊也來了消息,她說她會解釋這些,但只有洛倫佐能去,我是在那時起了疑心,明明事件已經很明朗了,女王為了辯解會給出什么樣的理由呢?”
“她控制進程的理由?”
“或許吧。”
這昏暗的觀察室內只有加拉哈德與亞瑟,除此之外沒有第三者,通訊頻道也在之前被亞瑟關閉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不會有第三人知道。
寂寥之中加拉哈德目光微變。
“無論你說的是真是假,你這樣做都是違背了女王的命令。”
“我知道,但不用擔心,戰爭就要來了,作為功勛家族的公爵,凈除機關的亞瑟,在這種情況下還沒有人能取代我,她需要我。”
亞瑟說出了自己的倚仗。
“我從未想過你是這樣的多疑。”
這是應當有的警惕的,加拉哈德,永遠不要忘記了,我們在與什么東西作戰。”
亞瑟嚴肅地看著他。
“我們在與妖魔作戰,這些邪惡的、不可知的夢魘們,就連無比強大的獵魔教團都會在一夜之間崩塌,更何況我們呢?”
“那假如你是錯的,甚至說你是在騙我,離間我呢?”加拉哈德問。
“那么你便該站出來了。”
亞瑟冷靜地說道,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對敵人殘忍,也要對自己殘忍。
我之所以和你說就是因為你的身份,加拉哈德,你現在隸屬于清道夫部隊,作為凈除機關崩塌時的后備計劃,你是懸在凈除機關之上的利劍,如果我是錯的,就由你們來解決并取代我們,但如果是鉑金宮的錯誤,希望在關鍵時刻,你們能出在關鍵的位置上。”
加拉哈德怔住了,他沒想到亞瑟說這些只是為了這個,他需要讓這它延續下去,而它不是鉑金宮也不是凈除機關,而是與妖魔的抗爭。
經歷了這些事,亞瑟懷疑起了鉑金宮,而現在他要做的是為了讓清道夫們警惕起來。
“清道夫們會注意這些的,我們會極力避免‘圣臨之夜’事件發生在我們內部。”
“那么看實驗吧,他們開始了。”
目光投向工坊的下方,在兩人交談的時間里,第一次喚醒嘗試已經開始了,洛倫佐站在威廉的身前,雙手不安地垂在身邊。
“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洛倫佐還是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向一旁的梅林,回應他的依舊是那雙空洞的眼神。
“確定,快點吧,洛倫佐,別磨蹭了,難道你不想知道威廉到底發現了什么嗎?”
“我……當然想了。”
洛倫佐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轉而看向了威廉,這個老家伙正流著口水一臉癡呆地看著自己。
說實話,這應該是洛倫佐第一次主動地去異化別人,將他人變成那可憎的妖魔,他很難描述現在的心情,就好像他成為了邪惡的一部分、它的尖爪與牙齒。
秘血蘇醒7
沒有過多的言語,如海一般平靜的眼眸下升起了熾白的烈焰,就好爆發的盛焰,它令整個海面燃燒沸騰,最后化作純粹的白晝。
這焰火并不溫暖,相反,它寒冷極了,仿佛無法熔化的堅冰,森冷的寒意轉瞬間填滿了每個人的心底。
光芒映照著威廉的臉,就好像稀世的寶鉆般吸引著他的目光,
渾濁的眼瞳一點點地和洛倫佐對視在了一起。
“要入侵他的間隙嗎?”
洛倫佐注視著威廉,心里忍不住地想到。
“只要入侵了他的間隙那些所謂的秘密都會展現在自己的眼前,可……自己真的要這樣做嗎?”
華生的警告在自己的眼前閃現,猩紅的字跡里透露著莫大的恐懼與擔憂。
熾白的凈焰不斷地升騰著,凝實成了宛如固體的光。
“蓋革指數開始上升。”
“侵蝕在逐步擴散,打開水閘。”
“水閘開啟,開始灌入中和液。”
聲音在頻道里穿行,穹頂上方的劍舞者與槍騎兵都警惕了起來,它們都偵測到了指數的變化,下方的洛倫佐在一點點地升騰秘血,令侵蝕從體內擴散出去。
與此同時頭頂的小雨也變得猛烈了起來,中和液沿著井壁的渠道灌注下來,它們最后匯聚在了地面的凹槽里,就像縮小的河川。
“威廉的狀態如何?”
站在不遠處的梅林問道。
“心率波動較大……他現在正受到侵蝕的影響,他在恐懼,在害怕……”
醫護人員從機器里吐出的紙條對著梅林回饋道。
“啊!啊!”
威廉發出了無意義的驚恐聲,他就像還在學語的孩子一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但他蒼老的臉龐現在已經完全扭曲在了一起,就像猙獰的惡鬼。
冷汗從他的頸部滑落,他費力地掙扎著,但身體被皮革牢牢地鎖在電椅上,這些反抗都是無用的,而在他身前不遠的地方,惡鬼般的家伙正一點點地靠向他。
這就像迎面而來的烈日,他熊熊燃燒,掀起令人窒息得熱浪,隨著洛倫佐的靠近,威廉覺得自己幾乎無法喘上氣來,緊接著便是來自身體的幻痛。
他覺得自己在燃燒,被烈陽炙烤著,痛楚從自己身體的每一處傳來,凡是被光芒照耀的地方都在悲慘地燃燒著,直到化作一地灰燼。
“是時候醒來了,威廉。”
洛倫佐靠近他的臉龐,對著驚恐的眼瞳說道。
下一刻秘血突破臨界,幾乎凝為實質的侵蝕席卷了整個工坊。
三五第一_